印象恩施五章(甘茂華)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印象恩施五章》是中國當代作家甘茂華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印象恩施五章
走近恩施
湖北西南角,神奇好望角。
這裡是龍船調的故鄉,這裡是黃四姐的老家,這裡是水杉樹的原生地,這裡是清江壯歌的背景與舞台。恩施,東連荊楚,西通渝蜀,南極瀟湘,北靠神農架。位於湘鄂渝黔邊區的土家族苗族聚居區,屬於土家族文化和苗族文化的根性地區。
北緯30度神秘文化圈中,恩施是最後一塊真正具有巴風土韻特徵的神奇之地。這方水土所孕育的巫儺文化故事,堪稱文化人類學的中國文本。原生態的土家族傳統民歌情歌,與風情萬種的民族民間舞蹈,附載於傳承千古的農耕文化中,構建起一個山地民族的精神世界。
八百里清江碧水長流,千里鄂西林海生靈萬物共生,利川騰龍洞舉世聞名,恩施大峽谷震撼心靈,神農溪的縴夫與巫山神女共舞,酉水河畔的仙佛寺寄託着山民遙遠的夢想。人與山水和諧相處,自然與人文齊放異彩。江山如此多嬌、多情,既有神秘浪漫的詩性,又有夢裡老家的溫馨。
我們走進恩施印象,美麗印象恩施。
她是一塊待開墾的處女地。山之秀麗,水之清幽,石之神韻,洞之深邃,峽之雄奇,林之氣息,隨着炊煙裊裊訴說山寨的故事,隨着溪流潺潺訴說歲月的滄桑。恩施向世界敞開胸襟,敘述着她那得天獨厚的自然優勢和民族風情的獨特魅力。遠古巴人的精神和膽魄,就珍藏在吊腳樓里;歷史文化遺傳給我們的生命密碼,就保存在風俗中。恩施,一部彰顯個性的詩集,一本美不勝收的畫冊,她是生命的起點與歸宿之舞,她是滋養人生與溫存人性的靈魂之歌!
文化恩施
200多萬年前,一群「遠古建始直立人」石破天驚般出現在蠻荒之地的武陵山區,文明的曙光於是衝破了黎明前的黑暗。雷鳴電閃中,他們向野獸拋擲尖銳而有稜角的岩石,然後舉起雙臂,仰天大笑。歷經千萬年,他們的後裔就這樣跋山涉水,狩獵漁耕,承載着祖先血脈,不斷地遷徙征戰,開疆拓土,生息繁衍,穿越漫長的歷史隧道,創造着燦爛的歷史文化。在後世的香火中,老祖先的形象一天比一天鮮活。
作為前鋒部隊,巴人是武王伐紂的鐵軍,他們戴着百獸面具,前歌后舞,打敗了殷商軍隊,戰後受封子國。那種尚武而又強悍的輝煌,能征善戰的白虎圖騰,曾經匯流成浩渺的文化長河,滋潤着武陵山人。
巴蔓子將軍自斷頭顱保國土,那種精忠報國的英勇精神,連楚王亦深受感動。因此,青銅器虎鈕 於作為巴人軍樂器,作為一個文化符號,終於敲醒了隱藏於黑夜深處的巴文化之夢。
源於歷史文化,才有巴人後裔土家人的前仆後繼,才有地域性格和文化基因上一環套一環的生命鏈,才有刃口鋒利的質感至今仍在的青銅柳葉劍,以及戈、矛、箭 。當然,還有陶器、牌坊、墓碑、石窟佛像,等等。不僅是物質的延續,更重要的是精神的脈動。陳連升銅像如今就矗立在恩施城裡,躍馬舉刀抗擊入侵英軍的偉岸身影和英雄神采,體現了對人類最基本精神的守護和追憶。
從歷史文化的角度看,巴土文化的啟承關係是一條必由之路。它飽含着鄉土的情結、生存的情結,甚至還有悲劇的情結。而巴、楚、蜀、渝各種文化及中原文化在這裡碰撞、激盪、交流、融合,又為古老文明的恩施帶來源源不絕的人文情懷,使之繼續書寫着歷史文化悠遠而又年輕的詩章。
人們熟知的湘鄂西革命根據地和抗戰時期湖北省的臨時省會,在這裡留下了彪炳青史的紅色文化和抗戰文化。鶴峰的滿山紅烈士陵園和恩施的葉挺紀念館,那些凝結着鮮血的杜鵑和澆灌着生命汁液的茶樹,仍然像火一樣燃燒和像水一樣映照世道人心。
現在,隨着西部大開發和民族地區大發展,恩施悠久的歷史文化寶庫正在一個個打開,其博大與富饒讓人目不暇接,其神奇與情趣讓人流連忘返,它滲透到現代人的生活里,也滲透到現代人的骨子裡。
山水恩施
恩施的山水,是面對心靈的歌唱。不要說這裡的山高,山高最好摸太陽;不要說這裡的水清,水清正好洗月亮。只要是一顆心所走過的真摯的情感歷程,走入恩施,就會走入山水的靈魂。特別是那些被生活的現實磨鈍了的觸覺,讓他們在錦山秀水的空間里重新確證自己的靈敏。讓恩施那些仙境般的風光,天堂般的詩意,像月亮一樣撫摸着我們的身影,像陽光一樣照耀着我們的生活。
記得那個峽谷和白雲深處的小屋,還有春天剛剛發芽的香椿樹。紅山雀從霧中飛過來,剩下來一片寂靜。恩施大峽谷的「一炷香」是用來「祭天」的嗎?雄赳赳氣昂昂的「日天筍」是遠古巴人部落生殖崇拜的象徵嗎?朝暉夕光,峽谷蒼茫,喚醒了遙遠的春秋,寂靜中瀰漫着草木花香。
藍天下,群山逶迤,青灰色石壁仿佛是來自歲月深處的畫屏。雲霧與峰柱相映成趣,草坡和莊稼流淌着人間的聲音。待到紅葉滿山時,她那美麗的紅顏,處處閃動着秋天的眩暈。
紅衣少女,背着背簍撐着傘,輕盈的腳步,穿過梭布埡石林。石林把天空切割成一隻飛翔的鷹。這個景致,將永遠定格於你青春的記憶里。石林有石林的節奏和情調、渴望和距離,還有一種石頭的音樂,吹響了整個梭布埡石林。
這裡,是清江漂流的舟,在波峰和浪谷間,在那母親河的腹部,在那隻古老的歌謠里,在漂流的歡笑與尖叫之間,一灘一灘地追趕太陽。我們確曾與清江相約,臥龍吞江的雷鳴雪濤可以作證,騰龍洞的火把燈光可以作證,我們曾在深曠的山洞中,尋求幽靜中的蝙蝠,陰河中的透明魚,唱着龍船調,感知日漸成熟的愛情。
日出日落,帶來一首四季歌。杜鵑杉林,帶來一個綠色夢。總是心懷春天的恩施,總是唱着那些多情的五句子情歌。
陽光穿透的激情就在幽深洞峽之中,那些五彩斑斕的鐘乳石則暗示着地質年代的秘密。許多人來來去去,就為了看她那一張美麗生動的臉。
遠天,遠山,雲飄,霧纏。一片坪壩,幾道梯田。愛的田園已經綠透,愛的風光寫滿祝福。
風情思施
如果將恩施看成是一個素麵朝天的少女,她那雙特別美麗的眼睛就有一個動人的名字——風情。風情是最接近民族生命的果核,是恩施最亮麗的一頁風景。正是因為有了民族風情,恩施才顯得與眾不同,成為一個詩意的棲息地和精神性文化意象。請打開風情這扇大門:哭嫁、跳喪、擺手、儺戲、肉連響、女兒會……如清泉從大山深處潺潺地流出來,那無論如何是一種賞心悅目的美麗。
在古老的河邊洗衣裳,頭上是一道鐵索橋,這樣的事物日漸消逝了。在土司城對歌,不僅是一種文化姿態,而且使人從塵世回到心靈。沿着大水井長滿青草和苔蘚的石蹬子,我們走進時間和空間的詠嘆中。
女兒會是土家文化有關愛情的一隻果子。女兒會的歌聲曾經飽含着青春蒼涼的語調。如今,山可以這樣青翠,人可以這樣親愛,哪怕含情脈脈的一個對視,也像一壺醉人的老酒。吊腳樓上的悄悄話,啊,眼角眉梢都是情啊!
那個寒冬臘月的日子,姑娘哭嫁出遠門,哭嫁歌是她留給娘家的最後一次抒情。入夜,撒爾嗬的鼓聲伴着銳聲歌嘯,宣告着生命歸宿的歡樂頌。儺戲——中國戲曲的活化石,企圖確證靈魂存在的事實。街頭跳起了肉連響,生命在手舞足蹈中燦爛綻放。
神農縴夫——一個赤裸裸的真理,勒在肩頭的縴繩是一把刀,切看了人生的本質。表演茶藝的姑娘,正以古老的藝術方式,滋潤着民族的性情。那個織西蘭卡普的土家女人,在五色絲線里,編出了自己的幸福山歌。咂酒,又名勾藤酒,土家人待客佳品。有詩為證:萬顆明珠共一甌,王侯到此也低頭。五龍捧着擎天柱,吸盡長江水倒流。
對於一個土生土長的恩施人來說,恩施松針茶和恩施包穀酒都是家鄉的胎記。茶園就是家園,煮酒的包穀就是一個個金色的燈盞。茶和酒共同營造了家的溫馨和夢的遙遠。
難忘恩施
我想用簡潔潤朗的、抒情散文詩的筆調,描繪我的遙遠的家鄉。其實,生活遠比藝術豐富多彩。現實中的恩施印象,都是由詩畫一般真實的風光和非物質文化的片斷連綴而成的。像土家妹子繡出的花花朵朵,看一眼令人心顫。又如一首原生態民歌,呈現出悠揚的樸質。清江娓娓而歌,成全了我們懷舊的情懷。大山正在崛起,寄託了我們對未來的嚮往。這一個個古老而又鮮活的圖騰,在陽光的打磨和月光的沐浴下,永遠是一派和諧。愛她愛在骨子裡,哪怕是一滴泉水、一根松針、一粒豌豆、一塊布瓦、一口水井。因為,她是自然與人文最完美的聯姻。恩施印象,人生中最難忘卻的記憶。[1]
作者簡介
甘茂華,中國作家協會會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