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之风-怀念李哲校长(宝栋)查看源代码讨论查看历史
《先生之风-怀念李哲校长》是中国当代作家寇玉苹写的散文。
作品欣赏
先生之风-怀念李哲校长
昨天偶然间听说李哲校长去世了,感觉挺突然。依他的性格和体格,应该是更长寿一些。
两年前,在兖矿总院工作的学生微信里问我,有个叫李哲的病号说认识你,你认识他吗?我说何止是认识,老领导,老朋友啊。那时,我才知道李哲校长生病住了院。因为在外地,没办法专程去看望,只是让学生带我向他问好。
之后,可能是他转了科,或是出院了。总之,从学生那里就没有再得到他的信息。
再后来,不知听谁说他腿脚不好了,坐轮椅了。
所得到的有关他的信息,就只这些。不料,这一次的信息是他的离世。虚岁八十,划上了人生的句号。按说,人生八十,也算是高寿了。
和李哲校长认识,最初是在七十处子弟学校。大概是在闫校长升调教培部长之后了吧。有一学期刚开学报到,一个高高大大的人出现在学校里,因为学校小,人不太多,有个陌生人,特别引起人的注意。老教师说,他就是新上任的校长,原来就是这个学校的老师,借调到前面的矿区子弟学校高中部代课去了,现在回来当校长。
其实,没见人之前,他的名字是听老教师们说过的,现在只是把名字和人合而为一,配上套了。
起初,因为他是校长,我们是新老师,还有点距离感。后来逐渐熟了,发现他这人特别没有领导架子,特别平易近人,能和小青年们打成一片。就这样,领导,同事,朋友,老朋友,慢慢发展起来。不管后来还在那个学校的,还是像我调到别的单位去了的,再见到他,总是非常亲切,毫无久别疏远的感觉。
光阴似箭,白驹过隙,时间过的真是太快了,我们工作转眼马上四十年了。从八十年代初直到现在,我们这一批年轻人和李校长由相识到相知,亦师亦友,亦兄亦长,一路走来。可以说,他基本上伴着我们这一批人由年轻教师到老教师,从教学岗位到管理岗位,从工作直到临近退休。岁月留下的友谊深厚而真诚。
他是个不修边幅的人,经常是外套披在身上,手里夹着烟在校园里溜达。有什么事,一招呼,大嗓门老远就听得见。
他爱玩,喜欢下棋,打牌。有时候休息,他能在我们单身宿舍里打牌打上半夜。
印象最深的是当时我们语文组里的老教师们说他爱玩的轶事。
说那时在贵州(当时的工程处是流动单位),他老婆生孩子,几个助产的女士让他去挑水,结果大半天没回来。回来后,问他干什么去了,结果是,看到老乡杀猪,凑热闹,帮人家逮猪杀猪去了,竟把老婆生孩子的事给忘了。
我在那里工作的时间不太长,期间还因为身体的原因,学校领导关心我,安排我去临沂疗养院疗养了半年。回校后,工作了不长时间,又被调到工程处宣传科去了。记得李校长等校领导还专门为我开了一场送别会,仪式简短热烈而亲切真诚。那时年轻,也不太懂事,现在回想起来,总觉得辜负了李校长等校领导的谆谆教导和殷切期望。
因为没有距离感,他身边的年轻人就多。加上他工作认真,善于识人,知人善用,任人唯贤,我们这批年轻人中不少走上了管理岗位。后来几个校区的校长,都是他一手培养起来的。他又做事干脆,风风火火,直爽坦荡。工作或教学中有什么问题,直接指出,严肃批评,绝不姑息。工作之外,又打成一片,没有领导脸色,不摆校长架子。因此,直到他退休多年之后,每到年节,我们那批他的老部下们还都相约到他家里聚一聚。不是他的邀请号召,是大家主动亲近他,是他的性格感召,是他的平易近人人格魅力的招引。
我的工作轨迹,有很长一段和李哲校长有交集。八十年代中期,我调到了前面的子弟学校高中部,就是后来的兖矿二中,也就是李哲校长代课的高中部。
李哲校长内退之后,他被聘请为我们化学实验室实验员,那时我在教务处工作,我们打交道就更多了,可以说天天在一起。是熟上加熟了。
因为高中部是他工作过的地方,大家都是老熟人,加上他那爱玩又啥也不在乎的随意性格,大家都非常喜欢他。那些老领导老教师最常拿他开玩笑说:早晨快上课了,忽然看到北墙上呼腾跳下一个人来,一看,是李哲,手里还拿着一个大饼。然后大家哈哈大笑。
别看他行为不羁,性格随便,教学上可是响当当的棒。据他教过的学生后来又在二中当了老师的我的同事说,李老师上课不用带课本,教材熟得很,对学生要求一点不随便,一丝不苟,认真而且严格,成绩都很好。
他是个非常有意思的人。有时候几个老朋友饭馆里一坐,小酌几杯,他非常乐意。随便往那里一坐,侃侃而谈,边喝边啦,一手夹着烟,另一只不知道是从身上还是脖子上一会儿搓下一个泥蛋来。同时,两只脚不知不觉地挪到了椅子上,坐姿变成了蹲姿,就这么蹲在了椅子上,可能他自己还不知道呢。为此,我们要提前专门检查椅子的牢固程度。他不贪杯,但是,喝酒爽快,不用劝,不会小口喝,你一不注意,他就干了。有时候,你和他商量着“咱们杯中酒,凑两次干了吧?”他会说“不行,那第一次你们喝吧,我没有两次,一次就下去了。”不过他量控制得好,感觉差不多了,大巴掌往酒杯上一罩,酒杯拿在了手里,再怎么劝也不添酒了。
有一次,他从老家回来,非常严肃地说,这次回去老爷子把我带到我们村旁山上,指着一个地方说,你记着,我死了就把我埋在这里。
他说,我得想好了这事,得给老爷子办好了,不能留下遗憾。
老爷子认真安排自己的后事,他这当儿子的,对待老爷子的交待,更是认真。他是农大出身,对于生老病死,比我们常人看得通透,但话语间,仍是敬畏而沉重,满含忧虑,表情里全是对老人的挂念和担心。
对于我,李校长帮助很多,我至今难忘。
八十年代后期,我想把妹妹从老家调来矿区。那时调动是非常困难的事,尤其是从地方调到矿区来,而且要自己联系接收单位。我去跟李校长商量,他给予了很大帮助,比自己家的事情还爽快。按说本来很麻烦的事,当时解决得非常顺利。
尤其让我感动的是,五年前我儿子结婚,那时我们全家都在榆林,是专门赶回邹城办理儿子的婚事的。因为李校长老两口年纪大了,酒店又远,没有通知他。婚礼那天,他和王老师老伴俩双双出现在婚礼大厅,手里拿着马扎,给他椅子也不坐,就那么马扎随地一放就坐下。他家王老师说的话更是让我至今感动:“宝东,我们听别人说靳今(我儿子的小名)结婚,就急忙赶过来了,就是为了想看看你。”他们可是从城北的岗山小区赶到城西酒店来的,两个七十多岁的老人,要转上好几路公交车才能到达啊。老领导老朋友老长辈的情谊,让我每次想起都感动不已。
可惜,那次相聚,竟成了和他的最后一次见面。上了岁数的人常常说“见一次少一次了”,这次,他走了,连下一次也没法期待了。
现在回想起来,他的音容笑貌,全在眼前。
诗人穆旦先生在《友谊》一诗中说:
我珍重的友谊,是一件艺术品。
被我从时间的浪沙中无意拾得,
挂在匆忙奔驰的生活驿车上,
有时几乎随风飘去,但并未失落;
又在偶然的遇合下被感情底手
屡次发掘,越久远越觉得可贵,
因为其中回荡着我失去的青春,
又赋予我亲切的往事的回味;
……
摆在老年底窗口,不仅点缀寂寞,
而且象明镜般反映窗外的世界,
使那粗糙的世界显得如此柔和
是啊,现在回想这几十年的友谊,实在是格外的“柔和”,甚至柔软。
如今,我也是快要六十的人了,日子平常过着,也平凡地活着,似乎没有多大变化。可是,有时候老伙计们偶然相遇,显然都能看出岁月的迅疾。日月如梭啊,大自然不会停步,大自然也自有安排,公平的很,没有人会例外。
当时觉得李校长只是有点毛病,老年人很正常的事,不会有什么大碍,但是现实是忽然间天人相隔了,有惊诧,有惋惜,有遗憾。
人固有一死。陶渊明诗云:“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李校长现在是“托体同山阿”了,但愿他那边过得舒服,还能由着他的性格,随性而洒脱。
记得济二矿有位老哥说过一句玩笑话,“好多老伙计都躺在墓地了,等我到了,就开个酒馆,天天请这些哥们来喝酒。”
不知道李校长那里有没有棋友牌友,有没有酒友?[1]
作者简介
宝栋,高中语文教师,现有一百多篇文章见诸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