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花子集(張兆仁)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叫花子集》是中國當代作家張兆仁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叫花子集
每當我看武俠小說看見丐幫二字,就想起我家鄉的一個地名:叫花子集。叫花子集坐落在古老的荊當公路上。
古老的荊當公路從荊門出來,過大煙燈集,付集,謝花橋,洪橋鋪,下天子山,在陳嘎竹林子那裡向北拐至雷打印旁,與淯水並肩西行,過八個和尚,在古鎮淯溪的大東門前再向南轉,繞過茶庵廟,繞過小東門,老南門,盧嘎套,在古鎮的西門樓子外過卷橋溝抵達官渡印渡口。
叫花子集不在此路的中段。它向東三百多米是天子山,向西三千來米是淯溪古鎮。叫花子集在丐幫眼中是個風水寶地,它北聊溪上的淯溪禪寺,南招白鶴子窩,東挽天子山,西牽八個和尚。
自古以來,各處取地名都求吉祥好聽悅目入耳,不是帶個仙字就是帶個神字,或是充滿詩情畫意的詞語。可是這裡卻取了個叫花子集,真令人不可思議。難道是這方非常貧瘠,要人施捨?不,遠看淯溪河,近看銀子窩,誰不知古鎮淯溪是魚米之鄉,是個繁華的小漢口。
記得小時候,放學回家,遠遠的見門口站着一個外鄉人在討要。我以為是叫花子。走進一看,原來是一個中年婦女,斜背挎包,腰裡繫着一個陳舊的花圍裙,胸前掛着一個小鼓,手裡拋着三個小棒棒打鼓,嘴裡唱着:「家鄉遭水殃,含淚走四方。主人心腸好,給把米熬湯......」還有一次,歲末的一天,有個人款着口袋挨家挨戶的討要,我喊:「婆婆,叫花子來了,快把門關好。」祖母出來一看,說:「是收劃稅的。」那個時候,古鎮的人坐船過河,擺渡的人是不會叫花子都是外鄉人,是不是鎮上容不得他們?我記得鎮上組織過打狗隊,上門打狗,見狗就打,打狗隊員拿着棍棒,舉着長竹竿,竹竿前綁着鐵框框,套住狗的脖子拉緊,幾槓子就夯死了,拖走埋在城河裡。接着,就清理外來人員。有天早晨,我去喊宏朝上學,看見幾個民兵衝進我族姐的家裡,把我姐夫按跪地上,捆起來帶走了,因為我的這個姐夫是外來的。這一天,鎮上外來的女婿都被捆到區公所審查。見了這個陣勢,叫花子還敢上街?
不對呀,古鎮的人們向來慈善,天性好施。後來才知那次大清查是清查特務和外逃的反革命。查清楚後,沒事的都放了,也沒聽說抓過叫花子。
可是這裡為什麼有個叫花子集?丐幫幫主洪七公來過此集麼?那根打狗棍呢?古鎮的狗子打光了,不需要打狗棍,可那降龍十八掌在此不知傳於何人。日寇占據古鎮淯溪時,有幾個鬼子到洪廟打撈,被當地抗日戰士靳大力活捉一個,交給了新四軍。一九七八年,我隨宜昌軍分區科長到洪廟採風,靳大力告訴我們,五師突圍時,他揮舞兩隻手槍,突破重重包圍,把一個首長和其愛人護送至孝感乘車前往延安。由此看來,當年洪廟的劉華廷領導的威震荊當遠及荊襄的拳術隊的拳術,並不遜於這一步之遙集上丐幫的降龍十八掌。
叫花子集坐落在淯水南岸,與淯溪禪寺隔水相望。聽慣了晨鐘暮鼓經聲佛號,也看厭了上宜昌赴襄陽的車馬轎篼。它遠離繁華,與世無爭,安逸現狀,不求煊赫。我記得這裡無店無鋪,只有一間像樣的瓦屋,坐南朝北,其他的都是無壁的草棚,就如一襲爛衣,扔在路邊,無人拾取。但它不懼卑微,不幸之中不屑嘆息,灑脫於市井之外,閱盡滄桑,玩世不恭,於人生的底層書寫不見經傳的隨想,固守着世人難以理解的一份解脫。
上個世紀六十年代後期,我來叫花子集訪友,他作為知青下放在這裡。好友邀了幾個人坐在那間瓦屋的階沿上聊天。寧靜的田野,稀疏的林木,燦爛的陽光,涼爽的風,對面灰暗的草棚上,有隻小鳥啾啾,它一會兒跳到不遠處的桃樹上,一會兒又跳回草棚上。我和一個中年男子攀談起來,交談中,我發現這個中年男子滿腹經綸,斷定他不會久困於此。果然後來他離開此地,抱得美人歸,爛漫於杏壇。
後來,荊當公路改道了,從天子山拉直到古鎮的小東門,叫花子集也就消失了。
作者簡介
張兆仁,散文在線網簽約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