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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沙隴覓友,在曲水流前眺望(歐陽杏蓬)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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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沙隴覓友,在曲水流前眺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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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沙隴覓友,在曲水流前眺望》中國當代作家歐陽杏蓬的散文。

作品欣賞

在沙隴覓友,在曲水流前眺望

在和平找不到東濤,便向沙隴投去。

人在他鄉,入目的風景皆蒼涼,千里尋友,一切未知,心裡緊張兮兮,車外一派蔥鬱的煙村林木也冷漠起來。沙隴在地圖上很小,面前的浩溪村卻很大。沙隴確是個小鎮,幾無工業。番薯地、柑桔園的圍合里,浩溪村厝屋排排,一模一樣的門庭緊閉,小巷裡暮日夕光流連。出發時「孤蓬萬里征」的灑脫已經蕩然無存,心裡只存下一句蓬山此去無多路,唯有找到沙隴鄭少華了。

當然,所有的結果都指向一句老話:功夫不負有心人。

幾乎行過了浩溪村所有的巷陌,問了所有碰見的人,才找到鄭少華的家。他的家就在村頭,巷子頭便是浩溪,溪里一層密密麻麻的水葫蘆,在黃昏里黑壓壓的一片,直到沒入盡頭的黑暗。溪邊有竹樓,竹樓邊堆滿新的畚箕,篾匠在這裡做營生。之所以記住這個水邊竹樓,因我拿它做了路標。

在少華家住下第三天,少華十八歲的弟弟少鴻在家裡弄了一筆錢,五十塊,便要帶我去潮陽看風景。少華家是個大家庭,一個哥哥,一個妹妹,兩個弟弟。少華在和平教書,大哥在峽山做生意,三弟做什麼——我自始至終不知道,妹妹在深圳,少鴻最小。

當時少鴻跟大哥鬧矛盾,一氣之下從峽山跑回家了。

少鴻戴一副銀框眼鏡,愛笑,面目如女生般白皙乾淨,身材也像一個女生那樣苗條,連嘴唇也如女生櫻桃小口那般飽滿紅潤,但他樂觀、熱情和作為地主的大氣,簡直濃得化不開。或許他年小,沒見過江湖險惡,但他說他去過深圳,亦是負氣回來;或許他本就單純天真還自信,對生活充滿熱愛,對未來滿懷憧憬。

沙隴在練江平原之南,大南山余脈之外。路兩邊,榕樹、楊樹一排一排,樹林之外,番薯地里的番薯葉如接天蓮葉,無窮無盡。過了成田,進入和平地界,房子逐漸多起來。上了廣汕公路,車在雙鳳工業區遛了一個大彎後,筆直開向金浦。雄獅山下,西面是潮陽師範學校,東面是大峰風景區。少鴻說我們先去棉城,下會帶你來拜祖師公。過了大峰風景區東邊的小溪,便是前隴山。諸多山頂已經被開石場的炸藥犁平,滿山亂石,不見綠植,到看到梅花農場孤單的圍牆,心裡還是鬱悶。農場已經破敗,陽光寂寂,荒草淒淒。當年文天祥屯兵和平的時候,梅花農場或許是糧倉。歷史的大手略過了這裡,而我呢?不敢想,不堪想,困惑不究,便沒有困惑。

在棉城大榕樹路口下了車,少鴻帶着我直奔文光塔。

文光塔在中華路東側,院裡有大木棉樹,道邊有座椅,遊人稀少,可能我們是隨機挑的日子吧。文光塔因其內部陳列千尊佛像,又稱「千佛塔」。我們沿着塔身的梯道拾級而上,有種搖搖欲墜之感。塔內空空如也,某段牆下,還有燒過紙香後留下的火印子。沒到塔頂,搖搖欲墜之感更強烈了,不往上爬了,趴在第三層的石欄杆上歇氣,眼裡儘是棉城新蓋的樓房和緊閉的玻璃窗。下得樓來,反覆觀望了門上「千秋文筆振金石 百丈光芒貫鬥牛」的對聯,心裡還是空空如也。往前看到一銅像,是中國電影巨匠蔡楚生先生的銅像,銅像下方鐫有鄧穎超先生親筆題詞:「蔡楚生先生是中國進步電影的先驅者!」銅像後面的碑牆有由夏衍撰文、吳南生手書的「蔡楚生同志之碑」碑文,瀏覽一遍,感覺這才是接地氣的文化。

我們此行的最終目的地是曲水流。

少鴻問了路,得了指點,便在前面帶路,我們直奔曲水流。

一提到曲水流,我就想到王羲之。東晉永和九年三月三,春光正好的時候,王羲之與謝安、孫綽等四十餘人宴集於浙江山陰蘭亭,作流觴曲水之戲,一觴一詠,這些吟詠之作被編成《蘭亭集》,由王羲之作序,《蘭亭集序》橫空出世。王羲之所游的蘭亭所玩的曲水流在浙江紹興,潮陽棉城東山的曲水流是什麼路子?

進山門,過牌坊,牌坊上有「引人入勝」四個大字;四條石柱上亦有對聯,具體什麼聯,沒細看。沿山壁曲路蜿蜒而上,林蔭遮道,路邊偶有神龕小廟,少鴻必在一旁取香燒拜,那種虔誠,和他的年齡很不相符。山道上,遊人不多,但能續得上,有點恰到好處。身邊的山壁岩石上,有不少的墨痕,字也剛勁有力,內容多是應景,不堪讀。上到北坡,有一狹窄平地,地上有亭,亭上石樑有「亦足觴詠」,亭內,鑿石為溝,形曲,抬頭看水源,石壁上有歪歪斜斜「水簾洞」三字,接石縫的水槽里,清水盈盈而出。

山不在高,有仙則名。

水不在深,有龍則靈。

我突然想起山門邊的寺廟和上山路邊隔三岔五就出現的神龕小廟……

少鴻站在石崖前,舉手遮額遠眺,喚我:歐陽,快過來看。

看什麼?

向東北看,能看見台灣寶島。

我近視眼,即使戴了眼鏡,眼前一片空明,再使勁往遠處看,天色輕煙,迷濛一片。少鴻還在使勁找——他覺得他看的方向不對。我也目視四方,始終不得要領,別說寶島,連對面的樣子都看不真實。不理他了,便扭頭去看來時路。棉城不虛,木棉處處,高大的枝幹披着稀疏的葉片,在凌亂的建築中兀自巋然。再遠一點,便是煙漠,猶如我的前途。我又把目光收回來,放在牛卵一樣筆挺的文光塔,而我心裡想的是那裡有蔡楚生先生的銅像。潮陽自稱「海濱鄒魯」,最具意義的便是這裡的偉人名人,他們所創造的文化才能涵養這一方水土,激勵和教化後人。我們寧遠有文廟,有舜帝陵,輕自然,重人文。潮陽呢?在把人文和自然粘合在一起,借用的是傳統文化中的神神道道……

陽光猛烈,少鴻喚我入石亭歇腳,還不忘順手摘來幾片樹葉子,放進曲溝水中,看着樹葉在清水中漂浮環回。他不會吟詩,我也寫不來字,對看一眼,他說渴了,俯下身子,伸手掬水就喝。我靠着石柱坐着,對面前的風景再無心意,看着山下高樓層疊的棉城,身如孤雁心如萍,開始為明天的生活着急起來。

覽物興懷,向來哀樂紛紛。真是。 [1]

作者簡介

歐陽杏蓬,湖南人,現居廣州,經商,散文領域自由寫作者。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