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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美丽乡村种梦(林友侨)查看源代码讨论查看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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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美丽乡村种梦》是当代作家林友侨写的散文。

作品欣赏

在美丽乡村种梦

农历七月中元节,俗称“鬼节”。民间传说,“鬼节”临近,饿鬼夜晚到处游荡,寻找祭物,农村人天黑后会早早关门闭户,不再外出,以免冲撞鬼魂,惹了麻烦。可就在鬼节前夕,有一个少年,却在远离村庄的山野坟墓前,搭寮住了近一个月。独自面对,旷野苍苍,夜色茫茫,风吹草动,虫鸣蛇走。

少年出生在粤东农村一个贫困家庭。由于家穷,人口多,劳力少,吃不饱,他变得早熟,早慧,从小放牛、养鸭,随父母、兄姐下地干活,懂得了做农民的艰辛,决心长大后逃离农村,去外面的世界寻找活路。

经历了远赴他乡打工、流浪后,少年知道了外出谋生的不易,在亲戚帮助下回到县城郊区炮竹厂,当了一名切炮工。每天上班,要经过一片平 坦的田园,田园上种着的西瓜,从发芽,到长苗、抽蔓、结果,两个多月时间,就满地坐着滚圆的西瓜。他很好奇,谁有这样的经济头脑,敢在农田里改种西瓜?一打听,这西瓜是外地人种的,本地很少人种。他突然萌生一个念头:既然外地人来承包土地种瓜都划算,我何不回家用自留地种西瓜,做一个田园主,做自己的主人?

他回家和父亲商量。当了一辈子农民,只知道跟着大家种水稻番薯花生三大样的父亲很开明,同意拿出一块离村最远的旱地给他做“实验”。于是他进县城购买了西瓜种子,选择了“回归”农村种瓜。其实在他心里,他要种的不仅仅是瓜,更是梦,一个从最初想逃离田园,到自觉回归田园的“梦”!

这无疑是一次大胆的冒险和试验!全村没人种过西瓜,自己又脸皮薄,羞于向种瓜的外乡人请教,那就向书本学吧。他买回一本如何种西瓜的 书,按着书本的要求开始行动。

首先是整土做瓜垄,接着是浸种、催芽、播种,然后看着种子一夜间顶出土层,冒出头来,嫩白嫩白的,惹人喜爱。在阳光的抚摸和充足肥水滋润下,瓜苗很快开枝散叶、抽蔓,将瓜垄覆盖。这时有一件技术活需要少年一手一脚细心做,那就是“整枝”,将肆意交差重叠生长的瓜蔓理顺,并选出主蔓和侧蔓,用泥土压住,一防台风将瓜蔓掀起、扯断,二可多长根系充分吸收泥土水分。多余的支蔓则通通剪掉,以减少养分和水分的消耗。

西瓜在成长中需要的水分很多,而少年的瓜地是旱地,距离水源远,主要靠天“喝水”,因此一株西瓜一般只能存活一个瓜,多留蔓和瓜都是 多余的,最后终有一个瓜强势长大,其他的瓜即使跟着成长,也会在缺水的时候,被“老大”将水分吸去。这是少年接下来亲眼所见。看着一 个已长到两三斤重的瓜被“同胞兄弟”硬生生将水分吸干,瘪了下去,他感到好奇和心痛,植物界和动物界一样,也有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

因此,伴随“狠心”剪蔓的,是更加“狠心”的留瓜、摘瓜,不能犹豫,不能手软。一般情况,主蔓健壮,先结瓜,主蔓有一个瓜坐住后,其 他的瓜和侧蔓所有的瓜都要摘掉。如果主蔓的瓜没坐住,或没有侧蔓的瓜生得好长得快,就只能选择摘掉主蔓的瓜。

完成摘瓜后,留下的瓜大概长到拳头大了,容不得闪失。在父亲的帮助下,少年在田头一座坟墓前的开阔地上搭了一个草寮。草寮上尖下宽, 呈金字塔状,可容纳2人挤着睡觉。少年开始了一天24小时守在瓜地的生活,一日三餐多由父亲或弟妹送到瓜园。少年心无旁骛,像侍弄孩子那 样,细心照料着他的半亩瓜地。他的全部身心,都在这一株株、一个个西瓜上。

西瓜是他的命,他的未来,他的希望!

每天太阳下山后,田园里勤劳耕作的农民都赶在天黑前回村了,一望无际的田野上只剩下少年一个人。

劳作了一天的他坐在田头,看着天一点点黑下去,夜色很快笼罩大地,包围了清瘦的他。他爱读书,很早就看过《封神演义》《聊斋志异》, 但他不相信这世上真有神仙和鬼怪。因此,他不曾为草寮后不远处一座白色的坟墓感到恐惧。何况从小听父辈说起,坟墓的主人是庇护过路人 的。据说有一个夜行人迷路了,借宿一户人家,还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餐,第二天一觉醒来,发现竟然睡在一座坟墓前,地上还有青蛙的骨头, 那是昨晚吃剩的菜。夜行人明白一切,跪在坟前拜了三拜,洒泪而去。

少年当然不信真有这种事情发生。但和聊斋写的一样,“鬼”的善良让人不会感到太过恐惧。尽管如此,当立于天地间,独自面对满天星光或 朦胧月光下的茫茫旷野,水蒸雾绕,一望幽幽,无事可做的少年,还是深深地感受到了孤独和渺小。他一遍遍的想起自己16岁就辍学外出打 工、流浪,吃了不少苦头,多少有些心酸。但望着眼前挂果累累的瓜园,他的心里又充满了喜悦。他一次次设想,这块瓜地试验成功了,自己 卖了瓜有了本钱,就向父亲再要多一些地,继续扩种,不但种西瓜,还要种南瓜、番茄等其他经济作物。条件成熟时,就把周边其他农民的旱 地租下来,连片种植,做种瓜专业户。

少年搭寮看瓜,目标在瓜。白天怕在山上放牧的牛进园踩踏,晚上怕贪吃的人前来偷瓜。当然也要防山中狐狸山猫等野兽出没。所以为防不 测,他将一把自己在炮竹厂切炮用过的钢刀请人打造成锐利的尖刀,晚上随身携带,睡觉时放在手边,一有异动,他就警觉的将手按在刀把 上。

少年心里最怕的其实是蛇。那时生态环境好,山野田园青草茂盛,到处都有蛇的踪迹。他小时候上山放牛,下水摸鱼,光脚走路,没少遇到 蛇,还多次被蛇咬过,受到惊吓的同时也曾一怒之下把蛇打死。蛇这种动物,皮肤与草的颜色相近,贴身在草丛中爬行,无声无息,很难被发 现。少年不怕“明枪”,所忧者是自己睡着时,蛇像“暗箭”一样悄悄爬进来与自己同眠。果不其然,这样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有一次夜深时分,父亲到瓜园陪他,用手电筒照到一条蛇正卷缩在儿子身边取暖。对蛇的性情有所了解的父亲没有惊动熟睡中的儿子,而是悄 悄赶走了这条蛇。心善的父亲认为,墓地的蛇是看家的犬,不会主动咬人,所以赶走就算了。这事他一直瞒着少年,直到少年不再种瓜、看瓜 了,他才在一次偶然的机会随口说了出来。少年听了浑身毛孔直竖,不知父亲心里当时又是如何的惊慌。

西瓜终于可以采摘了。

瓜园里的每一个瓜,哪个先开花结果,哪个后来居上,哪个健康成长,哪个萎靡不振,少年一清二楚。他不但掌握每一个瓜的生长,还不止一 次的抚摸过每一个瓜。按照书中所教,瓜长大后,每隔几天,就要帮转一下身,直到把每个瓜转了180°。这样瓜身的颜色就均匀了,就不会出 现晒到太阳的部分绿油油的,贴在地面的那一部分黄澄澄的,瓜肉的甜度也会均匀起来。一个瓜甜不甜,除了与土质、肥料有关,还与日照时 间、强度密切相关。

种瓜得瓜。瓜园的第一个瓜当然也由种瓜人自己品尝,不然怎么知道这园瓜熟到什么程度,是不是可以上市了。实践才是检验瓜熟不熟的唯一 标准。少年叫来一起为瓜园付出过汗水的弟妹,满怀喜悦和期待的一刀劈开一个椭圆形,个头、长相非常标准的西瓜。只听刀落处“嘭”的一 声,西瓜应声裂了开来,鲜红的瓜瓣呈现在眼前。那时西瓜还是稀罕物,穷苦人家的孩子难得有机会品尝。这回几兄妹大块分瓜,吃了个畅 快。

瓜种成功了,售卖却出现了困难。少年将西瓜装筐用自行车运到圩镇,载到正在演戏、放电影的邻近村庄去卖。但收效甚微,他始终抹不开面子开口兜售。他大部分的西瓜,是在本村卖出去的。他把西瓜挑到村口,将西瓜切成一瓣瓣,一瓣一毛两毛不等。七月流火,鲜红的瓜瓣诱得路过的村民直流口水,买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吃过的人还想再吃。一园子的西瓜就这样一天天的卖,一天天的少了。

在这个过程中,少年学会了用手指弹瓜,用手掌拍瓜,用肉眼看瓜,挑熟的瓜摘下来卖。当然也常有看走眼挑错的,一旦切开的瓜不够红,他 就便宜卖。偶尔出现半生不熟的瓜,他就装起来拿回家中,让母亲当成瓜菜炒来下饭。

卖光了西瓜,少年奖励弟妹每人去买一套新衣服,剩下的钱准备“大干一场”。此时已到了1985年8月底,村小学增班扩招,急需代课老师。辍 学后一直坚持自学的少年被招进校当了一名光荣的人民教师,提前结束了他的“田园梦”。

很多年后,他住在“别人的城市”一次次回望乡村,常常想起夜色朦朦的田野,情不自禁地忆起少年时懵懵懂懂的理想。假如,当年他按着自 己的设想,将“梦”种下去,过上的会是怎样的一种生活?

人到中年的他时常感叹,在美丽乡村种梦的感觉,真好![1]

作者简介

林友侨,广东汕尾人,现居佛山

参考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