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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村记事(王晓燕)查看源代码讨论查看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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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村记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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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村记事》中国当代作家王晓燕写的散文。

作品欣赏

小村记事

小村使终都显得安宁而静谧,这里没有“茂林修竹”“曲水流觞”的风雅,更无“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豪情满怀。有的是牛羊欢快的叫声,有的是袅袅炊烟散落于犄角旮旯里那浓烈的草木灰的香味。小村平淡到让人常常忽视了她的存在,但于我而言,她与我的情分却是任何别处都无法比拟的,闲暇时,我更愿意抛开素日的繁冗琐事,找一处安静之所,去细细品味流年岁月中小村里曾经那些粗粝而简单的温暖与幸福……

那年我还不满六岁,我婆去世早,父亲忙于生计奔波在外。初冬的天气,地面上却已铺上一层薄薄的白霜,空气里一股股寒气直逼骨缝。母亲因为风寒生病,两天来一口饭都未曾下咽。她脸色蜡黄,昏昏欲睡,哪里还有精神给我和弟弟做饭。

母亲不想麻烦别人,我和弟只好坐在大门口的青石上啃着干硬的馒头来充饥。街道上三三两两不断有人出出进进,我和弟边玩耍边啃着冷馒头,并未注意都有谁从我们身边经过。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街北头的凤嫂端着一盆热气腾腾的烩搅团向我家走来。那时,各家都是租粮多,细粮少,粗粮搅团是我早就吃烦了的。或许是因为两天都没有好好吃顿热饭、肚子饥饿的缘故,我和弟那天都胃口大开,仿佛那就是一碗稀有罕见的珍馐美味。闻着那酸酸辣辣的香味,再瞅瞅汤汁里蒜苗炒胡萝卜配以绿油油的菠菜,母亲禁不住也有了胃口,她坐起身子,接过凤嫂端给她的那碗烩搅团,居然勉强吃了下去。

因为吃了热饭的缘故,母亲脸色好看了许多,额头也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凤嫂让母亲躺下,拉开一床被子,严严实实的盖在母亲身上。又从后院抱来柴禾,用木杈捅进炕眼,点火扇扇,等大火漫过,她又往炕眼里撒上一层锯末,关上炕门,烟筒里顿时冒起了一股黄黄的浓烟,冰冷的屋子瞬间便暖和了起来。傍晚时,母亲看上去已精神了许多,她靠着炕头的被子和凤嫂聊了起来。

原来,凤嫂的丈夫路过我家门口时,看到我和弟弟都在啃冷馒头,回家告诉了凤嫂,她知道母亲可能不适,又不愿麻烦别人,这才做好饭送了过来。

叫她嫂子是因为她家辈分低,其实她比母亲还大了十几岁呢!那几天,她一直来家里照顾母亲,直至痊愈。在我的记忆里,凤嫂清瘦高挑,一直穿一身青白布袄,头盖一方青色帕子,布满沧桑的脸却总给人以慈祥、温暖之感。

多年后,凤嫂离世前,母亲多次做了可口的饭菜前去探望,凤嫂受宠若惊,显然,对于往事她已没了记忆。一饭一蔬,于她而言或许不值一提,但于我而言,那里面凝聚着她的汗水,蕴含着她的辛苦,那情那景,犹如雪中送炭。风月起落,世事变幻,那碗汇搅团的香味至今却还留存于唇齿间,使人倍感通透的温暖,因那份温暖而坚守的执念,那份良善的执念也将贯穿于生命始终。

这里,我想说的不是电影《茜茜公主》里奥地利皇后茜茜,而是我的小村里街北头皂角树下二爷家长我几岁的茜茜。虽多年未见,但总会想起,偶尔问及母亲她的近况,得知她过得不错,也就不再提起。

小时候,我总也想不明白,茜茜的父母为何给她起个这么奇怪的名字?从我记事起,茜茜就一头乱蓬蓬鸟窝似的黄头发,两行黄鼻都快流到嘴里了,她才想到用袖口抹一下。那时候,同宗里年龄相仿的姐妹多,我们一起玩老鹰捉小鸡或者打沙包的时候,茜茜总站在一旁是用羡慕的眼神盯着我们。后来长大些,才听大人们说,茜茜娘患有疯病,二爷忙着挣工分,对她疏于照顾,难怪她会如此模样。

那时,姐妹们不愿和她玩,主要是怕一不小心招惹了她,她的疯子娘会抓住我们不知轻重的教训一番。

上小学时,许是因为她楚楚可怜的样子,总是遭受顽劣同学的欺负,没过多久,她便辍学回家。几年后,茜茜娘犯病时,一头扎进了离村子二里地、少有人烟的水壕里,淤泥堵住了她的口和鼻,她娘走了。我至今还记得,送她娘下葬那天,茜茜披麻戴孝,伸着细长的胳膊撕扯着棺罩,一路上,不知她摔倒了多少次,又有多少次爬了起来,撕心裂肺的哭声让人无不为之动容。

土地联产承包那年,茜茜出落成了白净的大姑娘。二爷农闲时用他以前在生产队学来的技术做起了豆腐,茜茜便给她爹打打下手。为了做出好的豆腐,所用的黄豆都要仔细挑拣,霉的、瘦的、皱的和破碎的,都得一一挑拣出来。前一天晚上,他们就将豆子冲洗干净,再浸泡六七个小时左右,茜茜和她爹轮换着一圈一圈推动石磨,伴随着石磨有节奏的“吱扭”声,豆汁顺着磨沿汩汩而下,豆香四溢。“一轮磨上流琼液,百沸汤中滚雪花”。磨浆、煮汤、滤渣……,哪一道工序他们都疏忽不得。过滤好的豆浆倒入大铁锅中,在轰轰烈焰下不断搅动,等豆浆煮沸后再稍稍降温。接下来,二爷用一把大马勺在豆浆里轻轻搅动,顺势将卤水慢慢的洒入,稍等片刻后,豆浆慢慢结块变稠,成为膏状,这就是豆腐脑。“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说的就是这个。准备好几个方形木筐,在木筐里铺上棉纱布,将豆腐脑舀出倒入棉纱布中,按着木筐的形状包紧,然后在包好的豆腐包上放上一块木板,再在上面压上石头,把里面的水分挤压出来。过段时间打开棉纱包,整块的豆腐就做成了。

那些年,我每次回家,母亲总要买一块二爷的豆腐,等不及母亲下锅,我就要生吃上几块,二爷的豆腐在十四里外的召公镇都是出了名的。

二爷是个勤快人,做豆腐的间隙,他还养了几头奶牛,每天鸡叫头遍时,他便起身喂牛,烧水擦洗牛乳,挤奶。他从不愿给牛奶里掺水来赚取 昧心钱,因而,每天天还没亮,他家就挤满了来买牛奶的人。

茜茜书未念成,却跟着二爷学会了做豆腐的技术和经商之道。结婚后,茜茜倚仗此技术,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县城的超市和北乡大小集市上,都有她送货的身影,不用说,茜茜已是今非昔比,她用她的智慧与勤劳过上了她曾经梦寐以求的生活。母亲说,茜茜现在吃得好,穿的也讲究,你见了她怕也不认得了。

遗憾的是,我使终无缘再与她一见。人生艰难,遗憾几许,苦难几许,但从此后,茜茜会过着岁月安好的幸福日子。小村里,茜茜家门口那棵上百年的皂角树,每当春天来临,它枝繁叶茂,充满活力,经年岁月,沃土甜水使得他愈发挺拔。回想儿时皂角树下她无助的眼神,我不由得感慨,茜茜再不必用羡慕的眼光来看别人芬芳的人生,她已然活成了别人眼中一道靓丽的风景。

大爷在几位祖父辈中最年长。他身材高大,鼻阔口方,布满皱褶的下巴飘着一缕花白的山羊胡须。许是因为大爷慈眉善目,性格温厚,村里的孩子们有事没事都会粘着他。

乡下的芒种时节,热风袭来,油菜飘香,麦浪翻滚,田地里四处繁忙一片,就连布谷鸟似也在为忙于收种的人们一声声喊着“加油”。

这是个收获的季节,乡亲们正如火如荼的忙着夏收。先辈们曾饱尝饥饿的滋味,一年苦到头的希望都凝结在这肥硕饱满的麦子身上,对于他们而言,这是求之不得的振奋人心的场景。尽管这夏日的阳光无情的灼晒着他们的脊梁,但他们从不惧怕那炼狱般的苦累,从来都是以精神百倍的状态来迎接这场夏收之战。

村里的麦子摊满了整个场院,一阵阵的热浪袭过,本就蹦之欲出的麦穗被烈日烘烤得“叭叭”作响,空气里弥漫着焦灼而诱人的麦香。大爷赶着拖着石碾的牲口,在烈日下一圈一圈的碾着麦子。每隔一阵,牲口翘起扫帚似的大尾巴时,大爷赶忙拿起早就准备好的罩笼接住牲口拉下的粪便。碾完一轮,大爷已是汗流浃背,壮劳力们从四面涌向场面,有序排开,开始翻场,大爷这才能在一旁的树荫下歇息片刻。

那时,奶奶已辞世,爷爷和父母亲都被派往离村较远的场院劳作。弟仅两岁有余,跑得比兔子还快,却迟迟不会言语。父母带去医院检查,大夫告知,并无大碍,只是说话晚而已,无需治疗。

烈日下,弟和其他孩子在村口跑得一头汗,一扭头,见在树下乘凉的大爷,不由分说,扯住他的衣襟就往村里拽,嘴里还呜哩哇啦说着什么。大爷估摸着他渴了,便带他去了家里,一瓢凉水瞬间牛饮而尽。大爷问,还吃馍不,他抹着嘴点点头,大爷取了馍正想给他,他却指着案板上的辣子碗,大爷明白,他是想沾油泼辣子,沾了辣子,大爷索性也撒上盐巴和调和面,弟这才接了过去,狼吞虎咽吃了起来。看着辣子油顺着弟的指缝流出,染红了胖乎乎的小手背,他却吃得那么过瘾,大爷怜爱的喊道,慢些吃,小心噎住。

那时,弟弟虽小,却有着一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劲头。直到有一天,空中一飞机飞过,响声震耳,弟抬头看天,不知那是何物,吓得小脸刷白,滚豆子似的乱跑一气,直到看见大爷,方才一头扎进了他的怀里,只留屁股撅在外面。大爷忙将他紧搂于怀,直至飞机远去,他才探出头来。从那以后,大爷知道,弟也有所惧怕,毕竟,他还是不足三岁的孩子,便一再叮嘱母亲,有飞机飞过时,多加保护。

或许,对于常人而言,这仅是些不足挂齿的小事,但对于当时的弟弟,父母至亲偶尔不在身边,大爷却给了他足以托付身心的安全感,那种刻骨铭心的感觉,一直留存于他脑际,延续至今。

大爷去世前一月,病体沉重,奄奄一息。弟每早上学前,必去大爷床前,喊一声大爷,我来看你了,大爷微睁双眼,看看他,又闭上眼睛,似在告诉他,他已知晓。

恍惚间,四十年已过,在车马喧嚣的都市里呆久了,不免对冗长琐事心生倦意。风吹烟云散,方现万里苍穹,沉淀过后,才知平淡的本真与可贵。我的小村里,那人那事和那份简单且根深蒂固的良善,每每想起,便如一缕清风,漫过身体,驱散了郁积于心的几许沉重,心便豁然开朗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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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王晓燕,高级会计师,从事经济管理相关工作。业余时间写写小文章。

参考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