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伯家的苔絲·第三十七章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德伯家的苔絲·第三十七章出自托馬斯·哈代的代表作《德伯家的苔絲》。它描寫了一位農村姑娘的悲慘命運。哈代在小說的副標題中稱女主人公為「一個純潔的女人」,公開地向維多利亞時代虛偽的社會道德挑戰。[1]
第三十七章
午夜靜靜地來了,又悄悄地走了,因為在佛盧姆谷里沒有報告時刻的教堂。
凌晨一點後不久,過去曾經是德貝維爾府邸的屋子,黑沉沉的一片,裡面傳出來一陣輕微的咯吱咯吱的聲音。睡在樓上房間裡的苔絲聽見了,驚醒過來。聲音是從樓梯拐角處傳來的,因為那層樓梯像往常一樣釘得很鬆。她看見她的房間門被打開了,她丈夫的形體邁着異常小心的腳步,穿過那一道月光走了進來。他只穿了襯衫和襯褲,所以她最初看見他的時候,心裡頭一陣歡喜,但是當她看見他奇異眼睛茫然地瞪着,她的歡喜也就消失了。他走到了房間的中間僵硬地站在那兒,用一種難以描述的悲傷語氣嘟噥着說——
「死了!死了!死了!」
克萊爾只要受到強烈的刺激,偶爾就會出現夢遊的現象,甚至還會做出一些奇怪的驚人之舉,就在他們結婚之前從市鎮上回來的那個夜晚,他在房間裡同侮辱苔絲的那個男人打了起來,就屬於這種情形。苔絲看出來,是克萊爾心中繼續不斷的痛苦,把他折磨得夜裡起來夢遊了。
她在心中,對他既非常忠實,又非常信任,所以無論克萊爾睡了還是醒着,都不會引起她的害怕。即使他手裡拿着一把手槍進來,一點也不會減少她對他的信任,她相信他會保護她。
克萊爾走到她的跟前,彎下腰來。「死了!死了!死了!」他嘟噥着說。
他用同樣無限哀傷的目光死死地把她注視了一會兒,然後把腰彎得更低了,把她抱在自己的懷裡,用床單把她裹起來,就像是用裹屍布裹的一樣。接着他把她從床上舉起來,那種尊敬的神情就像是面對死者一樣。他抱着她從房間裡走出去,嘴裡嘟噥着——
「我可憐的,可憐的苔絲——我最親愛的寶貝苔絲!這樣的甜蜜,這樣的善良,這樣的真誠!」
在他醒着的時候是絕對不肯說出口的這些甜言蜜語,在她那顆孤獨渴望的心聽來,真是甜蜜得無法形容。即使是拼着自己已經厭倦了的性命不要,她也不肯動一動,或掙扎一下,從而改變了她現在所處的情景。她就這樣一動也不動地躺着,簡直連大氣也不敢出,心裡不知道他要抱着她幹什麼。他就這樣抱着她走到了樓梯口。
「我的妻子——死了,死了!」他說。
他累了,就抱着她靠在樓梯的欄杆上,歇了一會兒。他是要把她扔下去嗎?她已經沒有了自我關心的意識,她知道他已經計劃明天就離開了,可能是永遠離開了,她就這樣躺在他的懷裡,儘管危險,但是她不害怕,反而覺得是一種享受。要是他們能夠一塊兒摔下去,兩個人都摔得粉身碎骨,那該多好啊,該多稱她的心愿啊。
但是他沒有把她扔下去,而是藉助樓梯欄杆的支撐,在她的嘴唇上吻了一下——而那是他白天不屑吻的嘴唇。接着他又把她牢牢地抱起來,下了樓梯。樓梯的鬆散部分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但是也沒有把他驚醒過來,他們就這樣安全地走到了樓下。有一會兒,他從抱着她的雙手中松出一隻手來,把門栓拉開,走了出生,他只穿着襪子,出門時腳趾頭在門邊輕輕地碰了一下。但是他似乎並不知道,到了門外,他有了充分活動的餘地,就把苔絲扛在肩上,這樣搬動起來他感到更加輕鬆些。身上沒有穿多少衣服,這也為他減輕了不少的負擔。他就這樣扛着她離開了那所屋子,朝幾碼外的河邊走去。
他的最終目的是什麼,如果他有什麼目的的話,但是她還沒有猜出來;她還發現她就像第三個人一樣,在那兒猜想着他可能要幹什麼。既然她已經把自己完全交給了他,所以她一動也不動,滿懷高興地想着他把她完全當成了他自己的財產,隨他怎樣處理好了。她心裡縈繞着明天分離的恐怖,因此當她覺得他現在真正承認她是他的妻子了,並沒有把她扔出去,即使他敢利用這種承認的權利傷害她,這也是對她的安慰。
啊!她現在知道他正在做什麼夢了——在那個星期天的早晨,他把她和另外幾個姑娘一起抱過了水塘,那幾個姑娘也和她一樣地愛他,如果那是可能的話,不過苔絲很難承認這一點。克萊爾現在並沒有把她抱過橋去,而是抱着她在河的這一邊走了幾步,朝附近的磨坊走去,後來在河邊站住不動了。
河水在這片草地上向下流去,延伸了好幾英里,它以毫無規則地曲線蜿蜒前進,不斷地分割着草地,環抱着許多無名的小島,然後又流回來,匯聚成一條寬闊的河流。他把苔絲抱到這個地方的對面,是這片河水的總匯,和其它地方比起來,這兒的河水既寬又深。河上只有一座很窄的便橋;但是現在河水已經把橋上的欄杆沖走了,只留下光禿禿的橋板,橋面離湍急的河水只有幾英寸,即使頭腦清醒的人走在這座橋上,也不免。要感到頭昏眼花;苔絲在白天曾經從窗戶里看見,有一個年輕人從橋上走過去,就好像在表演走鋼絲的技巧。她的丈夫可能也看見過同樣的表演;不管怎樣,他現在已經走上了橋板,邁開腳步沿着橋向前走了。
他是要把她扔到河裡去嗎?他大概是的。那個地方偏僻無人,河水又深又寬,足可以輕易地就達到把她扔到河裡去的目的。如果他願意,他就可以把她淹死;這總比明天勞燕分飛要好些。
激流在他們的下面奔騰,打着漩渦,月亮倒映在河水裡,被河水拋擲着,扭曲着,撕裂着。一簇簇水沫從橋下漂過,水草受到推動而在木樁的後面搖擺。如果他們現在一起跌到激流中去,由於他們的胳膊互相緊緊地摟在一起,因此他們是誰也活不了的;他們都可以毫無痛苦地離開這個世界,也不會有人因為他娶了她而責備她或者他了。他同她在一起的最後半個小時,將是愛她的半個小時。而他們要是仍然活着,等到他醒了,他就要恢復白天對她的厭惡態度了,這個時候的情形,就只是一個轉瞬即逝的夢幻了。
她突然心血來潮,想動一下,讓他們兩個人一齊掉進河裡,但是她不敢那樣做。她怎樣評價她的生命,前面已經有了證明;但是他的——她卻沒有權力支配。他終於抱着她安全地走到了河的對岸。
他們進入一塊人造的林地,這兒是寺廟的遺址,他把苔絲換了一個抱的姿勢,又向前走了幾步,走到了寺廟教堂里聖壇所在的舊址那兒。靠北牆的地方,放着一口修道院長用過的石頭棺材,凡是來這兒旅行的人,如果想在陰森中尋找開心,都到棺材裡去躺一躺。克萊爾小心謹慎地把苔絲放進了這口棺材裡。他又在苔絲的嘴唇上吻了一下,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仿佛一樁重大的心愿完成了似的。接着他也挨着石頭棺材躺到地上,立刻就睡着了,因為累得很,他睡在那兒一動也不動,像一截木頭一樣。他由於精神上的激動才產生出這個結果,現在他的亢奮過去了。
苔絲在棺材裡坐起來。這個夜晚在這個季節里雖然算是乾燥溫暖的,但是也夠冷的了,要是他穿着半遮半露的衣服在這兒躺得太久,肯定是危險的。如果把他留在那兒,他完全可能一直躺到早晨,從而被冷死的。她曾經聽說過這種夢遊被凍死的事。但是她怎敢把他叫醒呢,要是讓他知道了他作過的事,讓他知道了他對她的一番痴情,他不是要追悔莫及嗎?苔絲從她的石頭棺材裡走出來,輕輕地搖了搖他,由於沒有用勁,因此搖不醒他。她必須採取什麼行動了,因為她已經開始發抖了,身上那床床單根本就擋不了寒氣。剛才那段時間裡,她因為心裡興奮,感覺不到冷,而現在那種幸福的時刻已經過去了。
她突然想,何不勸勸他呢;於是她就用最大的決心和堅忍在他的耳邊悄悄說——
「讓我們繼續走吧,親愛的,」她說着就暗示性地拉着他的胳膊。看到克萊爾順從了她,一點兒也沒有拒絕,她才放下心來;顯然他又重新回到了夢境,似乎又進入了一個新的境界,在他幻想的那個境界裡,苔絲的靈魂復活了,正帶着他升入天堂。她就這樣拉着他的胳膊,走過他們屋前的石橋,只要走過橋他們就到了家門口了。苔絲完全光着腳,路上的石子把腳刺傷了,也感到刺骨地冷;而克萊爾穿着毛襪子,似乎沒有感到有什麼不舒服。
後來再也沒有什麼困難了。她又誘導他躺在自己的沙發床上,把他蓋暖和了,用木柴生了一堆火,驅趕他身上的寒氣。她以為她做的這些事情會把他驚醒的,她內心裡也希望他能夠醒來。但是他在身心兩方面已經筋疲力盡了,所以躺在那兒一動也不動。
第二天早晨他們一見面,苔絲就憑直覺猜測,克萊爾不大知道,或許根本就不知道在昨天夜衛的行走中,她是一個非常重要的角色,雖然他也許覺得晚上睡得並不安穩。實在說來,那天早晨他是從熟睡中醒來的,就像是從靈魂和肉體的毀滅①中醒來一樣。在他剛醒來的幾分鐘裡,他的腦子就像力士參孫活動身體一樣,聚集起力量,對夜間的活動還有一些模糊的印象。但是現實環境中的其它問題,不久就把他對昨天夜裡的猜測取代了。
①靈魂和肉體的毀滅(annihilation),神學術語。
他懷着期待的心情等待着,想看看自己心裡會不會發生什麼變化;他知道要是他昨天晚上就打定了的主意,到今天早上還沒有打消的話,即使它的起因是由於感情的衝動,那大概也是以純粹的理性為基礎的了;所以他的主意到目前還是值得相信的。他就是這樣在灰色的晨光里看待他同苔絲分離的決心;它不是熾烈和憤怒的本能,而是經過感情烈火的炙烤燒灼,已經變得沒有感情了;它只剩下了骨骼;只不過是一具骷髏,但是又分明存在着。克萊爾不再猶豫了。
在吃早飯和收拾剩下的幾件東西的時候,他表現得很疲倦,這明顯是昨天勞累的結果,這使得苔絲都差不多要把昨天發生的事告訴他了;但是再一想,他要是知道了他在本能上表現出了他的理智不會承認的對她的愛,知道了他在理性睡着了的時候他的尊嚴遭到了損害,他一定會生氣,會痛苦,會認為自己精神錯亂;於是她就沒有開口。這太像一個人喝醉了酒做了一些古怪事清醒後遭到嘲笑一樣。
苔絲忽然想到,安琪爾也許對昨天晚上溫情的古怪行為還有一些模糊的記憶,因此她更不願意提到這件事,免得讓他以為她會利用這種情意的機會,重新要求他不要離開她。
他已經寫信從最近的鎮上預訂了一部馬車,早飯後不久馬車就到了。她從馬車看出他們的分離已經開始了——至少是暫時的分離,因為昨天晚上發生的事又讓她生出來將來可能和他一起生活的希望。行李裝到了車頂上,趕車的車夫就把他們載走了,磨坊主和伺候他們的那個女人看見他們突然離去,都感到很驚奇,克萊爾就說他發現磨坊太古老,不是他希望研究的那種現代的磨坊,他的這種說法,就其本身而論也沒有什麼不對。除此而外,他們離開的時候,一點兒也沒有什麼破綻,不會讓他們看出來他們婚姻的不幸,或者不是一起去看望親友。
他們趕車的路線要從奶牛場附近經過,就在幾天以前,他們兩個人就是帶着莊嚴的喜悅從那兒離開的。由於克萊爾希望借這次機會去和克里克先生把一些事情處理一下,苔絲也就不能不同時去拜訪克里克太太,不然會引起他們對他們幸福婚姻的懷疑。
為了使他們的拜訪不驚動太多的人,他們走到便門的旁邊就下了車,在那個便門那兒,有一條路從大路通向奶牛場,他們就並排着走去。那片柳樹林子已經修剪過了,從柳樹樹幹的頂上看去,可以望見克萊爾當初逼着苔絲答應做他妻子的地方;在左邊那個院落,就是她被安琪爾的琴聲吸引住的地方;在奶牛的牛欄後面更遠的地方,是他們第一次擁抱的那塊草地。夏季的金色圖畫現在變成了灰色,肥沃的土壤變得泥濘了,河水也變得清冷了。
奶牛場老闆隔着院子看見了他們,急忙迎上前去,對這一對新婚夫婦的再次來臨做出一臉友好的滑稽樣子,在泰波塞斯和附近一帶這樣對待他們才是合適的。接着克里克太太也從屋裡迎了出來,還有他們過去幾個同伴也出來歡迎他們,不過瑪麗安和萊蒂似乎不在那兒。
苔絲對於他們巧妙的打趣,友好的戲言,都勇敢地接着了,可是這一切對她的影響卻完全同他們以為的相反。在這一對夫妻之間有一種默契,要對他們破裂的關係保持沉默,儘量表現得像普通的夫婦一樣。後來,苔絲又不得不聽了一遍有關瑪麗安和萊蒂故事的細節,雖然她當時一點兒也不想聽他們說這件事。萊蒂已經回到了父親家裡,瑪麗安則到另外的地方找工作去了。他們都擔心她不會有什麼好結果。
苔絲為了消除聽了這段故事後的悲傷,就走過去同她喜歡的那些奶牛告別,用手一頭一頭地撫摸它們。他們在告別的時候並排站在一起,就好像是靈肉合為一體的恩愛夫妻一樣,要是別人知道了他們的真實情況,一定會覺得他們的情形有些特別可憐。從他們的表面看,他們就像一棵樹上的兩根樹枝,他的胳膊和她的挨在一起,她的衣裾也摩擦着他的身體,並排站在一起面對奶牛場告別的人,奶牛場所有的人也面對着他們。他們在說話的時候總是把「我們」兩個字連在一起,實際上他們遠得就像地球的兩極。也許在他們的態度里有一些不正常的僵硬和彆扭,也許在裝作和諧樣子的時候表現得有些笨拙,和年輕夫婦的自然羞澀有所不同,所以在他們走後克里克太太對她的丈夫說——
「苔絲眼睛的亮光有多麼不自然呀,他們站在那兒多像一對蠟人呀,說話時也忽忽悠悠的!你沒有看出來嗎?苔絲總是有點怪的,但現在完全不像一個嫁給有錢人的新娘呀。」
他們又重新上了車,駕着車往韋瑟伯利和鹿腳路走了,到了籬路酒店,克萊爾就把馬車和車夫打發走了。他們在酒店裡休息了一會兒,又換了一個不知道他們關係的車夫,趕車進入谷里,繼續向苔絲的家裡走去。他們走到半路,經過了納特堡,到了十字路口,克萊爾就停住車對苔絲說,如果她想回她母親家去,他就得讓她在這兒下車。由於在車夫的面前他們不好隨便說話,他就要求苔絲陪着他沿着一條岔路走幾步;她同意了。他們吩咐車夫在那兒等一會兒,接着就走開了。
「唉,讓我們互相理解吧,」他溫和地說。「我們誰也沒有生誰的氣,儘管我現在還不能忍受那件事,但是我會儘量讓自己忍受的。只要我知道我要去哪兒,我就會讓你知道的。如果我覺得我可以忍受了——如果這辦得到和可能的話——我會回來找你的。不過除非是我去找你,最好你不要想法去找我。」
這種嚴厲的命令,在苔絲聽未就是絕情了;她已經把他對她的看法完全弄清楚了;他對她沒有別的看法,完全把她看成了一個騙了他的卑鄙女人了。可是一個女人即使做了那件事,難道就要受到所有這些懲罰嗎?但是她不能再就這個問題同他爭辯了。她只簡單地把他說的話重複了一遍。
「除非你來找我,我一定不要想法去找你?」
「就是這樣。」
「我可以寫信給你嗎?」
「啊,可以——如果你病了,或者你需要什麼,你都可以寫信給我。我希望不會有這種事;因此可能還是我先寫信給你。」
「我都同意你的條件,安琪爾;因為你知道得最清楚,我的懲罰都是我應該受的;只是——只是——不要再增加了,不要讓我承受不了!」
關於這件事她就說了這樣多。要是苔絲是個有心機的女人,在那條偏僻的籬路上吵鬧一番,暈倒一次,歇斯底里地大哭一場,儘管安琪爾當時的態度是那樣難以取悅,大概他也很難招架得住。但是她長久忍受的態度倒是為他開了方便之門,做了一個最好的為他辯護的人。在她的順從中,她也有她的自尊——這也許是整個德貝維爾家族不計利害和聽天由命的明顯特徵——本來她有許多有效的辦法哀求他,讓他回心轉意,但是一樣方法她也沒有使用。
他們後來的談話就只是一些實際的問題。這時候他遞給她一個小包,裡面裝着一筆數目不小的錢,那是他專門從銀行里取出來的。那些首飾似乎只是限於苔絲在有生之年使用(如果他理解了遺囑的措辭的話),他勸她由他存到銀行里去,認為這樣安全些;這個建議苔絲也立即接受了。
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了,他就和苔絲一起回到馬車的跟前,扶苔絲上了車。他當時把車錢付了,把送她去的地方也告訴了車夫。然後他拿上自己的包裹和雨傘——這些是他帶到這兒的所有東西——他就對苔絲說再見;然後就在那兒同她分別了。
馬車慢慢地向山上爬去,克萊爾望着馬車,心裡突然產生了一個願望,希望苔絲也從馬車的窗戶里看看他。但是她沒有想到要看看他,也不敢去看他,而是躺在車裡半暈過去了。他就這樣望着馬車漸漸地遠去了,用十分痛苦的心情引用了一位詩人的詩句,又按照自己的心思作了一些修改——
天堂上沒有了上帝:世界上一片混亂!①
①這是克萊爾對R·勃朗寧的詩劇《PippaPasses》中最後兩句著名的詩作的修改。
在苔絲的馬車翻過了山頂,他就轉身走自己的路,幾乎不知道他仍然還愛着她。[2]
作者簡介
托馬斯·哈代,英國詩人、小說家。他是橫跨兩個世紀的作家,早期和中期的創作以小說為主,繼承和發揚了維多利亞時代的文學傳統;晚年以其出色的詩歌開拓了英國20世紀的文學。[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