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鄉的老井與老屋(梁衛山)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故鄉的老井與老屋是中國當代作家梁衛山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故鄉的老井與老屋
故鄉石門董村的老井是井口是用天然的青石、井筒是用青磚砌成的,壁上青磚綠苔斑駁。井口高出地面許多,井口上方有一架木製的轆轤,用兩個木製人字架固定住,轆轤的身上纏滿了粗粗的繩索。老井幽深古舊,井台邊的巨石光滑如卵,中間已踏出凹面,井台的右邊略低,有一出水孔道,井水滿了的時候,水就從出水道流出,流入溝渠流向村外。老井旁有棵老柳樹,老柳樹枝椏相錯,綠葉相依,濃蔭蔽日,讓老井顯得格外幽深靜謐。
故鄉石門董天剛朦朦亮,老井邊就熱鬧起來了,井台邊人影憧憧,鄉語嘈雜,聲音鼎沸,水桶兒叮咚作響,扁擔吱悠吱悠的聲音和着薄霧里的雄雞啼鳴,鳥鳴啾啾飛過,合奏成一曲迷人的鄉村晨曲。做好早飯吃罷早飯出工了,老井井台邊才恢復了平靜。看井台上大青石濕淋淋的,在清晨陽光的反射下,井台青石及周邊地上像一片亮晶晶的碎玉。
村子中段有十里八鄉的董家大車門胡同,胡同東側中段有棵樹幹遒勁、枝葉繁茂的大槐樹,大槐樹便有青磚到頂的大北屋、長西房,這便是老家,這堅固結實的大北屋、長西房支撐着顫顫地、沉重地歲月。一到夏天,覆蓋住大北屋、長西房上方的大槐樹周圍,滿是綠色的世界。走過院子走到長着各類蔬菜瓜果的東天井(實際上是個大院子),藤蔓或樹枝常常越過籬笆、矮牆,悄悄伸進鄰居家的院子裡,使村子裡無一處留白,房頂上,也常常爬滿葫蘆、絲瓜的葉子和花,整個院子、乃至整個村子東部都青翠翠、綠釅釅的,當這都離不開老井水的滋養。
夏天的井水是透心的涼,在井沿提上一桶涼涼的水,把腦袋倒插進桶里「咕咚咕咚」一氣喝,清水下肚,通體舒泰清涼,再用手淘水洗髮洗臉,最後索性將桶舉過頭頂從頭一澆,澆個從頭到腳透心涼,那才叫爽哪!漂亮的姑娘們則在一旁用木盆洗頭髮,一綹綹青絲柔柔地飄在水中,木梳輕梳理,輕輕地搓揉,直梳得青煙如籠,晚霞四起,然後立起身輕搖慢攏,晶瑩的水珠兒飛濺處,盪起一臉笑靨、一陣歡笑,那才叫個美呢,我羨慕她們美麗的!
真感謝村裡的這口老井,它讓村裡的年輕人頭髮烏黑,讓村裡的老年人沒有禿頭頂,這是因為有些甜絲絲味道的老井水軟、水質清冽,滋養人!到了黃昏時分,忙完了農活的人們便會挑着水桶,陸陸續續地來到井邊。於是平靜了一天的老井,又開始喧鬧起來。人們說說笑笑,挑着水桶穿梭於村子和老井之間,留下一串串濕漉漉的腳印。清晨和傍晚時擔水的人很多,大家拉家常,講故事,嬉笑打鬧,一片生機。男人們把一桶桶水挑回家,女人們開始煮飯,小米粥,大餅子,還有那漫山遍野的野菜,卻煮出別樣的味道。在三伏天裡,姥姥總愛把鍋里撈出的麵條,泡到剛打上來的井水裡涼涼,然後再澆上滷子,放上一勺蒜泥,還要放點麻汁、黃瓜絲兒,吃起來真是好吃啊,爽得很哪!
夏天有星星的晚上,村子裡的男女老少,總喜歡聚在青石的井台邊柳樹下,夜晚雖然漆黑卻沒危險,因為太熟悉了,摸着黑都不會掉到井裡!大家談莊稼的長勢,談鄰里的嫁娶,東拉西扯,葷葷素素,那沒遮沒攔打鬧嘻笑,這些都是老井邊最溫馨、最動情的時刻。家鄉冬天到了,老井裡便會升起騰騰的熱氣,氣霧繚繞,如神話的仙境一般,走近打水便見井水翻着熱氣,一波波、一圈圈的,細碎的蒸氣在井口輕輕的蕩漾。井水在冬日是暖和的,暖得姑娘們都在井邊愛洗衣裳。
回家走過老井,見那棵大柳樹依然枝葉繁茂,那口老井也依然在。現在村村戶戶都用上了自來水,老井青石台便不再濕漉漉的了,老井的周邊長滿了青苔,一抹抹的,帶着蒼涼與孤寂,仿佛是一位老人在夕陽的餘暉里蹣跚腳步……噢,井台上的陣陣笑聲,還有那悠悠的轆轤聲,早已被歲月收藏起來了。老井,沒有從村莊裡消失是因為還有執着喝甜井水的人們! 這才使老家還有一汪有根之水,沒有水井的家園是不是少了點兒什麼呢?!
「井」啊是個美麗的字眼,在古老的中華文化里就有「飲水思源」、「吃水不忘挖井人」之說,人們把習慣那些到外地謀生的人叫做「離鄉背井」。「轆轤轉處炊煙起,車馬歸時笑語騰。」 有悠遠的深邃老井真好,有甘洌井水的老井真好,有樹幹遒勁、枝葉繁茂大槐樹下青磚到頂的大北屋、長西房真好!這通幽深井、有靈性的老井,這大槐樹下青磚到頂的大北屋、長西房的老家真好,讓一下子讀懂了故鄉石門董![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