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真百科歡迎當事人提供第一手真實資料,洗刷冤屈,終結網路霸凌。

枧头(欧阳杏蓬)查看源代码讨论查看历史

跳转至: 导航搜索
枧头
圖片來自免费素材网

《枧头》中国当代作家欧阳杏蓬的散文。

作品欣赏

枧头

父亲在世时,跟我提过几次眼头。新田眼头。鲤溪过克(克)一点点。你的姨外婆嫁在眼头的毛里。去眼头卖鱼花,我还进过她屋里喝水。她家里搞得一般,人热情,留我们吃饭,我们好几个人,没好意思留下来。后来赶牛卖,在眼头街上还碰到过她,她男的死了。这几年——父亲说的这几年,长度大概是三十年。我已经从当时的十几岁的小孩到现在奔五了——没消息了。

鲤溪在东干脚的东边。

高中同学雷小辉,外号雷眯子,鲤溪的人。当时我、小辉、郑星搞三人帮,好得穿一条裤子。高二时,在寒冬腊月去过一次小辉鲤溪的家。小辉的父亲在清水桥木材站上班,母亲在老家乡下——也就是在鲤溪务农。鲤溪三千人口,是个大村,村边有一条大河——东舂水,但极少人知道那条河就是地图上的东舂水,只叫它鲤溪。鲤溪村里面也有一条小溪——村里人去叫它沟。溪上,青砖黑瓦层叠,长青苔的石板巷子里,少有人出没——南下潮已经形成,有两斤力气又能跑的人,都逐梦去了。

鲤溪很安静,如果村里没有流水轻响,便可安静地忘了天地岁月。

小辉说:再往前,就是新田眼头十字圩。

我从宁远北的阳明山跑到宁远南的九疑山,没有跑出过县。新田人讲话口音,和宁远人完全不同。新田人讲宁远人讲话和吵架一样,宁远人讲新田人讲话和唱歌一样。新田的南武当山,时常在路边做广告,搞得新田人好像人人会武当功夫……

眼头在鲤溪的东边。

往东去眼头,过十字,绕道保安,绕了一个大圈才回得到潮水岩的宁远四中。天冷,还下小雨,我一个人的热情,顶不住他们两个的不愿意,没去成。

我的那个姨外婆,肯定是见不着了。

二零二一年七月,中元节的前两天,我要回宁远去。

老家的侄子群宇从宁远开了车来,到东莞耍女朋友,这两天要回去。有这个方便,我就要他为我行个方便,开来广州,载上我,一起回去。跟他一起到广州的,还有一男一女。群宇说都是屋里人,顺带的。好吧,屋里人,虽然陌生,挤在一起,不会那么显得尴尬。

男的长得黑糙粗壮,讲塑料普通话,一听,不是我们当地人。

女的矮而不小,居然在座位上脱了鞋打了赤脚,还在车里吃炒粉!

那一男一女是什么关系,我不知道。我也没去猜。

群宇一路上严格按照交通法规和道路显示牌开车,限速120公里,绝对不会高于125公里,也绝对不会低于115公里。年轻人,有精神,而且中国制造业经过这么些年的发展,车的品质越来越好,高速路也很好。四百公里路,风掣电驰,四个小时多点便完成任务。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初,我南下广东谋生的时候,是头天下午五点从宁远汽车站出发,第二天上午十点才到得了广州……

群宇在二广高速保安出口下来——不是从宁远北平田出口下高速吗?

群宇说这两个朋友是新田眼头的,先送他们。

我又一次听到眼头。

保安是小镇,保安圩却是宁远北部大圩,保安的猪、牛、黄豆很出名。新田眼头、十字,宁远禾亭、仁和、太平的人,都喜欢来这里做买卖或闲逛。现在,烤烟最出名。看着车窗外的田野,烤烟已经收了,田里插了二禾,二禾正在分蘖拔节,平平整整,一片青色无边,在偏西的阳光下,像给大地铺上了一层地毯,接到山边的青烟。这是家乡的模样。

还不到两分钟,就看到了路上“新田欢迎你”的横匾,到新田十字圩了!

五十了,去过北京上海,然而是第一次到邻县新田。

这里是眼头十字圩。群宇说。

我看到的,是“枧头”。

枧读眼?

我不敢确定,只好用手机百度,枧不读眼,读“剪”,哎,我们的宁远话,发音也太不靠谱了!几十年,我都把枧头当了眼头!

街道和永州其他乡镇的街道没有区别,两边清一色的红砖楼房,两层、三层,沿着路排开。房子后面,是田野、荒地和连绵的山岭。马路边一溜商铺,但大部分是关着门的。不是圩集日,很多商铺都不做生意,而是去田里地里干活,或者去附近工厂农场帮工。尤其是现在农村电商发展了之后,街上的商铺,除了吃的,其它的都受到了影响。年轻人、中年人熬过一段时间,不是跑广东,就是在县城工业区找个活,过渡去了。

在枧头中心校门口,群宇停了车,车上的两个小年轻下了车。

他们面上没有回到家的欣喜激动,平平静静,就像串门回来一样。

街上人很少。

没有人注意我们的车和从车上下来的人。

群宇下车打开后备箱,黑糙男子费劲拿下一个皮箱,又抱下一摞书本。

他们是学校的老师,出去打暑假工?

这个念头在脑袋里一闪而过,终究觉得不方便去向他们问个水落石出。女的拉着箱子,男的搂着那一摞书本,不慌不忙过了马路,向着中心校大门走去。

我没有帮上忙——原本以为后备箱有很多东西的。站在车门边,点上烟——我已经戒了好几个月了,群宇硬塞给我一支——我只是让烟儿在嘴巴里过一下即马上吐出来,仍是觉得一嘴烟味。街边种着腊叶树,树冠修剪得像个大圆球。很长的一条街,长的看不到一个人影儿。下午的阳光铺在地砖上,一片苍黄。举头看,天青色,北边山峰上云蒸雾绕,被夕阳照射得金光一片。是不是南武当?我不能确定。群宇只认得路,对这里的风土人情,一点了解都没有。年轻人,对这个兴趣不大。

枧头是新田的大镇,把原来的十字镇、毛里乡并了,下辖水子岭、黑砠岭、新屋、老屋、豪山、彭梓城、尹家凼、陈背窝、上富柏、下富柏、山溪、新塘铺、龙秀、星塘、查林铺、大利、新宅岭、向西林、田坠、桑梓、马场岭、胡志良、马鞍塘、大塘背、五通庙、山夏荣、花塘、老夏荣、乐聪、乐塘、坪源洞、欧家山、新夏荣、李郁、黄陡坡、周家山、大岭头、燕村、管家、盘家,整整40个建制村!地方大,但是,总人口却只有区区27763人,不及宁远柏家坪镇和清水桥镇的一半。枧头镇里有东汉初期零陵太守龙伯高的后裔所建的龙家大院和明代石文庄和石玉生所建的大冠堡。这两样在我们当地很有名气,又路少地远,保存得很好。也因路少地远,可能一直这样保存下去了。地方文化,再有特色,成为当地的文化核心,滋养一代一代人,所谓一方水土,主要是指这个吧。

我想起了我的姨外婆。

我从来没有见过一面的姨外婆,街上任何一个老太太都有可能是我的姨外婆。

街上的房子一模一样,我不能免俗——离开之后很快会忘了房子的模样,何况我那个从未见面的姨外婆!我们就像这街上一模一样的房子,排在一起,彼此之间却没关系。那些未曾谋面的亲人,跟陌生人比,多了一个世俗的称呼而已。

不过,要有机会,我还是要来枧头走一走。毕竟,龙家大院、大冠堡在地方上属于历史的遗存,是它们赋予了枧头人文的个性,虽比不上阳明山的庙和九疑山的陵,但更有烟火味,值得去观摩玩味。

车在大岭头转弯向西往平田院子。

水泥路上,七月阳光如一张黄纸。

青山如凝,大地沉默。 [1]

作者简介

欧阳杏蓬,湖南人,现居广州,经商,散文领域自由写作者。

参考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