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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泊梁山 |
梁山泊真的有八百里吗施耐庵多次将梁山泊面积描述为「方圆八百里」(约合今天的20万平方公里),然而今天山东省济宁市的「水泊梁山景区」整体占地也不过4.6平方公里。[1]
并不是水泊梁山面积萎缩了,而是在北宋时期,水泊梁山就没有「八百里」。
不过,《水浒传》原文中对梁山泊「方圆八百里」的描述也不是毫无根据。关于该说法的来龙去脉,还得从宋代文人的一段讹传说起。
北宋年间对梁山泊范围的描述,最早出自司马光的《涑(sù)水记闻》中的一段轶事:
王安石当政时,有位客人前来拜访,向他献计说:「如果能把梁山泊的水排干,可以得到良田万余顷。但我还没想好该把排出来的水蓄到哪里。」
王安石听后侧首沉思,问道:「哪里能蓄得下这么多水?」刚好集贤校理刘攽在一边旁听,打趣道:「再挖一个梁山泊不就行了?」王安石听后大笑,这才感觉这个计划不靠谱。
《涑水记闻》记载了司马光在朝中见闻的许多军国大事,后世史学家认为它具有很高的史料价值。不过,《涑水记闻》提到的只是「万余顷」,并不是「八百里」。
但等到成书稍晚的《渑水燕谈录》(元佑四年,公元1089年)再次提及此事时,故事的内容却发生了些许变化。《渑水燕谈录》中称:
有人提出排干梁山泊作为农田。其他人诘问道:「梁山泊是一片古代的巨大沼泽,广袤程度达到数百里。现在如果排干,等到秋夏之交,各处涨水,何处可以容纳?」刚好刘攽坐在一旁,徐徐说道:「可以在梁山泊旁边再挖一片大小相同的水池,水就可以容纳了。」
虽然《渑水燕谈录》和《涑水记闻》在大意上基本一致,但关于梁山泊的大小却从原本的「万余顷」,变成了「广袤数百里」。
《渑水燕谈录》的作者王辟之是三朝老臣,其笔记出自他平时听闻的士大夫言论,可信度也不算低。但王辟之官位较低,和王安石也没有什么交集。
因此司马光对有人向王安石提议「排干梁山泊」这件事情的描述,可信度应该更高。而且王辟之所说的「数百里」,是个非常模糊的数字,跟「方圆八百里」仍有很大差距。
直至数十年后的南宋时期邵博的《闻见后录》(成书于绍兴二十七年,公元1157年)中,才首次出现了「梁山泊八百里」的说法。而且这个说法,也出自和《涑水记闻》和《渑水燕谈录》相同的故事背景。《闻见后录》中说:
王安石好言利,有小人谄媚说:「把梁山泊的八百里水泽变为田地,是利益极大的工程。」王安石听后甚喜,徐徐说:「想法不错,但水该排往何处?」刚好刘攽在座,说道:「在旁边再凿一个八百里的水泊,就可以容纳了。」
相比《涑水记闻》和《渑水燕谈录》,邵博的《闻见后录》虽然成书最晚,但其中的说法却流传最广。
南宋以后的书籍,几乎都毫不犹豫地把「梁山泊八百里」当成了定论,纷纷采信,《水浒传》只不过是众多受害者之一。
事实上,与「梁山泊方圆八百里」类似的夸大记载并非孤证。中国古代的文人,一直都有夸大数字的写作习惯。而且这种写作习惯,也和作者的立场与爱憎倾向密切相关。
例如,经当代史学家考证,许多有关唐代叛将安禄山的负面记载就存在夸大之处,而且民间私修的著作在这方面做得尤其出格。
王安石是自南宋以来颇受指责的人物,不少南宋乃至南宋之后的文人,都把北宋的「靖康之变」归咎为王安石变法的施政不当。
正是这种政治偏好和社会风气,导致邵博在《闻见后录》中夸大了梁山泊的大小,用来间接突显出王安石的愚蠢、荒谬和误国之处。
而后世文人从偏向保守的立场出发,本来就不认同王安石的作为,自然也乐于采信对王安石更加不利的记载。
反倒是王安石在政治上的对手司马光,没有趁机抓住王安石的把柄肆意攻击,而是用相对客观的笔调,把王安石的言行忠实地记录了下来。[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