畏蛇(张进海)查看源代码讨论查看历史
《畏蛇》是中国当代作家寇玉苹写的散文。
作品欣赏
畏蛇
人们一般都会怕蛇,小孩多半都会怕蛇,我小时候尤其怕蛇。
我怕蛇是在对蛇的恐怖中形成的。
那时家中小孩多,晚上没地方睡觉,我每天晚上就到生产队的骡子窑里过夜,喂骡子的就是我的堂兄,他经常会给我讲一些从爷爷那里听来的各种稀奇古怪的故事,多是妖魔鬼怪、飞禽走兽,最多的是关于蛇,什么遇到蛇追你,你不能直线跑要不断拐弯才能免遭蛇的伤害;如果被蛇咬了,你一定要反咬蛇一口才不会中蛇毒;什么打蛇要先打蛇头,蛇中最毒的是七寸蛇;什么杀蛇要把蛇砍成几截后,要将其分离开来,不然蛇会迅速地自动连接,复活后会更加凶猛;什么硕大的莽蛇在山崖上在古树上在路边远离几米甚至几十米远,就可以把整个活人吸到肚子里去,有的蛇口大如门洞,能够把人立着吸入口中。当然也有什么人战胜蛇的英雄故事,也有蛇类美好善良,乐于助人的美好故事,也有蛇与人友好相处、和睦共存的故事等等,但总是恶多善少,凶多吉少,在我的心理,蛇是恐怖的,是邪恶的,是丑陋,是凶恶的化身。
每当在晚上听到这些有关蛇故事,我会感到害怕,甚至恐怖,觉得那些邪恶的蛇仿佛就在我们的窑洞里,就在我们睡的土炕上,或者就在墙上的小洞里,或者就在窑洞的门口,每当这个时候,我不敢睁开眼睛,常常是用被子蒙了头睡觉,觉得蛇就在窑洞里在土炕上游来游去。 从那时起,我就有了对蛇的畏惧。
其实在我对蛇产生畏惧之前,还有过对蛇比较残忍的行为,我家的窑背上是一片灌木丛,杂草丛生,有一棵橡树就长在窑顶上,一枝树枝就从窑脑上伸下来,一天中午就从这个树枝上掉下来了一条小蛇,还没有筷子长,非常细小纤弱,它从树枝上掉下来后,左藏右躲,但院子里没有它藏身之地,我就用树枝挑逗它,看着它担惊受怕,看着它蜷缩成一团非常害怕的样子,它也尝试反抗和逃离,但都无济于事,在我百般挑逗和蹂躏中结束了它弱小的生命。
畏蛇以后,我会常常想起这条小小的蛇来,因为它死的地点就在家门口,离家太近,常常怕它的爸爸妈妈为了给它的孩子报仇,昂着它那凶狠而敌视的鸡冠头,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做出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然而这种情境终了没有出现。
故乡多山多草多林多水多洞,多古刹古树古藤,到处都是有利于蛇的生存的环境,有利于蛇的出没,有利于蛇的活动场所,甚至包括在窑洞的家里面,也常常有蛇出先拿,有时它会躲到缸缸罐罐里,藏在柴火堆里,甚至土炕上。据说能到家里做客的蛇,都是温顺善良的,是对这家人表示善意,表示友好的行为,是一种吉利的事情,所以凡是到家里的蛇都会受到主人的礼遇和爱护,更不会伤害它 ,每当遇到这种情况,母亲就会小心翼翼地用树枝把蛇挑起来,放到院子里,让蛇慢慢地离开。
第一次在外面见到蛇并被蛇惊吓,出一身冷汗,是在挑水的路上,那天我在挑水必经的路上的拐弯处,这里的路面是两边一高一低,路两边杂草丛生,又加上有腐烂的柴草,是各种虫蝶蚊蝇和小动物喜欢聚集之地,在我毫无戒备的情况下,一条土灰色的蛇就从低处滑溜溜地窜上来,就在我迈步与抬腿之间,从我双腿下穿了过去,迅速地向杂草柴草中一纵一纵不见了,就差那么一点点,我就会踩上它了,我当时两腿发软,就好象我踩的不是土地,而是那滑滑的而又软绵绵的蛇身上,我完全呆在原地,好久没有回过神来,从那以后,每当我走过那截路段,总感到会有第二条蛇出现,远远地观察路两边的动静,确定没有蛇出现才走过去,还要尽量走在路的中间,就怕突然窜出一条蛇,来不及躲避,踩在了蛇的身上。
有了第一次被蛇吓着的经历,我对蛇的畏惧尤加。
村旁一条水渠边有一棵百年古柳,因遭雷击削掉了半个身子,剩下了斑驳而古老的外壳,里面有大大小小许多洞,样子看起来十分恐怖。古柳就在路边,这条路是我下地干活的必经之处,走得最多,常常听村里人议论,有人在树洞里看见过十分可怕的蛇。
我有了第一次见蛇的礼遇,所以每当我从那里经过时,心里总有点发怵,有时竟愿意绕道走,也不经过那里,有时会约几个人一块经过那里,人多能壮胆,每当我一个人必须要经过那里时,总要驻足仔细观察古柳和周围的环境,然后快速地通过这段可怖的路段,但我始终没有能够在那里看见过蛇。
当然蛇的出没是有季节的,蛇是冬眠的动物,阴历二月二龙抬头蛇结束冬眠开始活动,直到八有十五过了白露时节入洞休眠,蛇的频繁出没是在炎热的夏季,春秋稍许好一些。
在我的记忆中,麦收时节可以说到处都是蛇。早晨割麦子时,如不及时捆扎收拢,到了中午或下午,就会有蛇经不住阳光烤晒而钻到麦堆下面或中间,当你抱麦子时,若不小心,说不定就会碰到蛇、抓到蛇,或在你抱的那堆麦子里就会藏着一条蛇,有时会将藏有蛇的麦子背到打麦子场上。开始抱麦子我没经验,用徒手去搂麦子,有时候就会碰到一条蛇,凉飕飕、阴森森的感觉,就会下意识忙不迭地赶快甩手,也不敢再去抱那堆麦子了,这种惊吓要比第一次见到蛇厉害多了,从那以后抱麦子,我学着用镰刀一点一点地搂,把整堆麦子翻个转,有时候就有会蛇,烈日下的蛇的状态都不一样,有的蛇会猛然蹿起,直线似地跑了,有的动作会迟缓一些,一曲一曲地走掉,有的则没精打彩地晃晃悠悠而去,有的则昂着头表示抗议似地,雄纠纠、气昂昂地离开,神态各异,反映不一,这大概是蛇的性情和种类不同吧。
听大人讲,看见蛇,有两种情况是凶兆,蛇在高处,超过你的头顶是一凶,看见蛇的脚是二凶,其实蛇是软骨动物,根本没有脚。
你越是怕凶兆,它就越会出现。小时候夏天放羊时为了避蛇,总是跟在羊群后面,感觉有了羊群踩过后,蛇就会惊跑,你就不会碰到蛇。但有一天,就在我迈过一个沟坎时,要用手抓住一棵树枝像打秋千一样荡过去,恰巧就在我荡在半空时,一条蛇就出现在我的头顶上,在我头顶的树梢上摇晃着,眼看就要掉在我的头上,吓得我双眼紧闭,六神无主,那一刻是怎么过去的,至今我也描绘不出来,但蛇终了是没有掉下来,但凶兆的阴影着实笼罩了我好长时间。
畏蛇是一回事,但杀蛇的举动也是常有的事。小时候听大人讲,蛇有自动接伤口的本领,有时我们也在光天化日之下把蛇砍成若干截,然后把它的尸首分离,用土淹埋,而且中间还要有水相隔,总怕它们接好伤口,起死回生找我们复仇。
蛇似乎看起来很丑很凶很可憎,但在故乡方圆几十里,我从没听说过有谁被蛇咬过或伤害过,尽管到处都是蛇,但只要你不伤害它,它绝对不会伤害你,然而人类残忍地伤害蛇的行为,远远多于蛇伤害人类的行为。
我们畏蛇,对蛇怀有畏惧感,其实蛇也是怕人的,也不想见到人,碰到人,对人也同样怀有畏惧的心理,它毕竟是一种普通的爬行动物罢了,听人说蛇看见了人,同样也会受到惊吓,惊吓一次,它就会自动蜕层皮,这在蛇来说,是一种精神损失和痛苦的过程,在故乡的山林里,我见到的蛇蜕化的蛇皮要比蛇更多,想起来蛇是可怜的,常常受到我们人类的惊吓,受到我们不公正待遇。
现在想起来,在我见过的蛇当中,颜色、大小、长短都不一样,有花的、绿的、灰的、白的、黑的、草绿的、棕红的等,能够叫出名字的有眼睛蛇,金环蛇,菜花溜蛇,土蛇等等,最细的象筷子一般,最粗的象碗口大,短的几寸,长的丈余。
然而自从我入伍离开家乡,在外地很少见到蛇。几十年间探亲回家,总感到故乡的蛇也越来越少了,听乡亲们讲,现在连他们也很少见到蛇了,就是夏天,也很难见到蛇。
见不到蛇,却时常想见到蛇,越见不到蛇,却又觉得蛇很亲切,很善良,很可爱。
现在或许我们还能从水族馆里和人工饲养室里看到变了神态、变了性情的蛇,然而家乡的乡亲们在大自然里,在炎热的盛夏也见不到蛇,又要到那里看见蛇呢?
蛇或许要成为一个历史名词了,活生生的蛇的确是越来越少了。
记得有年夏天,我和小侄子经过一片玉米地时,他突然喊叫着说他看见了一条蛇,惊恐的很,而我却非常好奇起来,一定要沿着他指的方向,去寻找那条蛇,但终了是没有找到,经过他的描述,其实那只是一条很小很小的蛇。
现在细细想起来,蛇应该是我们最好的邻居和朋友,我们应该与他们和睦相处,共生共存,然而我们一度视它为天敌,伤害它们,仇视它们,丑化它们,赶走了它们,准确的说,不是我们赶走了它们,而是我们破坏了它们生存的自然环境,破坏了它们的赖以生存和延续的家园。
或许这是我们人类的一大悲剧,今天我对蛇的畏惧,也要成了遥远的历史故事了。
但愿我们能够反思能够警醒,修复我们的自然生态,恢复山清水秀的美好家园,给我们人类自己,也给各种动物包括蛇在内一个生生不息的家园。[1]
作者简介
张进海,男,陕西铜川耀州区人,早年在瑶曲镇做小学教师,后入伍,主要作品有《思考的印记》《春泥集》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