皖南行走(李明春)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
《皖南行走》是中國當代作家李明春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皖南行走
一、彎道
聽過有關行走川藏線的傳說，那是中國最美的景觀道，是探險愛好者和攝影者極樂所在，但一直沒敢付諸行動，畢竟不是每個人都能行走川藏線的。
皖南自駕小川藏線的旅程，頗令我期待。說是自駕，其實不是每個人都開車，我是蹭車，開車朋友是行伍出身，二十年駕齡的老司機，坐他的車直接把心放在肚裡面，穩妥做個賞風景的人。
一路車行無阻，行至皖南境界，越走眼界越是開朗，路很寬，車很稀。穿過皖南寧國市「小川藏線」起點後，山勢為之一緊，地面開始起伏。
看過許多山，北方的山像粗豪的漢子，蒼莽雄渾，山勢險要。崇山峻岭間，白雲繚繞；危峰兀立間，怪石嶙峋。南方的山像精緻的女子，青山綠水，流雲飛瀑。鬱鬱蔥蔥中，有山花爛漫；綠樹掩眏里，見竹筏小舟。
皖南的山介於二者之間，像鄰家的女孩，穿着樸素，不施粉黛，卻清新大氣。那山林間多翠竹，綿延萬里，車行其中，竹木相依，遮天蔽日，習習山風，帶來陣陣清涼，令暑氣頓消。
然好景不長，盤山公路就像是繞在山林上的玉帶，蜿蜒而上，雖能近看山色，遠眺湖光，但彎道漸多，S彎、發卡彎接二連三，盤來繞去。那車像頭咆哮的小獸，奔跑着，跳躍着，直向道路盡頭衝去，沖向白雲深處，深山有人家，卻拒絕天外來客。
驚叫未歇，倏的急轉彎，車內的人們像小魚鍋貼，被甩貼一邊，尚未烤熟煎焦，猛發現，眼前驟然開朗，有路延伸。然此路狹窄，迎面一輛大車轟然而至，彎道一邊壁立千仞，刀削斧鑿；一邊是懸崖峭壁，萬丈深淵。無處躲藏，險象環生，車上文友們驚叫一片，在一陣刺耳的喇叭聲中，與大車擦肩而過，有人徹底暈菜，嘔吐不止。
驚魂未定，下一個彎道，已然到來，同樣的故事馬上開演，心跳再次加速。
我的心裡其實是波瀾不驚的，朋友的駕駛技術無可挑剔，流暢自如，沒有絲毫生澀。路是新的柏油路，儘管有些起伏。彎道陡坡路段都有護欄，說明對危險有預判，在行者心中早已設置了一道保護屏障，增加一份安全感，這份淡定我想是源於對環境的信賴。我問駕車朋友今天車開的刺激不刺激，他說習慣了，曾經在部隊開過比這更複雜的路，朋友的從容則源自他的自信。
自駕穿行這樣的彎道上，能折射出人的心態。膽怯於彎道，會落伍，會停滯不前，會被後面的車跟催爆菊。輕視於彎道，會自大，會有風險，稍不留神會跌下萬丈深淵。在人生的彎道上奔跑，能隨機應變，適時調整好心態，就不會有那麼多驚乍，風淡雲輕，從容面對就成了最好。
二、夜宿
穿過皖南小川藏線，傍晚時分，我們來到住宿地，涇縣一個叫冷水坑的地方，距離有着美麗名字的「水墨汀溪」風景區不遠。
這裡的客棧都以坑、潭、汀、溪等命名，似有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味道。我們所住的客棧就叫「冷水坑客棧」，四面環山，一條溪流從客棧門前潺潺而過，客棧是老闆用自家住房加蓋翻修而成農家樂，有五層的樣子，集餐飲，住宿於一體。
大家辦理入住後，稍事梳洗便紛紛走出客棧，門前溪水邊，幾棵粗壯高大的楓楊，樹冠開闊，枝葉茂密，樹姿優美的橫斜在河床上，其果似元寶，長串下垂，綠蔭覆地，極為美觀。不在雨季，河床過早袒露出乾涸的胸懷，滿是碎石和大小各色的鵝卵石。河床中間有道窄窄的溪流，清澈見底。涓涓細流無聲，如綢如絲般漫過褐色的岩石，滑過孩子們潔白的腳面，大家快樂的蹚着水，在小溪裡面尋找着彩色記憶，水花濺起童年快樂和那時夏日的清涼。
暮合四野，客棧前的群山漸漸變成黑色的剪影，落霞的餘暉給群山鑲嵌一道金邊，西邊湛藍純淨的天幕上，長庚星像寶石一樣璀璨奪目，距離山頂很近，伸手可摘。一切都開始在暮色中沉靜下來，樹上的蟬聲居然很有韻味，不再聲嘶力竭，不再那麼喧鬧聒噪，遠處深山傳來鷓鴣鳥的悅耳叫聲，我這才理解「蟬噪林愈靜，鳥鳴山更幽」 為什麼被譽為「文外獨絕」，千古傳誦的名句了。
坐在客棧外面的木鞦韆上，晃蕩着，像鐘擺。時間卻定格鎖屏，大腦放空，客棧的燈光在暮色中折射出迷離的光暈，空氣中透着一絲清涼，有股熟悉的味道，是舊時煙火人家的味道，感覺自己像冰淇淋般慢慢融化，融進這無盡的暮色中。
母親做完晚飯，那時總會在門口喊上一嗓子，讓在外面瘋玩的我們收心歸家。風塵僕僕，大汗淋漓的我們歡笑着跑回家，迫不及待爬上桌，直接用黑乎乎的髒手抓菜入口，湯汁淋漓全然不顧，即便遭到大人打罵呵斥也是幸福。
有人喊開飯了，令我從記憶的味蕾中甦醒，冷水坑的飯菜雖是農家菜，但勝在新鮮，雞鴨魚肉，時令果蔬，一應俱全，家常菜做得味濃湯鮮，醬汁飽滿，口味極佳，尤其那油炸小魚「羅漢鬼」，十分酥脆可口，一時大家吃得盡興，不忍停箸。
也許是累的緣故，酒足飯飽後，那晚居然睡得很香，我是在公雞激情高歌聲中驚醒的。拉開窗簾，太陽已經在山的那邊整裝待發，群山濃淡如水墨。
山間晨氣極濃，有白衣女子在客棧前，被雲霧繚繞的山色美景所吸引，不停地拿着手機拍照。站在窗前看風景的我，悄悄地用手機把她拍成我的風景。
三、漂流
水墨汀溪，不知是誰起了這麼個富有詩意的名字，這裡是皖南最後一片原生態「天地淨土」。
懷着好奇之心，走近深處，發現這片神奇的土地真如一幅上乘的水墨丹青畫作。藍天白雲下，青山綠水，草木葳蕤生長。空氣格外清新，林間流水潺潺，霧氣繚繞，如詩如幻，仿佛置身人間仙境。
這裡幾乎步步是景，大家說說笑笑，不時駐足逗留拍照，完全被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所折服。一路上常有溪水攔截，溪水清澈見底，水中砂石游魚可見。大家紛紛涉水而行，完全不顧腳上穿的是皮鞋還是運動鞋。時而掬一捧溪水輕吻臉頰；時而任溪水濯足滌盪；時而與水中游魚嬉戲玩耍；時而摸着一塊奇石如獲至寶；一時間眾人都成了頑皮的孩子，找回了童年玩水的樂趣。
水墨汀溪有漂流，激情峽谷漂流就在蒼翠的山谷中，兩岸高山聳立，植被蔥鬱，漂流全長約三公里，高低落差大，漂流全程在一小時左右。
正值酷夏，我們一行人迫不及待穿上防護服登上漂流皮筏。漂流的人很多，皮筏花花綠綠像煮熟的水餃臃腫的漂浮在山谷里，碰撞、推搡，有人不時用槳撩起水花相互嬉鬧。
隨着上游的水閘打開，水位上漲，大家擁擠着逐一通過狹窄的水道，新鮮在漂流中流淌，刺激在恐懼中逐流，皮筏順流而下，遇到落差，從清涼的水面一躍而過，濺起巨大水花，落下的瞬間屁股與溪澗暗石有親密接觸，劇痛不已，已然濕身的我們，開始一路漂流，一路歡叫，一路狂浪。
水墨汀溪，留給我們的不僅是旖旎的自然風光，如詩畫卷，更是一種回歸自然與山水相融的心靈期盼。
四、探訪
我們採風最後一站是涇縣榔橋鎮的黃田古村落。
遠遠望去，四周黛色群山環抱，碧綠稻田肥沃無邊，那片極具徽派特色的建築帶着歲月的蝕跡，鑲嵌在青綠之中，靜謐中散發着迷人的魅力。
依山傍水的黃田村，有着優美的自然風光。整個村莊錯落有致的分布在鳳子河沿岸，幽深的巷道，古樸的民居，斑駁的老牆，讓人有種時光倒流的錯覺。
走進村中，河岸和道路均以石塊砌築，蜿蜒穿過村莊，這些石塊歷經千年磨礪，滿是斑駁的印記。這些石塊，承載了多少歷史，又見證了多少的繁華喧囂？
這裡保留了各個年代的文化印記，現存古建築57處，單體建築110棟，建築面積3.3萬平方米。千年來古人陸續留下來的遺產，會讓你無限感嘆他們的智慧、審美以及哲學。
村內建築與眾不同，那些牆面全是用一種水磨花磚做成，據說千年不粘灰塵。它樸實無華，同一塊磚上有青、白兩種顏色，白色似紙，青色似墨，紋路各異，曲折不同，端得是萬般漂亮。
許多牆面用花磚拼出裝飾圖案,恰如抽象的潑墨山水畫，意境高遠，耐人尋味。縱覽整個牆面，抑或細看某個磚塊，均可看到一幅完整的圖畫。那些畫面，或似行雲流水，或似群山疊翠；或似群馬奔馳原野，或似文人閒庭信步，如同電影的老膠片，在眼前逐一回放。
這個古韻悠然的小山村，隨着歲月的流逝，時代的變遷，如今早已不復當年的繁華，但厚重的歷史文化氣息無不在訴說着過往種種。
每個人都有一種懷古情愫，在旅行中，黃田村正是這些古老的元素所散發的亘久魅力，吸引無數的朝拜者前來探訪，一如我們。
皖南行走，點滴成詩。[1]
作者簡介
李明春，男，江蘇揚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