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花香滿園(張強 )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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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菊花香滿園》是中國當代作家張強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菊花香滿園
母親在這個春季來臨的時候執著地要回老家去!
對我和妻的百般挽留無動於衷,甚至我們"唆使"正在啟蒙中的兒子用還不是太能表意的語言要奶奶留下。
遠處傳來布穀鳥叫聲的時候，母親還是回去了。其實，我知道，母親心中始終就沒有放下過老家那些她一手一腳待弄過的土地。
母親是純樸的農家婦女，識字不多但絕對達理。說實話,對於母親如此執著地想回到原有的生活模式中去,我從心裡是完全贊同的。畢竟那是她老人家生活勞作熟悉了幾十年的地方,不是說放下就能放得下的。況且在遠離農村之外的這座城市里,老人家一天在家裡除了看看電視，到廣場走走外連個嘮叨打聲的人都沒有，每天有的只是對我、妻和兒子無微不至的耽心和照顧。
正如我剛讀過不久的一篇文章所寫的那樣：真正能給老人晚年幸福的方式是給老人一個窩，一個有人可以嘮叨的生活環境和適合他們自己的生活習慣。
城市生活的節奏太快。自己內心僅有的一點平靜有時都被這城市人為造就的喧囂所侵犯。
轉眼母親離開我們回老家已有半年多的時間了。說實話，要不是姐姐家有事希我能回去一趟外，我還真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才得回去看母親！人呵人，往往就是這樣，原本精心打算好的一些想法總會因了生計而改變太多。在自己送母親到老家返回的時候，面對母親滿眼寫着的耽心還信誓旦旦地說不久就會去看她的，說一些讓她千萬不要為我耽心的話。唉，每次都只能從打給母親的電話里，被話筒里遞過來的曖曖的話所止住：一切都好着呢。
是的，有什麼能比「一切都好着呢」的話來更讓我們這些做子女的放心呢！
姐家的事已臨近，母親的電話也隨着而頻頻，通過這頻頻的電話我還是輕易地就尋到了母親那份對我深藏的愛來。
母親再來電話的時候，我們已在路上。時令雖也秋深，路兩旁的物象雖無春的爛漫、夏的熱烈，但也無秋末冬初時分的那份蕭條。
我其實是不屬於任何季節的！對每一個季節我都有一種成熟了的感性的偏愛。我能在季節的輪迴中享受自然對我存在的饋贈。你瞧，車所過處，搖曳的野菊花擠滿路側，隨掠過風頭兒頻點，禮貌之極，並有暗香盈鼻，沁人心脾。
哦，這已是菊花的季節了！
我喜花，但有選擇，鍾情百合，迷戀菊花。賞荷而不親近，喜梅但不傾情，能接納桂花之香，能體味牡丹之貴---
車過小橋，溪流清澈，兩岸開滿野菊花。 兒子 「央」我暫停片刻。那菊、那水其實在我過橋時已將我吸引，沒有理由拒絕兒子的央求。車停，妻和兒子就忙着地去和着滿地的野菊、潺潺的溪水做出各種姿勢照相。我獨落外，做出了一回面對迷戀對象所特有的矜持，只是內心呵，一種莫名的燥動無由升起，徹底地讓自己無法掩飾那虛偽的矜持來。
母親執意要到離村二里外的地方來接我們。我怕秋寒傷了母親，急急地催兒子上路。沾滿野菊花香的兒子無意識地將那淡淡的、濃濃的香呵帶滿了車廂－－－這是多麼讓人迷醉的香呵！
車近故鄉，離村二里，母親那熟悉的身影出現在了這秋日午後時分的路邊，眺望眼的急切向着我回來的路。母親呵！我不禁雙眼朦朧了起來。兒子與我不一樣，他是雀躍下車一頭撲進奶奶懷裡的。母親緊抱着兒子。我看見她老人家的身子已明顯地佝僂了起來，抱兒子的樣子已開始吃力，可她已然陶醉在兒子小嘴不斷地發出的叭噠叭噠聲中了。
抱下兒子，我看見母親眼角的濕潤來，母親明顯的是流淚了。她看我看她的眼神，自嘲地笑了笑：老啦，不中用啦，稍有風吹，這眼呀就流淚！
兒子反覆地對母親說着我的不是。在過小橋後，他小子原本想采一些開得爛漫的野菊花送給奶奶的，為了保持那遍野的美，我沒應允。他轉頭對我噘起的小嘴呀表現出了太大程度的不滿，可愛的兒子呀！
「沒事、沒事，我種了菊花的，比野菊花還美，還香呢！」母親對兒子低耳說着。
什麼，母親自己種了菊花，我詫異不已。「母，你怎麼種的菊花呢？！」
母親似乎沒聽見我問她，僅慈愛地對兒子笑了笑「你爸很喜歡菊花，我就學着自己種了一些。」
是的，母親與我們同住這幾年，剛開始她還不習慣我每次買百合、菊花呀什麼的回來插在瓶中。她倒也不多問，後來我常因工作原因出差，回來時家裡的花瓶也就常插滿了百合、菊花什麼的，其時也沒覺着什麼，自母親回到鄉下後，有時外出回來才覺着少了點啥。去了花店，花店的員工便問起了母親，並說起了母親第一次去買花的情景，並讓她們教她如何插花，而母親學插花的那份勁頭讓她們特別感動，後來一問，她們才曉得母親是為了我的這份喜歡。
「哇，這麼多菊花！」，妻驚嘆着。我停好車，循妻驚嘆的手指望去。哇，真的不可思議，到家的路新樹的籬笆圍種了一圈的菊花，黃的燦爛，白的無暇，紫的富貴－－。
看着我們的驚喜樣，我感覺到了母親的那份滿足感了，她搓了搓手向屋裡走去。在母親進門的瞬間，我突地發現我那原來覺得特別寬厚、特別硬朗的背呀變得瘦小並明顯的有點佝僂起來了！
這就是曾讓我們幾姊妹的人生開始的地方嗎？！寬厚、溫暖、硬朗、挺直和那份飽滿對生活的堅韌呢？！
母親呵。一輩子為了兒女們的成長與幸福您已然洗盡了全部鉛華 ，燃燒了您風輕雲淡的青春。而今，您卻還在用您最貼近的方式來給予您的子輩們以一種「菊花」情結的關愛。
有淚成行，伴隨菊香滑落。怕妻和兒子看見笑我，說我嬌情，我便轉身對山。城市的喧囂與忙碌的節奏與鄉村的閒適與恬淡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剛離農村進入城市的無從適處曾讓自己惶恐不安，幾近都有了逃離的念頭，而母親以一種最為沌朴的方式讓我學會了停留－－她毅然決定來我所處的城市，用她那慈慈的母愛來撫慰我面對這城市的惶恐與種種不安。也就是在母親的翼護下我學會了適應，並出色地征服了自己所就的工作崗位。每次面對我的進步，母親都無過多的言語，她總是看着我慈愛地笑笑，只是在她越來越燦爛的笑中，母親開始有事無事地念叨起了故鄉。就在她的不停念叨中，我發現母親的眼神總是那麼地充滿着嚮往，是那麼地神采奕奕。
我知道，母親是想老家了！
進屋落座，問候起母親回來後的生活來。姐姐遞過一杯茶，掀蓋後一股清香撲鼻而來，這不是我最喜歡喝的菊花茶麼？！淡淡的黃，有細長的花辨在白色的杯底舒展開來，悠雅的辨腰讓嫵媚盡顯，淺啜一嘴，呀，滿嘴的菊花香－－居然還有冰糖的味！
「母親算着你們回來的日期，就去了縣城裡尋了花種，回來後細心地像種莊稼一樣地培育，成苗後就沿了門前的籬笆栽種了起來。澆水、除草、用肥--每一道工序都是一絲不苛的。她總念叨菊花開時你們就一定會回來的！果不然，你瞧，這滿園的菊花開得有多好！她老人家每天在露起時，尋了些花事很盛的做了修剪用來製成菊花茶，自己去縣城購了冰糖，她說泡菊花茶要放入一定的冰糖才入口不苦。她說你一天在外忙於應酬交往，多喝菊花茶能清火什麼的-----」。姐姐在一旁邊看我喝茶邊說着母親的事。我啞啞應諾，淚又一次不爭地濕了眼眶，為了掩飾內心的那份不安與不靜來，我出了屋，而此時滿園的菊花呀慈笑盈盈，輕香頻送。而也就是此時，我為一個農村母親將對兒子的那份愛轉換為花事來展現所作出那份呵護與關心，不得不致以最高的崇敬！
母愛表達的方式很多，我想這可能是最為浪漫和最為讓人動容的一種了，而母親，一位純粹的農村婦女，竟然將這種人類至高的愛演繹到了極致！
處在這滿園的菊花香中，我還能說什麼呢！[1]
作者簡介
張強，仡佬族，貴州務川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