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妻(郭中會)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蛇妻》是中國當代作家郭中會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蛇妻
01
打春過後,幾場西南大風,條河陽坡的雪就變成了薄薄的冰層。早晨,太陽三杆子高,薄冰升騰起如煙的氣浪,氣浪的後面,大小不一的蛇洞像磁石一樣把陽光吸入洞底,熟睡了一個冬天的蛇們睜開了困頓迷濛的眼睛,鬆開了相互纏繞的身軀,不約而同的向蛇嶺爬去。
胡生兩天前就等在這裡了,他有些怕蛇,也不願意傷害這生靈,可他只有捕蛇這一條路,「拿不來三斤蛇膽,你和你的女人都得死!」望着王大炮那狼一樣兇狠的眼睛和被他綁着的心愛女人,胡生還是極不情願的拿起了捕蛇的大網。
蛇網是王大炮早就準備好了的,按着他的旨意,用了半個時辰,才把這十幾片土綠色的大網連接好。他抬起頭望着一字排開的蛇網,再看看下面密密麻麻的蛇,眼前立刻浮現出成堆的死蛇屍體,甚至像聞到了血腥的味道。「不,不行,絕不能斬盡殺絕!」想到這裡,他沒有一絲猶豫,從東西兩邊各撤掉兩片網,心裡默默的念叨着,「你們自己找生路吧,願意活着的就從邊兒上過去。」
正午的太陽把它的熱量直接瀉在蛇嶺上,蛇們的身軀靈活了,工夫不大,土灰色的草蛇就爬滿了土綠色的蛇網。望着這即將到手的收穫,胡生沒有一點的激動,「唉,作孽!」他拿起網繩,閉上了眼睛,「佛祖原諒,佛祖原諒,」一邊念着一邊慢慢騰騰的拉着繩子,一個趔趄,嚇得他「啊」了一聲,不知什麼原因網繩斷了。眼看着蛇們陸續的爬上了蛇嶺的荒草叢中,胡生卻毫無辦法。他呆呆的望着土綠色的蛇網,「完了,一切都完了!」他拿着這不知什麼原因斷的繩子直奔嶺西的歪脖子樹去了。
02
胡生幾乎做了一夜的夢,他夢見自己的女人滿臉是血,瞪着眼睛直挺挺的躺在荒草叢中,王大炮變成了一隻棕狼,正迅速的向她奔去。「啊……啊……啊……」
「做夢了吧,」一個老婦人的聲音。
「我這是在哪兒?」
「我家,是我女兒救了你,不然你已經餵狼了。」胡生想起來了,對呀,我昨天上吊自盡了,「不該救我呀,不該救我,不該呀,」
「孩子,你死了,你女人也回不來了,你的夢是真的。」
「知道我做的夢,你一定是神仙。」
「不,我會觀面相,」老婦人說。胡生心裡暗想,不管老婦人說的是真是假,該死的王大炮,不殺你絕不為人!他試圖起來,可身子像灌了鉛一樣的沉。
「就你現在的樣子怎麼報仇哇,好好靜養,別胡思亂想了。」
「神仙,真是神仙,我心裡想報仇你也知道?」老婦人笑了。
胡生的身體恢復的很快,這幾天,他明顯感覺身子從末有過的輕靈,即便如此,老婦人還是細心如微的關照着,那感覺就像對待幼兒一樣。胡生心裡不忍,「不能再麻煩老人了,我得走。」
「孩子,不麻煩的,你現在走,命就沒了,你沒取到蛇膽,王大炮不會放過你。」
「哎呀,神仙,心裡想的你都知道。」
「到院裡走走,散散心吧,」老婦人說着,推開了房門。
自從來到老婦人家,他還是第一次走出屋子,這寬闊的院落,美妙奇特的房屋造型,好像在那裡見過,呆了老半天終於想起來了……這是仙界!胡生下意識的抬起胳膊,狠狠的咬了一口,「哎呀,」頓時留下一個圓圓的血印。
「疼吧?傻孩子,你沒死。」
「老神仙,這裡是仙界?」
「這是我兩千多年的老家,」
「那你和姑娘真是兩千年的神仙?」
「對,你的命就是女兒用她的千年仙丹救下的。」胡生想起來了,他夢見自己躺在床上,姑娘從口中吐出一枚閃着金光的藥丸,輕輕的送到他嘴裡,姑娘瞬間倒下了。「哎呀,不好!姑娘怎麼樣了!」他急切的喊着。看着胡生着急且帶着衝動的樣子,老婦人滿意的笑了。
03
轉眼端午節到了。這天,老婦人母女起的特別早,他們要在日出之前趕到靈山。辰時三刻,千年靈山聖果就熟了,這汲取日月天地精華的寶貝既是長生果,又是還魂果,自然是天下眾仙,魔,道兩界的必爭之物,一場血腥廝殺在所難免。老婦人表情凝重,眉頭緊鎖,靜坐在那裡已經半個時辰了。
「這一劫究竟是什麼訥?究竟是什麼吶?」她百思不得其解。
「細心準備一下,料也無妨。」女兒充滿自信的說。
「不對,這一劫很快就會發生的。」
「見機行事謹慎些就是了,」見老婦人沒有反應,姑娘提示說,「天不早啦,」老婦人想了一下說,「去,把胡生叫來。」不多時,姑娘和胡生從上屋出來。「有事?」胡生說。「一會兒我和女兒去靈山,你一人在家,無論外面發生什麼情況,萬萬不可出去,」見胡生沒吱聲,她又追問一句「可記住了?」姑娘好像有些不耐煩,嗔怪的說,「媽,人家也不是小孩子。」老婦人笑了,「行了,行了,就你護着他,不過還是小心的好。」「那留下兩道五雷神符吧。」姑娘說着,取出七星寶劍和陰陽箋,劍走龍蛇,神符既成。處理停當,二人出了院門直奔靈山飛去。
04
春天的信息越來越濃了,鳥兒歡快的叫聲就像在頭頂上。胡生今天的心情格外好,他想看看這群鳥兒是不是在院子裡,也許就在房檐上落着。他打開屋門,一股野草的芳香之氣撲面而來,陽光穿過前邊的大院門縫兒,把暖意鋪滿了整個院子。好長時間沒有這麼爽快的感覺了。突然,一片嘈雜的聲音湧進院子,胡生感覺奇怪,順着門縫兒望去,他大吃一驚!十幾個男人正在追殺他的女人,胡生推開大門,「住手!」他不顧一切的衝過去,瞬間腰中閃出兩道紅光,十幾個男子被這光線推出十幾米遠,自己的女人不見了!胡生正在納悶兒,那些人原地一轉變成了一群棕狼。胡生似乎有些明白了,「不好!」他想起了老婦人的話「無論外面發生了什麼事,千萬不能走出院子。」可一切都晚了,仙境般的庭院瞬間消失,身後是深不見底的黑洞,荒涼的蛇嶺只有那群慢慢逼來的棕狼,他下意識的摸了摸身上的五雷神符,心裡默默的禱告:老婦人神仙保佑,老婦人神仙保佑。棕狼離他已經不到三尺遠了,胡生脫下衣服,朝着棕狼用力揮舞,五雷神符發着微弱的光,這光越來越小,終於消失了!棕狼瞬間將他撲倒在地下,血盆大口對準了胡生的每一個部位。就在這關鍵時刻,兩條巨蟒飛馳而至,霎時間惡狼的身軀變成了片片光影消失了。
05
胡生又像做了一個夢,他夢見那惡狼已經咬住了他的喉嚨,他夢見老婦人和姑娘變成了兩條百米長的大蛇。看着胡生害怕的樣子,老婦人說,「孩子,別怕,這回可不是夢,就是昨天的事兒,這個事情該告訴你了。」她停頓了一下,深情的看看胡生,思緒回到了兩千年前。
那時候,我母女還是兩條普通的草蛇,就像現在蛇嶺的草蛇一樣,春天爬上蛇嶺,霜降入洞冬眠,年復一年,日子過得清淨無憂。
那年天氣寒冷異常,端午節洞裡的蛇們才得以爬上嶺去。貪婪兇惡的粽狼家族早就等着這一天了。僅僅一個時辰,我蛇嶺家族竟遭滅頂之災,也該我族不絕,趕上女兒身體不適,我家出洞晚了一步,躲過了大批粽狼的追殺,可終未倖免,還是被粽狼首領抓到了。就在這關鍵時刻,兩隻草原獅及時趕到咬傷了粽狼首領,我一家三口才得活命。胡生聽得雲裡霧裡,摸不着頭腦。
「那你後來怎麼成仙了哪?」
「不光我修煉成了仙,粽狼,你,還有你的族妹都成了正果。」
「我這樣像仙嗎?」胡生笑着說。
「在修煉眾仙中,你和你的族妹道行最深,早已成了人形正果。
「你是說我本不是人類?」
「意外的事多着呢,你兄妹自然就是當年的草原獅。王大炮就是粽狼,被王大炮害死的就是你的族妹。」
「那粽狼為什麼沒害我?」
「傻孩子,他要滅我族群!」
胡生終於明白了,「原來我和老婦人一家是兩千年的情誼!」
「孩子,你想的沒錯,不但如此,你和我女兒已經是九世夫妻了!」
「啊,九世?」
「人世輪迴就這麼快,今生已經十世了。九修皇帝十修佛!」老婦人說完發自內心的笑了
06
恩愛千載佛光鋪路
姻緣十世仙風架橋
金風又送來一個特殊的收穫季節,胡生和蛇仙姑娘十世婚禮顯得那麼非同尋常,以至於轟動整個仙班佛界。
隨着絲竹管弦悠揚的樂曲,眾神紛沓而至,無一怠慢,就連西天佛祖也派上重臣道喜祝賀。婚禮大典一過,佛祖即啟受封,屆時,蛇仙神女將成為恩愛古佛。
這普天同賀的消息,上仙棕狼自然知曉,他嫉妒蛇仙神女,他更恨胡生,是他救了當年的草蛇,又是他親自把蛇女送上了古佛的位置,棕狼早就想到了今天,靈山取聖果本來是個除掉胡生的機會,可他還是沒算過蛇仙老婦人。今天這個機會是無論如何也不能錯過了。他心裡有底,靈山聖果就在手裡,可以平添五成功力,就算蛇仙母女一起上陣,她們也沒有絕對取勝的把握。想到此,他取出聖果帶上清風寶劍,披上混天仙衣,靜靜的等待午時三刻。
佛祖使臣,眾仙按等級列坐之後,禮拜仙樂悠然升起,遠在幾百里外的棕狼猛然睜開眼睛,兩道藍光直射天際,「不好,」老婦人迅速的站起身,面對眾仙躬身拾禮,想我女兒十世修德卻難成正果,天意難違,結婚大典到此而止吧。
「不,我與胡生十世恩愛,縱然粉身碎骨,也要結為十世夫妻。」
「我的孩子,今日一過,還有成佛機會,」
「不為成佛活,願因愛情死!」
「唉,我們的時間不到一個時辰了。」老婦人焦急的說。
結婚大典的儀式出乎眾人所料,蛇女牽着胡生的手走到眾仙佛祖面前「各位前輩,做個見證吧!」隨即這千年戀情終於成就了十世夫妻。他們緊緊的擁抱在一起,深深的吻着。時間靜止了,整個婚禮大廳沒有一點聲音。
蛇女輕輕的推開胡生,「你我十世恩愛,為妻給你一樣寶貝,」沒等胡生反應過來,蛇女的又一顆仙丹進入了胡生腹中。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你的功力沒了!」老婦人大聲的哭喊着。
「這樣棕狼就永遠害不了胡生了。」蛇女笑了,雖然面色慘白,卻笑出了新娘的幸福,笑出了新娘的美麗。
07
天色突然陰沉下來,西北天空黃風發作,瞬間棕色的雲頭直壓下來。「無論外面發生了什麼,你倆都不要出門,老婦人說着衝出門去。
「我還有三成功力,得去助戰」蛇女說。
「不,讓我去試試!」此時的胡生已經忘記了自己究竟是誰,他感覺自己像一頭雄獅,渾身有的是力氣。
「千萬小心,」蛇女說。
「沒事,」胡生沒有兵器,隨手抄起一根栓門鐵棍,衝出大門外,奇怪的事發生了,像那天一樣,老婦人的大院不見了,只有那個深不見底的黑洞,不遠處一條金色巨莽和幾隻碩大的棕狼鏖戰正急。胡生一切都明白了,「棕狼,膽敢撒野!」
「草原獅,終於露面了。棕狼的眼睛頓時放出兩道藍光。」胡生不顧一切的撲過去。一條鐵棍揮舞成水潑不進的圓圈。突然棕狼張開血盆大口,吐出黑色的煙霧,頓時胡生頭暈目眩,倒在地上,就在這千鈞一髮的時刻,一條銀色巨莽從黑洞中騰空躍起,霎時俯衝直下,綜狼躲閃不及,立刻進入銀蛇腹中。銀蛇用力的摔打着身體,鮮血染紅了整個蛇嶺。
蛇嶺恢復了平靜,蛇女雖然功力盡失,卻意外得到了粽狼的千年聖果的滋潤,身體已無大礙,胡生寸步不離的守候着蛇女妻子。這對經歷生死考驗的夫妻開始了蜜月生活。
老婦人院裡院外毫無目的的走動着。從她面沉似水的表情就知道,一切都還遠沒有結束。果然,紅狼次子把老婦人一家告上天庭,罪責有三:仙凡通婚有違天條;蛇仙女口吞棕狼上仙,有違仙界禁令;金蛇上仙助子行兇有違仙規……
老婦人停下了腳步,悲涼中帶着無奈,「最後一劫到了,」話音未落,西南天空烏雲驟起,隨着陣陣天鼓,天兵天將瞬間而至,
玉帝有旨:金蛇違反天條,貶出仙界永遠為蛇。銀蛇與草原獅各自打回原形,念爾等十世情緣,封為永久夫妻。天官宣讀完玉帝聖旨,天兵天將回天庭復命,從此以後,蛇嶺這地方就成了這對異類夫婦的家。
又是一千年過去了,棕狼次子兇殺案東窗事發,牽扯到千年前蛇仙母女的一樁案子,經天官調查認為:粽狼被吞,屬蛇女正當防衛,構不成犯罪。
玉帝有旨:蛇仙母女千年前一案,經調查,純屬冤枉,予以平反。天官剛要喊蛇仙接旨,話到一半停下了,那個黑洞前只剩下三具白骨![1]
作者簡介
郭中會,筆名,冰雪山人,黑龍江省尾山農場人,現住江蘇省鹽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