詞人李煜祭(李鋒)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詞人李煜祭》是中國當代作家李鋒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詞人李煜祭
李煜不適合做皇帝,正如宋朝的徽宗趙佶。他也無意於皇位,但命運卻偏偏鍾情於他,雖然他有五個哥哥,但他們不是夭折,就是病死。就這樣,不想作皇帝的李煜,在沒有任何思想準備的情況下,在沒有接受任何政治培訓的條件下,登上了大位。
此時的南唐已岌岌可危,這「危」在他父親李璟在位時就已出現。而李璟也不是一個有作為的皇帝,他是一個多愁善感的種,喜歡擺弄文字,鍾情風花雪月,從他現存的五首詞中,可以看出危機已很嚴重,故字裡行間除了「愁」,便是「恨」。
同樣文人氣很濃的李煜做了皇帝,他也想擺脫危機,他也想復興國家,只可惜能力不濟,於是對大宋「上表,遂改唐國主為江南國主,唐國印為江南印。」「又貶損制度,下書稱教」;「降封諸王為國公,官號多所改易。」接着又上表請宋太祖在給南唐的詔書中直呼李煜之名,以此顯示南唐已把自己看成是宋朝的番臣。就這樣在屈辱膽顫與狂舞酣歌的麻醉中做了十五年擔驚受怕的「皇帝」。
公元974年12月,宋朝大將曹彬攻克南唐都城金陵。李煜也終於由天上落到了人間。那年他四十歲。他真的無家可歸了,巨大了恥辱與傷痛深深刺痛了他,他的情感升華了。他愁苦,他悔恨,他絕望,「四十年來家國,三千里地山河。鳳閣龍樓連霄漢,玉樹瓊枝作煙蘿。幾曾識干戈! 一旦歸為臣虜,沈腰潘鬢消磨。最是倉皇辭廟日,教坊猶奏別離歌,垂淚對宮娥。」是何等的悲慘!「無言獨上西樓,月如鈎,寂寞梧桐深院鎖清秋。剪不斷,理還亂,是離愁,別是一般滋味在心頭。」是何等的淒涼!「簾外雨潺潺,春意闌珊。羅衾不耐五更寒。夢裡不知身是客,一晌貪歡。獨自莫憑欄,無限江山。別是容易見是難。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間。」又是何等的悲切……他一定記得當年「待踏馬蹄清夜月」的豪邁興致,也不會忘記「花明月暗籠輕霧」 的浪漫幽會,更不會忘記「春殿嬪娥魚貫列」 的豪華場景,可這些此刻都成了過眼的煙雲。
兩年的囚徒生活,李煜是在淚雨與愁霧中度過:「多少淚,沾袖復橫頤。心事莫將和淚滴,鳳笙休向月明吹。腸斷更無疑」 而到了他的《虞美人·春花秋月何時了》一下子將家「愁」國「恨」推到了頂點:「春花秋月何時了?往事知多少。小樓昨夜又東風,故國不堪回首月明中。 雕闌玉砌應猶在,只是朱顏改。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在痛苦的自問自答中,發泄了內心超越古今的愁與恨,用掏出來的真情,寫就了「愁」的極致,將一己之愁,譜成了一曲亡國大恨!
宋太宗趙光義不願意了,於是在他四十二歲生日的時候,命其大兒子楚王元佐送去放有「牽機藥」的壽酒,把他送上不歸路。我們可以想見李煜顫微微的舉起酒杯時那寫在臉上的無奈的表情,他是不是有些後悔,他一定還有好多的話要說,還有好多的情要訴,可……他於是猛然舉起了酒杯,在極度痛苦中,結束了他的「愁」,他的「恨」。短短的兩載時光,李煜的文學天才得到了最徹底的釋放,為此他卻付出了生命的代價。
作為皇帝的李煜死了,但作為文人的李煜卻成為了中國文學星空中一顆不滅的星辰。李煜也着實的冤枉,壞就壞在那些特魅力的文字上面。他應該知道中國的文字獄由來已久,更何況他不是一個純粹的文人,是一個皇帝呀?!我們不禁天真的想,要是李煜不做那皇帝該多好啊!或者作個「無才」的平庸之主也好,就像三國時「樂不思蜀」的後主劉禪,也不至於落得如此悲慘的下場,於是後代有人吊曰:「便作詞人秦柳上,如何偏屬帝王家」 「作個才子真絕代,可憐薄命作君王」 悲哉,痛兮!
短短的兩年時光,李煜放射出了灼人的光芒,使之躋身於文學大家的行列。他現存的詞並不多,只有三十八首,卻宣布了詞國一個時代的開始,近代學者王國維在其《人間詞話》中這樣評價道:「李重光之詞,神秀也。詞至李後主而眼界始大,感慨遂深,遂變伶工之詞,而為士大夫之詞。」
寧靜的夜晚,遙想李煜,頗多感慨,我慶幸自己生活在當下,慶幸自己有多種選擇,可李煜不行。於是我只有藉助這無力的文字寄託對千古詞人李煜的哀思,以此來祭祀他那不死的詞魂。[1]
作者簡介
李鋒,淄博師範高等專科學校社科中心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