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遥远的铁匠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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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遥远的铁匠记忆》中国当代作家谭庆芝写的散文。

作品欣赏

遥远的铁匠记忆

在管弦乐《铁匠波尔卡》里,描绘了艺术化后的打铁场景,想像拉风箱砸铁锤火花四溅的画面。我觉得精致生动的音乐更侧重波尔卡的舞蹈性与欢乐,呵,不,我那悠远的记忆里,三十年前的早晨,月明星稀,乌鹊南飞,鸡鸣霜桥,梅冷驿道,“嗵一嗵一,嗵一嗵一”,那震撼地表的声音,如野兽踏破亘古荒浊而来,是谁开始第一声招呼,打破了午夜的沉寂,黑暗中开启,人间烟火的气息。

那是打铁的声音。在一户户褚黄色泥墙褐色瓦顶的房子里,隐约透出光亮来。熊熊燃烧的炉火旁,或夫妻俩,或父子俩,男人一手持铁钳夹住镰刀铁坯,一手甩开膀子抡着大锤,与对面的劳动伙伴更替砸击,一上一下,你来我往,齿轮咬合般精准。寒冷的冬晨他们穿着薄薄的单衣仍然汗流颊背,围裙上有许多溅起的火星烧灼的小洞。简陋的屋子,凌乱的家什,猫在不远处打盹,猪在门外闲逛,家家的外墙脚下倒着铁屑,下雨天光脚的孩子常常踩着麦秸垛旁红褐色的猪尿,铁屑扎到脚。人畜混居,那是上世纪八十年代的中国乡村,与《茶花女》中的世界迟了一百年。

这一技术凝聚了文明古国几千年的智慧。从市场上买来玄色的铁条犁铧钢块,长一点的三四米的铁条切割成五十公分左右长的段,上炉,高温煅烧,初步铁锤打成薄一点的三四厘米长的看不出形状的铁坯,铁条从圆形制成扁形,这一过程叫捋铁。把钢块如法制成更薄一点约二毫米厚三亳米宽三厘米长的钢条,铁坯高温烧红,把钢条放上烧到冒火花,然后放铁枕子上飞快敲打,使钢糅合到铁上,这一步骤叫沾钢。沾完钢,一气呵成快速打成镰刀毛坯形状,这一步骤叫熟火,讲的是速度,慢了冷却了钢和铁就糅合不到一起了。铜薄响,钢薄利,要的是制出锋利完美的镰刀。此时,进一步敲打完善刀身的形状,叫刻身。在后面打出一个薄刃儿卷起形成空洞刀把儿状,叫刻空,紧接着卷刃儿交接点熟火焊牢,叫熟空。然后,用木桩上固定的铁剪剪去不规则的边沿,初步露出漂亮的弯月形镰刀形状,这一步叫剪边。下一步,不加热,用小手锤技巧性的砸打,使镰刀下凹上微凸,便于用时磨利,这一步叫冷锻。接下来,把镰刀放到板凳上,板凳上有个固定镰刀的木架子,用三亳米厚尺把长的长板锉锉刀身刀刃,使之变薄,再用钢戗子把刀身刨光,这叫打锉。然后,把镰刀放火炉上,烧至微红,夹出,背朝下放水中冷激三秒钟左右,这叫淬火。淬完火,镰刀在热胀冷缩中微有变形,再用小手锤二次冷锻,这叫调直。最后,熟悉的场景出现,用架子架住镰刀在磨刀石上把镰刀磨的锋利锃亮,这叫打磨。凉干后,用棉球沾液涂上青漆,以防生锈,这叫上漆。头尾交错十个一捆,扎好,便于携带。充满汗水和辛劳的繁复冗长的制作过程完毕。

在麦黄的前夕,我的父亲,村里许多孩子的父亲或爷爷,骑着黝黑的横梁高的笨重的一代自行车,后架上驮着挎篓,装上千把张镰刀,带上铁托儿,即一根铁棍,和一块红布。到达集市,把乌铁玄光反射的镰刀摆在红布上叫卖,红与黑,衬托的美感。展示的环节,用镰刀削铁棍,噌噌声中,铁屑应声而落。吆喝声起:“谭寨小钢镰,削铁如泥哟!还能理头发!”沿村叫卖,能流浪到百里外的南阳,唐河,南召,邓县,襄阳等外县区域,换回一小沓零碎的沾满汗渍的散钞。许多年后想像这样的场景,写诗女子的我充满诗意,暖阳正好的日子里,走过一垄垄花香,越过一道道山岗,穿过一个个村庄……使我想起台湾民谣《原乡人》。

那时候,车马简,日子慢,天很蓝,心悠闲,人清寒。陌上花开,缓缓归矣。敲开一扇门讨水喝,不会提防你是诈骗犯,遍地小孩子,没有人稀罕拐卖。就这样,慢慢的,湖北河北安徽,远近知道了,谭寨的镰刀剪子切菜刀。五月,镰刀上场了,金黄一望无际的麦田,就靠镰刀一把一把收割蚕食殆尽。随后,玉米杆儿,大豆,芝麻,荒草,莫不如是。此时,五千年的田野,依然沿袭牛拉犁车刀具收作的传统生产力模式。十年后的九十年代,村里一位精明的哥引进了汽锤打铁,辛苦抡大锤累的一身疼痛的铁匠一夜间不见了。

到2020年,新型农机几乎彻底颠覆了传统农业生产模式,割麦机收玉米机播种机,只有花生油菜红薯少量自供作物需要人力收获,“带月荷锄归”的诗意艰辛不见了,人们空前幸福。我在小城一次征文活动写的组诗里有一首《田野》的小诗:

五千年的田野

从刀耕火种旧石器时期

到牛拉犁车的古朴记忆

新时期的各种大型农机

改天换地

玉米还是那个玉米

麦苗还是那个青

豆花还是那个黄

颗粒归仓

2020 年,三千多人的村庄,只有一个精壮汉子在用传统手艺打铁,这是真正的遗留艺术,再现了油画般的铁匠波尔卡场景。打的少量镰刀供给周边山区零碎崎岖的山地,菜刀是我们定制馈赠的礼物用途。镰刀是表面沾钢,菜刀则是破开铁槽加钢。精钢夹刃的刀身,闪着古战场冷兵器的寒光,“一泓秋水净纤亳,远看不知光如刀”,散发优雅尊贵的的玄蓝皑光,鸡鱼牛羊,切得薄如蝉翼干净利落,久了,磨刀石上磨一磨,或整体橱柜边沿上篦一篦,锋利如初,直到它像香皂一样慢慢小下去,用个二三十年英雄本色如故。真的是经典,是艺术品。

记忆漫溯。在春秋有了铁匠的影子,《周礼·考工记》中讲“知者创物,巧者述之,守之世谓之工。百工之事,皆圣人作也。”铁匠、铜匠、银匠和小炉匠,都以太上老君为祖师。太上老君,指春秋时的哲学家老子。祖师爷老子,村里每个铁匠都是敬拜流传的。

2015年暑假我在郑州省博院看到了镇馆九宝之一的玉柄铁剑,1990年出土于三门峡虢国墓地,所处时代为西周晚期,考古学将漫长的人类社会划分为石器时代、青铜器时代、铁器时代等三个阶段,分别对应于历史学上的原始社会、奴隶社会、封建社会等三种社会形态。玉柄铁剑由玉制剑柄、铜制柄芯、铁制剑身嵌结组合而成,集昨天、今天、明天于一剑,它的发现,标志着作为社会生产力新代表的铁器已经萌芽,预示着我国的青铜时代行将过去,宣告铁器时代即将来临。这柄剑有着不同寻常的意义,号称“中华第一剑”,把中国冶铁向前推进200年。冶铁技术,这是一个划时代的骄傲。战国时,这一技术比欧洲早了两千年。两汉时,杜诗发明水排,宛和巩是著名的冶铁中心。经过隋唐宋辽,到了明朝中后期,繁荣鼎盛。我的村庄谭寨村,地处宛地中心。

时光如水漫过,一帧帧画卷展开。粉墙黛瓦的农家小院里,农人们拿着铁铲、犁、镐、锹、锄、镰、刀等铁制农具,“故人具鸡黍,邀我至田家”,宴之乐;“种豆南山下,草盛豆苗稀”,弄之怡;“即此羡闲逸,怅然吟式微”,田园生活醉了几千年的墨客惆怅诗意。而遥远的战场上,风旗烈烈易水萧萧,刀枪剑戟,斧钺钩槊,“干将发硎,有作其芒”,铸,器之源;“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美人如玉剑如虹;“折戟沉沙铁未销,自将磨洗认前朝”,战事沧桑;“休言女子非英物,夜夜龙泉壁上鸣”,剑光侠胆。战马嘶吼,介胄之间,铁器寒光,风烟漠漠……[1]

作者简介

谭庆芝,河南南阳人,音乐教师,南阳市作家协会会员,镇平县作家协会理事,镇平县作家协会微信平台编辑。

参考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