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魯藏布江邊的野桃花(劉文奕)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雅魯藏布江邊的野桃花》是中國當代作家劉文奕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雅魯藏布江邊的野桃花
雅魯藏布江,在古代藏文中稱「央恰布藏布」,意為「從最高頂峰上流下來的水」,發源於喜馬拉雅山北麓的傑馬央宗冰川,在林芝境內形成了世界上最大的大峽谷。林芝被稱為「西藏的江南」,氣候溫暖濕潤,祥和宜人。三月底的林芝,宛若天堂勝境,走在路上,白皚皚的雪山仿佛就在眼前,清新的柳色扮靚了廣袤的原野,而火辣辣的桃花,則燎原般地傾情染紅千里江山,是這春天裡最奪目的一抹風采。
我們在雨濛濛的早晨進入了雅魯藏布江大峽谷。雅魯藏布江像一條玉帶,在雪山峽谷中蜿蜒。江邊密布的沙棘還不見萌芽的綠意,仍是一片暗褐色,偶爾看到有些藏族民居散落在谷底,幾隻體型不大的藏香豬,搖着尾巴,在路邊悠閒地踱着步。天氣不太作美,被稱為中國最美十大山峰之首的南迦巴瓦峰,蒙上了神秘的面紗,隱藏於飄忽的雲霧之中。在臨近觀景台的一處陡坡,一株怒放的桃花驀然映入了眼帘,心情立刻興奮起來。雖然花枝比較稀疏,但每根枝條綴滿了鮮艷的花朵,為灰暗基色調的大峽谷,賦予了一團旺盛的春的氣息和活力。遠處的雪山,近處的江水,眼前的桃花,構成了一幅立體層次的和諧畫面,讓人心曠神怡。雪山映桃花,而且以雅魯藏布江為背景,真是太美了!
從大峽谷來到嘎拉村,已經是下午挺晚的時候了。嘎拉村位於雅魯藏布江的支流尼洋河的河谷,這裡每年舉辦林芝桃花節。只見大片盛開着的桃花漫布山坡,密密匝匝,一團一團起伏着就像連綿的雲霞,盛景蔚為壯觀。到處是高大的桃樹,枝幹蒼勁,虬舞張揚,花開的極為狂野,直接就能把人的熱情點燃。每一樹花都是獨特的風景,在和煦的春風裡盡情展示着它的神采和美麗。放眼四周,河谷地帶很開闊,村莊隱約掩映在花枝間。腳下有小塊的地,開着矮矮的稀稀拉拉的油菜花,還有小片村民種的青稞,開始返青了,綠油油的。站在高處,看遠處的雪山巍然矗立,峻冷的褐色山體稜角有些模糊,覆蓋着雪的白色山頂有些發亮,顯得聖潔而肅穆。陣陣微風夾着淡淡的桃花清香,讓人迷離,花不醉人人自醉呢。暮色漸晚,漫步桃林中,有一些清涼,有一些朦朧,還有一些夢幻,飄渺的思緒忽近忽遠。十里桃花的夢境,就是如此吧?
離開林芝去往山南,數百公里路程,都是沿雅魯藏布江逆流而行。路隨江轉,時而山高谷深,時而連續大拐彎,偶爾也穿越小村莊,沿途桃花連綿不絕,盡飽眼福。高原野生的桃樹都比較高大,在江邊、路旁、山坡、村頭,有的孤零零,有的一大片,千姿百態的桃花肆意渲染着這個屬於自己的季節。灰褐色的峽谷,光禿禿的荒山,空曠的河谷沙洲,視野盡處充滿了寂寥,但有時一抬頭,猛然會發現滿樹艷麗的桃花或突兀出懸崖,或挺立於峭壁,這時心裡怎能不激動呢?桃花在蒼涼的山野間,安靜地開着,凝望着不息的江水,一年又一年。高聳的雪山和渾曠的江水夾峙間,一叢叢的桃花從車窗晃過,炫麗的色彩彰顯着生命的能量和執着,給人強烈的震撼。這裡的桃花不感覺妖嬈和嫵媚,更不是附雅和矯情,而是有一種濃烈的生命張力,一種經歷滄桑的內秀神韻和放任歲月的恬淡安然。不需要被誰欣賞,更不需要被誰憐憫,它們只為自己的生命而綻放。不管你有沒有來,知不知道,它們已在這裡姿意了千百年。每年的這個時節,最絢爛的生命激情燃放,而美麗,已經把孤獨融化。
車子在一處觀景台停了下來,我們紛紛來到江邊棧道,下到近乎觸及江水的觀台前。因為不是豐水期,江岸的巨石裸露着,怪異嶙峋,渾濁的江水打着漩渦奔流而下。峽谷很深,四周群山環抱着,自己猶如天地間的一隻小小鳥。在江岸斜坡上,一大叢桃花怒放着,有些花枝伸到了觀景棧道上。我背對着江水,手指桃花,定格了一個生命的瞬間,而後又做了一個飛翔的姿勢,讓自由的心飛一會吧,我知道這將會是自己永恆的回憶。我在花叢邊站着,望着遠處的雪山,聽着流逝的江水,久久呆立,任心緒一片空白。
中途江邊小憩,遇到了一位朝拜者。獨自一人,不知從哪裡來,也不知去哪裡。他在路上叩等身長頭,然後起來,再匍匐,用身體丈量着腳下的路。有個別同車的遊客過去合影,但語言交流不通。我只是遠遠地看着,對於虔誠的信徒,我是心存敬仰,不去打擾也許是最好的尊重吧。
我想起了為我們當講解員的卓瑪,她的阿爸也是一位虔誠的朝拜者。在工布藏族民俗村,盛裝的女孩出來熱情相迎,為我們獻上白色的哈達。古樸的村莊依山而建,數枝盛開着的桃花伸出了一道石牆和木門外,為雲霧繚繞的村子增舔了亮麗的色彩。我們來到藏民家裡,品嘗酥油茶,聆聽卓瑪講解他們家和村子的故事。工布是藏族的一個分支,以工藝見長,主要分布在林芝、工布江達一帶。藏族女子稱為「卓瑪」,男子稱為「扎西」,如同我們在日常中稱呼「美女」和「帥哥」。講解員卓瑪和她姐姐一起嫁給了村裡的一位扎西,這在西藏當地是合法的。她說她阿爸走了三年去拉薩朝拜,令眾人很驚訝,因為那是要一路叩頭且有很多禁忌的。我們沒有探聽她阿爸的具體經歷,很多藏民,都把去拉薩朝拜當作一生最大的心愿。今天她們的生活非常好了,住房寬敞,村裡有旅遊收入,她的扎西哥在工藝品作坊里加工銀器,她在村里當講解員,收入也很滿足。他們的生活比阿爸那一代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祝願他們的生活越來越好吧。
臨走的那天,一場不期而遇的春雪覆蓋了拉薩,給了我們意外的驚喜。早晨起來,紅花綠柳都披上了銀裝,白雪洗禮之下更有別樣的風姿,恍如童話世界。這些傲嬌的生命真是雪域高原的強者,冰天雪地里方顯嫵媚和風騷哪!在大昭寺,形形色色的人們莊重地叩首長拜。多數人的身下都鋪着一個細長的墊子,雙手合十,舉過頭頂,跪倒,匍匐在地,盡力伸長身子,重複着同樣的動作。他們有的帶着背包和暖瓶等器具,一看就是長途跋涉而來。看着此起彼伏的朝拜者,心裡一種說不出的感覺,不是敬仰,也不是感動,就是木然地站着,惶惑地看着,感覺自己在這裡都是多餘的了。
聽當地的導遊說,雖然藏地生活挺辛苦,但藏民的幸福感卻是蠻高的,這與他們的信仰有關係,很多人把自己大部分甚至一生的財富捐獻給寺廟。他們有着桃花般的情懷,依存於這片雪域,心懷謙卑卻沒有把自己當作大自然的主人。他們的信仰,以及對幸福和生死的感觸,不是我們這些匆匆的遊客所能理解的。當我們每日在利益場上奔波殫慮,被挾持在社會大潮中追逐着更多的物質占有,可曾傾聽自己的心聲:我們這樣快樂嗎?我們的生活方式有意義嗎?看着那些蓬頭垢面衣着簡陋卻依然心靈執着的人們,也不禁恍然,在這個世界上,每個人都有他獨特的生命理解,那些信仰,支撐着他們生命的堅韌和步伐。不管我們怎樣看待,他們都用自己的方式,莊嚴地詮釋着對神靈的敬畏和虔誠,把自己的生命和靈魂,深深融入了這片土地。他們如同雅魯藏布江邊的野桃花,經四季輪迴,在這片雪域繁衍着,年年歲歲,生生不息,他們和它們,真正地屬於這片土地。[1]
作者簡介
劉文奕,男,籍貫山東萊陽,愛好文學和戶外運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