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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藏瓦房(田弈枫)查看源代码讨论查看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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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藏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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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藏瓦房》中国当代作家田弈枫写的散文。

作品欣赏

雪藏瓦房

昨夜西风没有凋尽碧树,昨夜全是凛冽的北风。屋前的竹林更加沙沙作响,一夜冻雨加身,像小家碧玉的的姑娘,像精雕细琢的美玉,每节竹子都得到上苍的恩赐,变了一回身。

我不再近距离接触它们,彼此的触碰会造成互相无意的伤害,最好的选择就是隔着适当的距离,隔着某些尘埃端望。

竹林多,竹与竹之间长着葱茏的野油茶树,茶树根下伴生了八月瓜藤,藤绕着油茶树长,又攀到竹子上,一根一根的连接起来,形成一片植物界的蛛网。我时常爬到这些蛛网上睡觉,打秋千,找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无论春秋,那都是我小小的乐园。

我年年在上面玩,一年一年长大。那些野油茶树和八月瓜藤,它们始终没有逃过死劫,在精准扶贫政策下,一辆挖机开过,我最后与它们的缘分终止于拾起它们的根背回院坝里。

瓦房从昨夜披上银装,这位母亲在冬天的服装秀来源于伟大的自然,我喜爱这种偶尔的变幻。如果再下点雪,在这一层底色上增添一些软绵绵的雪花,无异于点睛之笔。神妙无比的天气为此乐于奉献点力气,稍微的一个心情低落就足够促成大幅度的降温。

动物们选择冬眠,家禽们常常躲到避风的地方,他们食物的来源全出自于主人之手。整个瓦房的动物们都是如此,山林为它们供给能量,可是冬天并不理想,食物都躲到深深的土层下面,树林子里再也难以寻到饱腹的东西,除开这些,树木也做好了越冬的准备。

人类作为万物灵长,它们的意义在这时凸显出来。从使用大自然生成的粗糙工具到自己制造简易的工具,这是一个漫长而具有意义的进化过程。人脑的构造奇特产生万千的奥秘,至今,科学家们也无法找出所有的秘密。世界这样构造我们,意图为大自然增添神奇。

人类进化在于会使用工具和创造工具,大自然会用各种灾难促进这种进化功率。瓦房的存在是这里土生土长的人类赋予的,当然,瓦房也给予他们在这里生存的希望和根本。

植物们也沉寂得久了,不甘落后的结果就是尽量展露它们的美。除开竹林外,几簇小草还在摇曳它们凌霜的傲姿,它们在最后的季节装饰这种孤独的美。或许,这只是它们的本能,没有人类之间那种利益之争的植物们不存在责任的说法,一切都是为了生长,为了来到世间的唯一信仰——生命。

无论在任何地方,生物之间却永久存在竞争。大自然的造物规律自有章法,每个物体的存在都有它存在的理由,而生物要做的,仅仅是生和死的交替。

躲到鸡舍里的绝不会是鸭群,在牛圈里的却远不止敦厚的黄牛。各种家禽都可以来此集会,鸡们最是来得勤快。烦人的苍蝇早已经销声匿迹,冬天并不适于这种细微的生物生存,它们的一生就只敢享受温暖的日子。

历史长河流淌过这片土地,对这块土地而言,先祖们不曾留下片言只字的书面记载。逝去的事物却自有它存在过的证据,他们的尸骨会是最忠诚的阐述者。瓦房零散的几座老木屋就是时间淘洗之后的历史见证人。

时代迅速发展,老旧的瓦屋已经不再多见。作家和画家笔下的燕还檐下筑巢,生生不息的场面不可多见。瓦房还留存着这种世外桃源般的格局,先辈们选择在这里生根,建筑师们也不会想到自己创造的平凡木屋会成为某一后人追溯历史的一个依据。他们没有留下任何有力的说明谈及这些木房子,而后人也只能凭空的揣度那时的场面。

社会变迁,瓦房自然也受到些微影响,关于瓦房的资料大抵也是在在那时遭到损毁。文化不分门派,无论什么学问都有它存在的道理,思想的高度在于兼容,一切毁灭也事出有因,民族的兴盛也在此间。

位居云峰山半山腰的瓦房已有好几百年的历史,老被人从田氏一族的辈分排序腿短而来。辈分的每一回颠倒都是风云变幻,世间之事大都不过这些春秋。

瓦房田氏一族先祖从江西迁徙过来,带着中原文化润泽这块远乡僻壤。氏族之间的分离使生民发枝散叶,宗族分散造成另外的宗族生成,在瓦房还居住着一支原始先民遗留下来的血脉。

文学传播以它最原始的方式进行着,瓦房的历史都是生活在这里的人们口耳相传得以延续的,如果有史学家硬要加以考证,那将成为一个永久的谜。大多数时候,我们甘愿相信这些传说,于瓦房的生民而言,这就是一种信仰。

瓦房最能物证其繁荣过的就是云峰山上的观音庙遗址,大规模的石头建造痕迹抵住了时间的洪流。颓败下去的文明或许作过挣扎,但世代造就英雄,也磨灭一些对手。

另外两处居住遗址也足以证明当时瓦房的繁荣景象,只是终究没有抵得住时间的洗刷,到如今,只剩下瓦房十几户人家了。

最先来到瓦房的田氏兄弟据说是秀才出身,有文化的人到哪里都能够创造文明。两兄弟只有一个人有后代,现在瓦房剩余的两支田姓都是他的后代,至于现在的两支,又是后来的另外两兄弟分家所成。老辈人说田氏一族是个很怪的家族,一旦出了两兄弟分家,有一支绝对会绝后。早些年听曾祖母讲过,从江西来的先祖也是因为分家出了件怪事,说先祖兄弟二人院子里长着一株茂盛的紫荆树,后来分家,那紫荆树日日枯萎下去,某天从大门前路过个阴阳先生,见此步入门里呼叫先祖家人,先祖家人以为此人是个江湖骗子,正想撵出去时却不料那阴阳先生说了句惊天动地的话。

田家若是分家,日后必有一支会绝后,这院中的紫荆树日日枯萎就是命数和预警。先祖家人一对照情况,确实是因为分家以后那紫荆树才开始枯萎,向阴阳先生讨要解救的法子。阴阳先生提出田氏一族供养他一辈子的要求,先祖答应后,阴阳先生告知,田家每个人早上的洗脸水不要倒在它处,都往这紫荆树根部淋,必可使其复活。先祖按此行事,紫荆树果然日日焕发生机活了过来,至于后来,再没有确切的说法和我所能知道的文字记载。田氏一族分家倒是成了几代人就必做的一件事,只是到了瓦房另外一支凋零的原因却是因为一个诅咒。

来瓦房的那两兄弟是江西先祖的后人,到瓦房以后产生矛盾也要分家,瓦房土地虽不比那中原地阔,但也够他们耕作。只是一个人喜欢经商,另外一个就本本分分的耕田务农,后来兄弟二人闹矛盾分了家,经商的那个要分土地,另外一人不肯,却敌不过他的财力,不得已之下在云峰山上立下一座宏伟的观音庙,并发誓别人若是耕作了他的土地,必定断子绝孙。传说的历史和可靠性无法考证,但是在瓦房,田氏一族确实是这样……

值得庆幸的是他们都强盛,在当时的几个村寨都算个人物,为后代子孙留下许多遗产。后人为了记住他们的功德除开修造大规模的墓葬群以外,就是将他们编成故事永久传颂。

我曾亲眼见过他们的坟墓,真真是宏伟,许多年过去,记忆犹新。

夜幕下的瓦房格外静谧,这大概是它对自然最后的坚守。现代化工业飞速攻占全国大大小小的乡村,原始村落的形貌渐渐远离眼眸。

习惯在夜间行动的人再难以回到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方式,各类现代工业产品充斥了他们所有的空余下来感受生命的时间。工业污染让夜空越加沉重,至于白天,我们再也看不见像大海一样蔚蓝的天空了。

年少听过的故事我们也无处传递下去,熊阿婆挖脚趾甲的故事再过几十年也会成为历史的淘汰物。少年时期的小小害怕也不可能再感受一遍,夜色下的村子再藏不住秘密。土地的无私哺育被过度的索取,偶尔从天空飞过的飞机声散落下来,刺疼了瓦房。

好多年见不到喜鹊了,乌鸦也早销声匿迹。镇压风水的两株枫香树还和童年一样大,他们永远那么大。从前不是,现在是,我剩下的几十年生命里,他们还是。书上的喜鹊巢被松鼠霸占了去,后来松鼠也不见了踪迹,那窝大概也明白使命到此结束,它不再抵挡风雨的侵蚀。某一个夜晚,它开始掉下第一根丫枝。

春天的瓦房,夏天的瓦房,秋天的瓦房都沉积在记忆里。唯有冬天,冬天是休息的日子,回来得早的人可以到林子里去走走,赶在最后的秋色里和一地落叶相遇。坐下来听听它们诉说这一年里,在这里它们看见的事,它们发生的事。这最后的秋天不会走出山来,它们已经不敢。须亲自到山里去,最好一个人,也不要喧哗,若不经意恐惊走了它。

冬天是最清晰的时候,于瓦房而言,没有什么比冷空气更能彰显她的特色了。春夏秋三个季节都大致一样,没有闲下来聆听风吹山林的人,就算风吹屋檐,吹窗帘都是在睡梦之外了。

美妙的声音来自季节的交替周转,结冰的脆响从脚下的土地传来。咔嚓,咔嚓,风凝在树梢,雨凝在院坝,雪花还没有到它飘扬的时候,这些就很浪漫了。

步入冬天的瓦房人善于操办一切大小家事,男女成婚也大都在年尾这些日子。早些年前,酒席之风还不是现在这样泛滥,一家人办一回酒只为了欢乐和庆祝。

最隆重的酒席当属婚宴,男女个个衣着光鲜亮丽,萨内酒席可成就一个家庭,也成就人世间一对幸福的人。

瓦房的婚宴有各种讲究,这是瓦房先祖遗留给我们的良好美德。各类仪式庄重严格,这些代表着瓦房人对先祖的感激和尊敬,代表着瓦房人对自然的馈赠所产生而出的情感。婚宴仪式上还行跪拜礼,这种最大的礼仪恰好可以表达他们内心真挚的心意,他们感激大自然,他们也祈祷大自然不要降下灾难。

全面的禁办酒席使瓦房再难回到当时的景象,这方淳朴的土地跟着遭受这种无妄之灾。回来得早的人会落单,将剩下独倚瓦房的资格。

瓦房的窗户都高到成年人的肩膀,这座小小村落的木屋建造者或是怕年幼的孩子爬窗摔伤,或者是为了防范小偷,这绝妙的设计却绝不能成为某人倚窗的浪漫,如果非要倚,那就倚着房门,倚着整座木屋。

多少人值得回忆一生的光阴都在这样的木屋里度过。

屋子全由木头构成,先辈们采用自然之物为自己建造避身之所,人与自然和谐相处淋漓尽致的体现。

木匠的生命在于创造这样的房子来养家,在他们生命之外是无心的善举,数不清的家庭因以安身立命。

木屋的形状构造是他们的精心作品,处处藏有玄机。外行人只看得懂形,我是外行人,连挥凿子都不得要领。一座木屋的外在除却美观,最主要的是经年累月的实用价值。木匠在建造时都是曹勇左右相互对称的格局,中间一间堂屋作为中心点。在建造上,风水布局很有讲究,内行看门道,外行就只能看看热闹了。中国人讲风水,讲尊老爱幼,木房子分左右也分大小,左边是大,除开贴对联是上联贴左边,下联贴右边以外,分了家的人户如果没有另外一座房子,家里的长辈就住在左边。

曾细问过一位木匠师傅,这一座木屋的各个部分名称,他们的设计原理令我惊叹,整座木房子由几根柱子和横梁扣住以后支撑,只是在偶尔几处使用钉子固定,也有幸亲眼所见一座木瓦房大门的装修过程。大门要选用柏树原料,门槛选料稍次,各类壁板几分厚又是几分高,程序十分严格,稍有差池就会导致整个大门无法装订。

每一条梁,每一根柱子,每一块木板的名字都经过深思熟虑而取。华夏儿女的智慧被汉子完美呈现,对任何事物的命名都体现出专一的学问。我不得不佩服自己这一身流淌的血液,完美的民族魂魄所在。

在这片神州大地上,各行各业的人都必定精于他所在行业的本领,哪怕是农民,也精通农学。这来自于对生命的信仰,来自于内心对美好生活的盼望。

瓦房人流淌着这样的血液,世代更迭,他们依旧坚守着这方土地。祖先流传下来的农耕文明使他们得以咋最艰难的日子里繁衍生息,骨子里生长着这种图腾,去了城市的人常常会犯瓦房。这是原始的召唤,是他们依从血液流淌的方向做出的抉择。

瓦房有走街的商贩挑着货物来售卖,他们奸诈,认为瓦房人好欺骗。翻山越岭之后得见小小村落,这不是柳暗花明的喜悦,是山村人对他们欺骗手段的包容,也是对他们谋生的同情和施舍。

也有瓦房人欢迎的人,甚至是盼望的到来。

补锅匠或许只是童年的记忆了,补锅匠的那个挎包里似乎藏着取之不尽的神奇工具。幼年的我最喜欢凑到一旁看补锅匠把坏了的锅盆起死回生的技艺,用不了的物什经他们反复摆弄竟神奇恢复,那真是新奇的见识。

对于补锅匠的报酬,主人家根据经济情况来给,但都大方,或是米,或是包谷,宽裕的人家会给钱,还做一顿好吃的来款待补锅匠。以主人家对其热情的招待,临走时,补锅匠会把一些包谷或者米留下来喂养主人家的鸡群。这些补锅匠从来不留下联系方式,他们行走在一个又一个村子里,唯有行善,才是他们被人和善接纳的最佳方式。

还有割猪匠,割猪匠的到来大都是需要阉割小猪的人家去市集上约好。农历二三月的集市上,常有割猪匠的身影。

每逢割猪匠到来,必先闻到一阵当当,当当的声音。那是割猪匠用手中两柄白晃晃的小刀子碰撞产生的音乐,割猪匠发出这样的信号以提示整座村子的人,我来了。

割猪匠在阉割小猪之前要把他那细细的,带钩的刀磨得发亮,磨得锋利。主人家也趁此时间烧好热水,灯刀磨好消了毒。主人家来到关养小猪的圈里,袖子一挽,腰杆一挺,逮住一只小猪就往外扯,往割猪匠面前送去。小猪起初只是反抗的大叫,等到了割猪匠身前,似乎预感到自己即将失去完整之身,它声嘶力竭起来,四肢狂刨。可是它哪里能扭得过割猪匠的力气,只见割猪匠双腿夹住小猪,一只手拉住小猪的下身,带钩的小刀一进一出,事情就完结了一半。割猪匠用细小的白绳子结扎小猪的伤口,主人家把割好的小猪重新抱回圈里,收到阉割的小猪回到圈里只顾往角落里走,眼神里透露出生无可恋的清晰。这样来来回回的,小猪也就割完了。

一轮阉割下来,猪睾丸能装满一个碗,那时候的瓦房人家家户户喂猪,还不少。主人家除开付给割猪匠工钱外,还把那碗睾丸炒起来,外加两个配菜,刚刚可以款待割猪匠一顿不错的饭食。

来瓦房割猪匠是潮砥人,那时我还小,他已经老了。现在长大成人,再也没有见他来割过猪,老被人也不曾提起过他,据说他姓蔡。关于他,我所知道的也就这些,现在,他大概已经故去了。

瓦房再也没有割猪匠来过,那种清脆悦耳的当当声也只能成为回想。

最不了解的是春官,说春的人是不是具有神秘的力量。他是什么人呢,多大年岁我完全不了解。

春官每次来都是在腊月要过年的那些日子,似乎代表着春天,或许他们就是春天的信使。

一来,往堂屋里一站,一张春历折子一放就说开了,临走时长辈拿了钱或者装好的包谷给他,也不留饭。

或许春官就是春天派来的,他们确实代表春天。瓦房盼望春天,万物都盼望春天,这是生物的本质。

此刻的瓦房正一派冰天雪地,春天还没有来,门前的竹林又被一夜雕琢,粉饰过重,它们的纤腰撑不住,株株都贴向大地。

谈恋爱的人起得早,他们年轻的身姿奔到白色的童话世界里去,大自然把早晨最清新的空气馈赠给这些年轻人。他们在白色世界里用手指写名字,写矮的那个人的名字。偶尔也有几只鸡来凑热闹,展示它们步步生花的奇妙。

坐南朝北的瓦房背靠海拔一千多米的云峰山,属于阴山,太阳直射时间较短,雪下得更勤快,融化似乎都依依不舍。放学归来的学子恰逢好景色,眼光所到之处一片明媚的白,有时突然蹿出来一簇绿,像美人眉间一点朱砂痣,亮得耀眼,美得震撼人心。

杨柳依依和雨雪霏霏交相辉映,一个人从旧时光里流淌过来,从内心溢出,另一个从眼睛里,从触手可及的画面里铺展开来遍布全身,每一根神经都感受得到。

起得稍微迟的人推门就见到这般景致,瞬间热流涌动。心里用了数不清的赞美,可谓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千山都放开襟怀了开梨花,放李花,吐梧桐花。凡是会开花的植物都开花,不会开花的土地也开了花,细腻的,清澈的花朵儿,朵朵都是瓦房的特色。

大自然格外关照瓦房,它懂瓦房需要哪种剂量的雪,三分可以装扮房子,四分可以装扮土地,五分可以装扮群山,它一分不差的布置,有时稍微调皮,给树们抹多了粉底,树们就折了腰。

动物们更加深居简出了,家家户户升起了炉火,炊烟就透过楼板,透过层层叠叠的瓦片升入空中,升入浩渺未知的宇宙。[1]

作者简介

田弈枫,贵州思南人。

参考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