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吃萝卜(潘兰香)
作品欣赏
冬吃萝卜
俗话说，冬吃萝卜夏吃姜，不劳医生开药方。萝卜，作为一种上幼儿园的孩子都能咿咿呀呀地唱的儿歌巜拔萝卜》的主角，撑起一个欢快热闹的兔子拔萝卜的童话场面，但我始终不知道兔子们拔的是红萝卜还是白萝卜。
现在我想写的是我老母亲种的萝卜。那个周末回乡下去，院子中央堆了一堆白萝卜，我知道母亲又要开始腌萝卜了。母亲对小弟说，你去把后山地里拔起来的萝卜挑回来，我实在挑不动了。母亲又分派我去摇井里取水洗萝卜。太阳暖洋洋的，母亲说这大好的日头，正好晒萝卜。
洗好萝卜，母亲用刨子把萝卜刨成片，又切成七八厘米的萝卜条，最后摊开在高粱秆晒席上。阳光正好，微风不燥，明快的光影里，母亲白发轻轻飘拂，刀与砧板碰撞的声音在小院里回荡。母亲说我看了天气预报，这几天天气好，气温高，萝卜两天就差不多晒好了。当萝卜条从白嫩的少年状卷缩成浅黄的沧桑模样，母亲便将它们装在大盆里，洒上食盐，大蒜末，干红辣椒丝，拌匀了使劲揉，配料混合均匀，直到配料与萝卜干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母亲将它们装入家里那个存在了几十年的大鼓肚腌菜坛子，压得紧紧实实的，盖好坛盖，在坛檐上加水。这样大概一个月左右就可以吃上又香脆又略有甜辣的萝卜干了。年年的小雪时节母亲都会腌制萝卜干，年年我都会见证开坛时萝卜干喷涌的香气，年年都会有嘎嘣脆的萝卜干为我佐餐，让我平淡凡俗的一饮一食里多一份清爽可口的味道。
这是母亲种的萝卜中的一种。大概如宋代理学家刘子翚的巜园蔬十咏·萝卜》中所写：密壤深根蒂，风霜已饱经。如何纯白质，近蒂染微青。诗中描述的萝卜与母亲种的萝卜如出一辙。母亲说，这个时节的萝卜水分足，口味甜，炖汤烧肉清炒都好吃，你回去带几个回去，地里给你们留了一些，等你哥你弟回了也带回去，过些时霜冻下令了，萝卜冻泡了心，味就变了，吃起来像棉花坨。
母亲种的另一个品种的萝卜叫红皮水果萝卜，皮殷红色，肉白，汁多，在沙质的土壤里悄悄露出头，顶上绿叶纷披，地里一片葱绿与殷红，像燃烧的绿焰与火苗。掰掉缨子的红皮萝卜，像一个晶莹的红富士苹果，让人忍不住去啃一口，事实上这种萝卜叫水果萝卜也非浪得虚名，一口下去，清甜爽脆又略带辛辣，也别有一番滋味。母亲种得不多，这种萝卜个头决定了产量不高。每年收成的萝卜几乎分次被我带回了家。我家先生蜀人，家中有陈年老水泡菜坛，泡萝卜只需二十四小时便可上餐桌。说来轻松，可制作泡萝卜又不同于母亲腌萝卜干。先生将萝卜洗干净，沥干水，刀子、砧板、筷子都是专用，所有器物都不沾一星油一滴生水，并且泡萝卜之前反复净手，我笑言好讲究，是不是再焚个香。他说你懂个鬼，这样泡菜不起花。我家泡好的萝卜不需下锅炒，切成丁，撒上花椒末，秘制辣椒油，少许白沙糖，拌匀即可食用，麻辣中略带甜酸，脆生生的，特别是进食肥甘之物后，用一白碟盛出红皮的萝卜，不仅消食解腻，而且是一种视觉的盛宴。我家分批做好的泡萝卜也会给兄弟们分享，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
整个冬天，我们的餐桌上都离不开萝卜。腌萝卜、泡萝卜、炒萝卜、炖萝卜，怎么吃都吃不厌。李时珍在巜本中纲目》中说:：大抵生沙壤者脆而甘，生瘠地者坚而辣。根叶皆可生、可熟，可苴，可豉，可醋、可糖、可腊、可饭，乃蔬中最有利益者。可我没吃过这么多种萝卜的吃法，看来吃萝卜的吃法还有待开发呢！ [1]
作者简介
潘兰香，学了医，却做着学医之外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