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起荒凉(杨艳松)
作品欣赏
“祸”起荒凉
如果还不能言老,那就呐喊年轻。
我蜷缩在用红纸折成的铁翼里,在夜晚7点零5分的时候,像一个不会生活的刚从钢筋水泥里爬出来的“难民”般地,向塞外潜行。
要去到一个地方,总得要对一个地方有一些了解的,只有这样了,当现实和理想碰撞在一起的时候,才能让自已有种宽容的精神去面对,去对比、去思考、去崇拜、去接纳,然后与前者的脚步重合,讲几句自已想说的话。正如我现在要去找寻的旷野大风、驼铃沙海、枯枝夕阳、霜雪千里、的一个地广人稀的所在,尝试着如何以一种辽阔甚于星辰的梦对待生,以一种渺小甚于孤灯的觉对待活,是否就能够不再辜负生活的悲苦。
古代由西域通向整个亚洲腹地,有北疆的草原之路和南疆的丝绸之路,然后在一个地方汇合,翻越帕米尔高原而去。汉武帝派张骞“通西域”是这位帝王,也是整个汉代对世界历史的杰出贡献,至少在那一刻起,人类文明在那里发生了大规模的汇集、交流和融合。我仿佛看到了甘英、法显、玄奘和同丝绸之路上的商人们行走在西域的漫漫长路上,时而低头看路,又时不时地带着疑惑离开,然后又回头看了又看;一想到自已将要踏入他们这些人用脚“丈量”过土地,不由得心胸疏朗,心事庄重起来。
天山、昆仑山和塔克拉玛干大沙漠该是真正的天下巨构,世人只得窥得其中任何一角,就足以让人凝神屏息,却偏偏有一个地方让它们齐齐地排列在那里,交接在那里,呼应在一起,当一连串无可超越的绝境和无与伦比的状美,无以复制的伟大包围着你,征服着你,粉碎以后又收纳着你,这将会是什么景象?
飞机在凄黑的夜空里航行,云是看不见的,星星近了,家却丢在了远方,想到出门时急,也不知道门是不是锁紧,空调是不是关闭了,书桌上的那株鹅掌草没有了我的陪伴,是否还能安静地成长。盼望早归的母亲眼神已被我拉得很远,像根风筝线一样牵着我,飞机在气流里一抖,线仿佛就被拉紧一次。我睁着疲乏的眼,望向身下的大地,灯火像一片片正在燃烧着的星火莽原,又如同一条条延伸的金铃盏附着大路小径,盘绕再盘绕,这实在是黑夜里最盛情的风景。
长江已经越过了吧,洞庭湖的清波拂着黄鹤楼的沧桑已经渐渐睡去。而今夜,黄土高原的风还急么?周、秦、汉、唐的钟声承载着人类进步文明在西安城墙里一碰,然后紧接着在大雁塔顶作一个回旋,历尽了千年的游历,今夜将会在哪里落脚?
黄河也将要跨过了吧,眼下的这片看似荒昧的土地,却是以丝绸之路为经络的物质文明和佛教文化为中心的交集地呢。有即是无,得到即失去,这不正是我们所要参悟的真经吗?我心想此时此刻能有一个驿站的婷子该有多好,我多想站在沙漠之中,倾听两千年前的马蹄驼铃,追寻着早已远去的袈裟背影,然后停留在敦煌的呜沙山的断崖上,捧一把莫高窟的沙土,偷偷地装进干瘪的行囊。
走出地窝堡机场的时候已是凌晨1点,看着睡眼朦朦满身疲惫的女儿难免有些自责,虽然这一次旅行是为她而发起,但地点和时间都不是她的理想,加上出门的时候时间紧,没有给她在思想上形成概念和缓冲,却在一个夜晚,把她带到了离家几千公里之外的异域他乡,这对于一个十来岁的孩子来说,“变故”和跨度实在是有点大。
耽搁孩子的睡眠实在是一种罪过,只想早点回到酒店去休息,站在路边等车,树叶在头顶沙沙地响,风往衣袖里钻,异乡的冷果真不自然,我想此时此刻如果没有妻儿的陪伴,这情景实在和我8年前一个人站在乌鲁木齐的街头没有差别。我抬头望向街灯下的一棵悬铃木,淡黄薄绿的叶片轻轻摇晃,风情似春。这树呀,历经了8年的进化,在这远古得已经不能再老的土地上,终究还是没有摆脱梧桐圆滑的神态。仅幸的是,我现在远道而来,并不是为了单纯看你,在塔克拉玛干沙漠面前,在戈壁成灾的长河落日里,你顶多也只能算作是一棵盆景,千万不要再做着地发出声响,把这夜晚搅得清冷才是。[1]
作者简介
杨艳松,湖北大冶市人,1979年9月出生,无固定职业,文学爱好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