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記·刺客列傳於是秦逐太子丹》
原文
於是秦逐太子丹[1]、荊軻之客,皆亡[2]。高漸離變名姓為人庸保[3],匿作於宋子[4]。久之,作苦[5],聞其家堂上客擊築,傍徨不能去。每出言曰:「彼有善有不善。」從者以告其主,曰:「彼庸乃知音,竊言是非。」家丈人召使前擊築,一坐稱善,賜酒。而高漸離念久隱畏約無窮時[6],乃退[7],出其裝匣中築與其善衣[8],更容貌而前。舉坐客皆驚,下與抗禮[9],以為上客。使擊築而歌,客無不流涕而去者。宋子傳客之[10],聞於秦始皇。秦始皇召見,人有識者,乃曰:「高漸離也。」秦皇帝惜其善擊築,重赦之[11],乃矐其目[12]。使擊築,未嘗不稱善。稍益近之,高漸離乃以鉛置築中,復進得近,舉築朴秦皇帝[13],不中。於是遂誅高漸離,終身不復近諸侯之人[14]。
魯勾踐已聞荊軻之刺秦王,私曰:「嗟乎,惜哉其不講於刺劍之術也[15]!甚矣吾不知人也! 曩者吾叱之,彼乃以我為非人也[16]!」
段意
記述荊軻之後,有高漸離以築擊秦始皇事,以及魯勾踐聞荊軻刺秦王事所發的感慨。
注釋
[1]逐:追捕。
[2]亡:逃匿。
[3]庸保:仆傭、夥計。
[4]匿作於宋子:逃到宋子給人幹活。宋子:地名,在今河北省趙縣東北。
[5]作苦:幹得很累。
[6]久隱畏:長久地躲藏畏懼。
[7]退:謂從堂上下來,回到私室。
[8]善衣:整齊光鮮的衣服。
[9]抗禮:平等地以禮相見。
[10]傳客之:依次地輪流請他去作客。客:用如動詞,作客。
[11]重赦之:不能輕易地赦免他。
[12]矐(huo):熏瞎。
[13]朴:同「撲」,撲擊。
[14]諸侯之人:指被秦所滅的東方六國的人。
[15]講:精。
[16]非人:水平、見解不高的人。[1]
司馬遷
司馬遷(前145年或前135年~不可考),字子長,生於龍門(西漢夏陽、即今陝西省韓城市,另說今山西省河津市),西漢史學家、散文家。他以其「究天人之際,通古今之變,成一家之言」的史識創作了中國第一部紀傳體通史《史記》(原名《太史公書》)。被公認為是中國史書的典範,該書記載了從上古傳說中的黃帝時期,到漢武帝元狩元年,長達3000多年的歷史,是「二十五史」之首,被魯迅譽為「史家之絕唱,無韻之離騷」。[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