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都不能少(許蘇)
作品欣賞
一個都不能少
女兒高考不太理想，加上志願填報不當，最後上了一所不大滿意的本科院校，好在還是女兒理想的師範專業。女兒小時候志向就很明確，立志做個優秀的人民教師。
女兒上大學時，第一趟是我們開車送去的。報了名，一個上午都在幫孩子們打掃宿舍，收拾東西。學校宿舍的安排也很特別，男女生宿舍分別都是按照錄取分數，從東到西分派，六人一間。女兒的室友有四個都是徵求平行志願錄取進來的，分數都不低。中間休息時，我們跟女兒室友的家長聊天，家長的心情和我們一樣，一路走來心有不甘，不得不面對現實。
女兒的專業是學前教育，小時候學過舞蹈和古箏，所以，專業課學起來還比較輕鬆。一個多月下來，女兒打電話回來說，在學校挺適應的，圖書館裡占了個座位，學校里的學習氛圍挺濃，好多學長都在備戰考研。女兒深受感染，晚自習就到圖書館看書，也初步有了考研的打算。
我經常因勢利導：可以在網上搜索一下本專業考研的科目，凡是考研需要涉及的課程，比如英語、哲學、教育學原理、教育心理學、中外教育史等，一定要認真聽講，為以後的複習打下基礎。大一時，女兒的目標初步鎖定了華中的一所師範大學。
大二暑假，女兒報名學駕照。我叮囑說，可以搜集考研資料了，沒事瀏覽一下，提前做個預熱。女兒說，備考時間太久，容易疲勞，反而堅持不了，不利於複習。我想也是，就沒有多說。女兒也大了，自己的事自己該做主了。寒假時，女兒讓我送她到大樓駕校，說暑假時路考沒通過，趁寒假期間練習一下給補考過去。這時，我心裡就有點着急了，心想，你寒假着手複習，到十二月份考試，滿打滿算也就十個月的複習時間啊。去大樓的路上，我忍不住問女兒：你到底是準備考編，還是考研？方向一定要明確，因為二者模塊不是一樣的。女兒很肯定地回答說要考研。我說，你現在不準備，還等到哪一天？可能女兒的心思還是撲在學駕照上，對我的催促很不耐煩，說，哎呀！你問這些幹什麼？一般情況下，我對孩子的教育還是比較寬容的，但碰觸邊界的事絕不含糊。我當時很生氣，把車子停下來靠到路邊，氣狠狠地對女兒說：下車！我本來就不想送你來的，我有事了。女兒也很生氣，氣呼呼地下了車，「砰」地一聲關門。我車頭一調，一腳油門回來了。當時正是七點來鍾，陽光微弱，氣溫很低，冷風刺骨。回來的路上，我心想，女兒只穿了薄薄的呢子大衣，肯定會凍感冒的，轉念又一想，感冒就感冒吧！沒有切實的觸動是不會有動力的。女兒三天也沒有跟我聯繫。第四天，女兒發來一條信息：爸，書到家了。看了女兒的信息，我挺感動的，深深感覺女兒是個懂事上進的孩子，只是關鍵的時刻需要父母推一把。萬事開頭難，很多事情，想做跟着手做還有一定距離。我把信息截圖保存了下來。
年後開學，我在網上搜索了凱程考研，感覺凱程對教育學考研有獨到的優勢，尤其是徐影老師，課講的條理清晰，非常精彩，我推薦給了女兒。女兒感覺挺不錯的，於是，報名了凱程網課。
那年春節，我和大哥到杭州遊玩，路上開車恰好走到浙江師範大學蕭山校區門口。學校靠近錢塘江，校園環境優美，對過就是國家水利博物館，南面還有幾所大學的校區。此時學校放寒假，我們和門衛商量了一下，進去看看。恰好有個老伯伯在整理花草，我們就聊了起來。原來，老伯伯是四川人，兒子博士畢業留校做老師。我們說孩子準備報考這個學校的研究生。老伯伯挺熱心的，帶着我們到研究生宿舍樓附近轉轉，又到琴行圖書館前面轉轉，儘可能詳細地介紹了學校的一些情況。當時，我拍了幾張照片發給女兒，引導女兒調整目標院校，考慮報考浙江師範大學。女兒跟室友們分享了一下，又分頭查閱了相關資料，感覺杭州這座城市很有親和力，學校的這個專業也比較強勢，尤其是院長秦金亮教授專業造詣很深，在全國具有一定的影響力。同宿舍的四個孩子，擊掌相約：浙師見，一個都不能少！
那年，浙師除了保送的，還有１６個專碩名額，報考人數３２５人，錄取數連零頭還不到。女兒以筆試超過國家線近20分的成績進入面試，但沒有明顯優勢。面試時，老師主要提問有關本科論文的內容，藉以考察學生的科研能力，因女兒忙於考研，本科論文沒有寫完，所以回答問題時顯得措手不及、唐突和不夠沉穩，最後以微弱劣勢慘被淘汰。女兒室友小黃以最後一名的筆試成績進入面試，超常發揮，一躍進入前幾名被錄取，筆試分數本來很有優勢的小胡以最後一名的綜合成績被錄取。我跟女兒說：你的名次應該僅次於小胡。女兒難過了半天，嘆氣說：我落榜了還有機會複習，要是她落榜了，這輩子就沒有機會讀研了，她爸媽身體都不好，家裡經濟狀況不好。
我真為女兒而感動，在自己失意的時候，竟能想着別人，我很欣慰，——女兒是個有愛心的孩子。
緊接着，南京的考編分數也出來了，因和考研的模塊相差過大，分數也很不理想。
難道真的畢業即失業了？女兒下一步到底該怎麼走？我們都很迷茫都很鬱悶，但表面上，都裝着滿不在乎的樣子，相互關心，相互鼓勵。無奈，我背地裡給弟弟打電話，詢問是不是可以先到他們學校一邊代課，一邊複習參加明年的考編？弟弟關切也很無奈：侄女從小學到中學，一直都是免費入學，一直都是在重點班級學習，大學裡拿了各類獎學金，這麼懂事的孩子，咋就只能代課了呢？
女兒是個有韌性的孩子。過了一段時間，在雙重打擊下清醒了過來，自己決定去本科學校複習，參加「二戰」。三個女孩一起租了學校的一套公寓房，吃住在校內，專心複習考試。這一年，浙師的考研科目有所調整，恰好和南京考編的模塊一模一樣，女兒考研考編，兩不誤。
春夏秋冬，整整一個學年下來，我和女兒幾乎每個星期通一次電話，電話里女兒總是說狀態挺好狀態挺好，其實，彼此的壓力可想而知，只是心照不宣，相互安慰而已。
在宿遷學院考試的那幾天，我給女兒送去，回來也是我開車去接。女兒說，考場裡一起考浙師同專業的一共四人，坐在前面的一個女生上午考過就哭着走了，下午就沒來，還有兩個考試時兩腳直搓，可見壓力之大。感覺女兒心態平穩，發揮正常，那就靜等分數吧。考上考不上都是命，努力了才不後悔。
分數比第一年提高８分，但排名卻比上一年還靠後一些。能不能進入面試，還真不好說。女兒也很焦慮。我說，今年疫情，說不準會擴招幾個名額，有一線希望你都要盡１００％的努力去準備。經過一段時間漫長的等待，女兒順利進入面試。這一輪的面試，女兒正常發揮，順利過關。女兒老姨奶奶也是大學教授，打電話過來道喜：說二次投胎也不過分，現在的師範生找工作卷的很，一二線城市，沒有研究生學歷你連報名的資格都沒有。
好事成雙。不幾天，南京考編的成績也出來了，女兒以接近一百分的成績順利進入面試程序。女兒說：書還沒念夠呢，我去讀研。
拿到通知書的那一天，我問女兒：和你一起複習的另外兩個丫頭怎麼樣？女兒說，一個考上了江蘇師大，另一個沒考上。我心頭一緊，即刻冷了下來，真心為這孩子難過。誰家的孩子不是孩子？都是一樣的寒冬酷暑熬過來的啊。我交待女兒要常和她聯繫，多多鼓勵。一天，女兒告訴我，她室友考編上岸了。我高興了不得，真心為孩子祝福。
金秋八月，丹桂飄香。女兒開學了，我打算開車送她去上學。女兒說，不需要了，所有東西都提前寄到小胡和小黃那裡了，她們兩個還要到高鐵站接我呢。到學校時，女兒給我們打來電話報平安，女兒高興得就跟小麻雀似的：爸，告訴您個好消息，我本科時另一個室友自己在家複習二戰，也考到了浙師，我們四個人又可以天天見面啦。女兒還說，小胡和小黃下一步還要幫我們兩個選導師呢。我高興得差點掉淚，你們沒有失約：浙師見，——一個都沒少。
人一輩子，不一定很優秀，但一定要做個努力上進的人。天下沒有一條路是筆直的。一份勞動一份收穫，努力了才會有回報。
人生哪能多如意？萬事只求半稱心。
適合自己的就是最好的。值此高考來臨之際，祝天下學子們心想事成，各自考取自己心儀的學校，通過自己的學習，努力做一個對家庭對社會有用的人。[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