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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临风(李庆云)

一路临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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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临风》中国当代作家李庆云写的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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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欣赏

一路临风

敲完最后一个键,刘一伟双手托起后脑勺,挺了挺胸,深深地吐了一口气,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了一丝暖意。“呵呵,终于搞定了,这一单接下来,印度尼西亚那边信用证开过来,够我们的工人加班加点干上一个半月了。”

刘一伟这样想着,将人民网的页面打开。“2011年国家公务员考试报名攻略”一行字映入眼帘。刘一伟一愣, 没有继续打开页面,他缓缓地站起来,慢慢地踱出办公室,冬日的冷风吹到脸上却感觉不到一点寒冷。望着楼下工人们进进出出装货的身影,刘一伟的思绪不禁回到了五年前毕业季的那个冬季。

“一伟,一伟,快回去看电脑,今年的国家公务员招录职位出来了。 我市国税局面向全国招十个名额,国际贸易专业的需要两名。条件必须是担任过学生干部、党员。我看了,这些条件你都符合。”张宇欣气喘吁吁地停在操场上正在弯腰拾球的刘一伟面前。

刘一伟抬起头来,毫不在意地说:“我以为你中了大奖呢,看把你急的!”

听张宇欣这么一乍呼,其他十几个打球的男生都停下了奔跑的脚步, 惊呼一声:“是吗?”又猛然醒悟状各自奔向了自己的宿舍。

望着其他同学猴急的样子,张宇欣有点生气地责怪道:“你怎么一点不急呀?还有功夫开玩笑,好像我是来喊别人的。去晚了,网上都挤爆了,你恐怕连名都报不上。”

“报上了名,那就考上了?我看大部分都是淘汰产品。浪费人力,物力,财力。”刘一伟猛地跳起,把球甩向了球篮。

“你今天怎么啦?故意气我吗?”张宇欣迷惑而又带点怒意地喊道。

“哎呀,欣欣,你听我解释。”

“够啦。”张宇欣避开刘一伟伸过来的双手,下意识地点点头。然后急转身,丢下一句:“你看着办吧。”飞也似地跑向了女生宿舍楼。

刘一伟张了张嘴,愣愣地望着张宇欣秀发随风飘舞的背影,颓然地坐到草地上,慢慢地用双手枕着头躺在了操场上。一阵狂风刮过,吹打在浑身湿透,上身只穿了一件球衫的刘一伟身上,着实让刘一伟感到浑身透凉。

刘一伟只得从草地上一跃而起,快步走向宿舍。

以往每逢星期六的下午,男生宿舍楼的走廊上总有晃动的身影和宿舍内玩闹的声音。有拎着购物袋的刚需购物男,有匆匆忙忙边接女朋友的电话边穿外套的恋爱男,有冷不丁冒出一句“8字炸,或同花顺”的掼蛋男以及陶醉在《爱相随》网络游戏的幻想男……虽是毕业季,同学们平时都忙忙碌碌:为考研而彻夜霸占图书馆的学霸,成天盯着网上各类招聘信息不断投送简历的……但星期六,同学们一般都想法放松一下。可今天怎么啦,整个走廊空无一人。刘一伟似有所悟地推开关着的305 室的门,除自己床前空黑一片外,其他五个床铺下的学桌前都端坐着一个人。连有半个月都似乎见不着面的考研男王杰都赫然坐在桌前,两眼紧盯着电脑,鼠标不停地上下滑动着。

听到开门声,林晓彬头不抬手不停地说:“一伟回来啦?你的国税局的职位我们都给你留着呢。唉,忍痛割爱啊。谁叫你那么优秀呢,我们报了也是白报。”

“是啊,还有一位令人羡慕的准丈人张副市长大人。”王杰也悠悠地冒出一句。

“张副市长怎么啦?他又不好替一伟去考。凭我们一伟被评为本大学有史以来最出色的学生会主席,拿过两次国家奖学金,博览那么多的经济类的书藉,考个国税上的科员职位,那只是委屈了他啊。当然了,有个做副市长的丈人那当然更是锦上添花了。我羡慕嫉妒恨着呢。人又长得那么帅,什么都被他占着了。”周明华恨恨地敲了一下键盘说。

“唉,天生公务员的命。”林晓彬补了一句。

听着室友们的你一言我一语,刘一伟心中却没有半点喜悦感。只淡淡地问了一句:“王杰,你不是要考研的吗?今天哪有空来凑这个热闹?”说完话就径直躺到了铺上。

“噢,我是来打酱油的。顺便看看弟兄们都挤上了哪座桥?帮他们惦量惦量掉下去的危险系数有多大?当然了,看到适合自己的,顺便也挤挤看。说不定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让我过了呢。那本大人就不要受这份考研的罪了。你不知道我五天都没洗澡了。屁股坐疼了不说,眼晴都快熬成熊猫眼了。而且就算考上了研究生,以后还是要找工作的呀,准备考研只是万不得已的选择。”

“怪不得今天宿舍里有一股臭哄哄的怪味呢,原来污染源来自你这儿。”

“哈哈哈……”林晓彬笑得趴到了桌上。等他抬起头,推了一下快要掉到鼻尖的眼镜,才猛然看到刘一伟躺在床上,便吃惊地问:“一伟,你怎么不看电脑呀?”

“人家的职位都板上钉钉了,哪像我们在大海中摸鱼呢。你还替人家操那份心,把自己先搞定吧。”周明华挺了挺胸,呛住了林晓彬。

经周明华这一说,宿舍重又恢复了安静。

那是大三上学期的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刘一伟正和两个同学购物回来,正有说有笑地点评着摆放在通往学校食堂通道两旁的小商品。一个甜中带着不容推迟的声音梦幻般地在耳旁响起:“哎哟,是刘主席呀,我是商学院会计班的张宇欣,现在校红十字会宣传部做副部长。今天进行义卖活动。主席这台微风扇你支持一下,25块钱一台。”

刘一伟诧异地将视线瞄向发出声音的地方,只见一位身着淡绿色雪纺连衣裙,身材高挑苗条,脚踏一双白色平底凉鞋,黛眉大眼,在阳光的照射下粉面泛红,微汗直冒的女孩正捧着一个台式微风扇,隔着一堆未售完的商品,高举到自己面前。

见此旁边随行的同学不屑地说:“就你这电风扇,还25块钱,15块钱差不多。”

“我都说是义卖的,还讲什么价呀,主席掏钱吧。”

刘一伟一看这架势,看来今天不掏钱是不可能的了。于是爽快地说道:“那就包好吧,我要了。”刘一伟接过电凤扇,刚想张口说点什么,张宇欣早已移步迎上了另一位学姐。

回到宿舍,刘一伟找了根细铁丝,把这个台式的微风扇挂在蚊帐顶部,不管春夏秋冬从未摘下过。说来也怪,自那以后这个女孩的声音就时不时的在耳边响起:在食堂里、操场上、学生会综合类活动场所、图书馆。不知怎么回事,在此之前似乎从未在意过这个声音。但渐渐地刘一伟总感觉到自己从无意识到下意识地在寻找这个声音。这种感觉特别是发生在一个星期四的晚上,在校图书馆,刘一伟正在看一本《国际贸易术语解释通则2000》。刚看得入了迷,又听到了这个声音“学长,你看的这本书好高深啊,我以后也想看看。”

“你学会计的,对这种书也感兴趣?”

“狭隘啊,狭隘,我们做会计的,哪个行业不涉及呢?更何况这是本操作性指导性很强的书籍呢。国际贸易术语我略有了解,但不是很懂。从这本书中我想我会找到答案的。如果仍然不懂,到时学长会不吝赐教吧?”

“哪里,哪里,共同探讨吧。”

“一言为定。”

从那以后,图书馆里经常出现他们二人的身影。阅读,争论,有时开心微笑,有时面红耳赤,有关于贸易,有关于会计类的。他们甚至忘记了哪个是属于自己的专业课程范畴。为了练好英语口语,刘一伟还刻意要求张宇欣尽量用英语对话。开始,张宇欣很不习惯,抗议过许多次,但后来也就顺从了。直到大四第四周的周二,两人一起在食堂吃饭,张宇欣多点了两个菜。刘一伟不解。只听张宇欣高兴地说:“星期天我不是回家一趟了吗,我爸爸夸我知识增长很快了呢。”

“你爸爸?噢,你爸爸是做什么工作的呀?”

“你不知道?呃,他是搞经济工作的。”张宇欣含混地说。

刘一伟见张宇欣答得含混,也没再追问。只表功了一句:“还不是鄙人的功劳。”

“那是。这不,现在我不是在犒赏你嘛。”张宇欣用筷子敲敲那多点的两盘菜说。

饭后刘一伟留了个心眼,“你不告诉我,我还打听不到吗?”凭着他校会主席的身份,很快就打听出来了。不过,当他打听这个事情时,却被几个朋友揶揄了几回:“装什么蒜呢?这么长时间张宇欣没告诉你?以前那么多姐姐妹妹追求你,你都没答理她们,张宇欣她爸爸没当那么大的官,个性又那么强的女孩,你会跟她走那么近?恐怕预谋已经很深了吧,哈哈。”

听着这些话,刘一伟像被针刺了一样。但他没有立即找张宇欣。

第五天晚上,张宇欣应刘一伟的邀请高兴地来到图书馆,手里拿着本《西方政治经济学》。

刘一伟见此问:“这本书怎么样?”

“政治和经济有时真是个说不清道不明的事情。它俩像一对冤家情人,谁也离不开谁,但谁也主宰不了谁。有时一方看似为另一方着想,结果却又背道而驰。但总有一双无形的手把它俩拉在一起。哎,我也说不明白。”

“你说得很明白。欣欣,你以后是从政呢还是搞经济?”

“问这干吗?还早着呢,当然公务员优先考虑啦,你不也是吗?学生干部当到这份上,不做公务员做什么?”

“你看我成天看的是些什么书?我不考公务员,我要做贸易。欣欣。这就是我今天约你来的目的。咱俩道不同,家境不同,我们以后还是少接触吧。”

“什么道不同,家境不同,你都听到什么了?”张宇欣刚落下的屁股又从椅子上弹了回来。因声音太大,惹得旁边的学生都扭头朝他们俩看。

“出去走走吧,欣欣。”

“我不走,你把话说清楚。”

“出去吧,你看人家笑话呢。”刘一伟歪了一下嘴说。

张宇欣见他们成了众人的聚光灯,也只得悻悻地跟着刘一伟出了图书馆的门。

他们在综合楼前的一棵梧桐树下住了脚步。刘一伟弯腰捡起一片飘落在地上的梧桐叶说道;“欣欣,我与你不同。我大四了,就像这片梧桐叶子一样,到离开母校的时候了。有些问题你现在可能还没有想到,但我必须考虑我的毕业去向了。我问你,毕业后,你是不是要留在这个城市?你当市长的爸爸允许你离开他吗?即便允许,但他允许你离开苏南到苏北去吗?”

“你怎么知道我爸当副市长?”

“这你不要瞒了。从你瞒我这个事情上,也可以看出你对自已的去留是没有决定权的。我以后一定会从商的。而且是要回到我的家乡苏北。”

“你骗人,你学习那么用功,还挤时间兼学生会主席,你不就是想锻炼自己的领导能力吗?而且我们这么发达的城市还不足以吸引你吗?你完全可以考我市的公务员呀。”

“公务员是你和你父母的选择,但不是我的。”

“这就怪了?中国的父母有几个不希望自已的孩了成为公务员呢?难道你父母没这个愿望吗?你是不是有其他什么理由?”张宇欣跺着脚说道。

“我的情况你不清楚,我要回去帮我的父母。”

“从你父母给你取这个名字,他们肯定是不希望你回去的,你不要糊弄我了。你肯定另有所指了。我明白了,那好吧,你走吧。”张宇欣一挥手,满眼含着泪低头跑开了。

见张宇欣误会而去,没有去追。他慢慢地在大理石台阶上坐下来,身倚着一棵偌大的梧桐树干:误会就误会吧,长痛不如短痛。

其实,刘一伟也知道,宇欣说得没错,他父母的最大愿望就是希望自己的儿子能考上公务员,能留在大城市。自从他接到大学录取通知书的那日起,父母就不断地在教导他:大学不比中学;在大学要自己学会学习;大学老师只起引导作用,大部分专业知识要靠自己主动钻研;多看课外书籍,否则四年下来你是学不到什么知识的;同时尽可能地当上学生干部,锻炼自己的领导能力,为以后考上公务员打下坚实的基础……这些,刘一伟听得耳朵都生老茧了。

进入大四后,父母更是一有机会就督促他多看一些与考公务员有关的书籍。他现在都怕回家见父母了。也怕接他们的电话。

尤其是当工程师的父亲,从破产企业下岗后,办了一家小规模的五金工具厂,但因还各种原因,还是倒闭了。父亲说:“一伟啊,你要有志气,不要步我的后尘。你一定要给我争气,考上公务员。咱家没后台,就只能靠你真才实学去考了。”

刘一伟为此也与父亲争论过,但很多事实摆在这里,他也无法用语言去驳倒父亲,惹父亲生气。他只是暗暗下定决心:我以后会证明你看的,公务员根本就不是我的最佳选择。他饱读了各种与贸易有关的电子商务、物流、结算等等类型的书籍。还苦练英语口语,听力。

不过得想个办法,让自己能从考公务员的压力下和宇欣的误解中解脱出来。刘一伟背靠着梧桐树,仰望着夜空,陷入了沉思。一阵凉风吹过来,有了!他转忧为喜地蹦了起来,重回到了图书馆。刚拿起书,他想还是发个信息先稳定一下张宇欣的情绪。“欣欣,对不起,我想得太多了,你说得不错,我父母确实希望我考上公务员。接下来我会静下心来好好看看这类书。这段时间我就不打扰你了。”信息发出,很快收到回信:“好的。”

刘一伟就喜欢张宇欣的这种不拖泥带水的个性。她不是那种粘人的女孩,而且处理事情有自己独到的方式。属那种你才说了上句,她就知道下句的聪明女孩。

这一招真有效,张宇欣很少来打扰他,只偶尔发“书呆子别忘了吃饭呀”“笨笨学霸,出来活动活动啦”之类的话来关心关心。

想到这里,情绪低落的刘一伟又回过神来,按计划实行就行了。刚想从床上爬起来,手机响了。一看,父亲打过来的。“爸,知道了,你放心吧,我正忙着查职位表呢。我先挂啦。”没等父亲开口,刘一伟抢先说道。父亲这时候来电话,他知道父亲要说什么。

刘一伟并没有马上打开电脑,而是拿了脸盆、毛巾、香皂、换洗衣服,并力邀王杰:“王杰,你也该去洗个澡了。凭你一身臭气,能选到什么好职位?弄得不好把他们几个都熏晕了,结果选错了,你的罪过可就大了去了。”

“不错,不错,快请开,快请开,我的头现在就已经晕了。”周明华作揉额头状。

没办法,王杰只得乖乖地收拾东西跟刘一伟下了楼。

从浴室回来后,刘一伟好好地将自己从头到脚收拾了一番。一改往日牛仔裤加深 V 长袖 T 恤,外罩休闲羽绒大衣,脚穿运动鞋的休闲风格。而是将在主席团就座时的一套深藏青西服翻了出来,里面搭配一件白色暗格衬衫,脚穿一双黑色皮鞋。

这一亮相,把宿舍里的几个男生吓了一跳,“咦,你现在就到国税局上班吗?免笔试,免面试,免体检,免政审提前破格录取了?”“而且一米八一,国字脸,再配上这套西服,有没有搞错,是不是国家税务局局长来了?”

“噢,我懂了,先把架势造出来,这叫先声夺人,势在必得。不过, 一伟,我告诉你,你那个职位好像报的人挺多的,到目前为止,好像不下几百人呢。”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刘一伟打了个响指,“这才显示出竞争的残酷性。”不到半个小时,刘一伟就把名报上了。然后,他打了个电话,径直往门外去了。

到了食堂,张宇欣已买好了饭菜:一份抄茄子,一块蒸鱼,还有一份自己喜欢吃的蒸蛋,另加一份煲鸡汤。张宇欣笑问:“报了?”

“报了。”

“挺像,挺不错。”

“像谁?”刘一伟见张宇欣定定的眼神,忍不住问道。

“像国家干部啊,哈哈!来,把这鸡汤喝了,这可是专为你点的哟。”张宇欣微红着脸说。

“吃了这顿晚饭后,接下来的时间我可得争分夺秒,投入封闭式的训练了。欣欣,还得你的支持呢。”

“我知道,我不会打扰你的。”

就这样,刘一伟又逃过了这一阵与张宇欣的相处。

刘一伟整天泡在图书馆里,如饥似渴地阅读着各种商战中的书籍,他要好好掌握做生意需要的知识。他知道,工作后就难有这样的好机会读书了。一旦工作,时间上不允许不说,就是有时间也没有这么多的书籍供他选择了。

光阴似箭,一晃就到了国考开考的日子。刘一伟早早到了考点。当然张宇欣也去送考了。刘一伟进了考场,她就在附近瞎逛。

第一场考下来,两人从人堆里挤出来。刚走到考生相对较少的一幢大楼的转弯角时,张宇欣停下了脚步,迫不接待地摇着刘一伟的肩膀问:“怎么样?”

刘一伟想了一下说:“感觉还可以,听天由命吧。反正我尽力了。”并半开玩笑道:“难道考不过,你就不理我了?”

“那当然啦,我可是为你作长远打算的哟。”

“考不上,我也不会缠着你,我有自知之明,如果考不上,我就在你面前消失,到时你可不要难过哟?”刘一伟笑着说。

“非你莫属,你就别吓唬我了。” 张宇欣的拳头像雨点一样落在刘一伟的胸口上说。“只要笔试过了,我会找人帮你辅导面试的。”

“要是没过呢?”

“没想那么多,你这个大煞风景的家伙。”张宇欣追打着刘一伟。

国考已过,但同学们也没有闲着。考研的继续埋头苦读。急着想找工作的,继续关注各大招聘网站。刘一伟却背起行李到一家早就联系好的做外销的企业实习。当然,张宇欣极力反对,她认为一伟虽是学外贸专业,但依他的实力,他是无需到企业去实习的,他应该为下一步面试做准备。刘一伟只得安慰张宇欣:如果笔试通过,他一定回来为面试做准备。但万一通不过,他不想浪费这段保贵的时间来做这些无用工。并说如果通不过他也无颜见宇欣和其他同学,还不如早点消失。并嘱咐张宇欣把心思用在学习上,以后她是必须要考公务员的。并且说到时如果他通不过,她就不要再找他了,他说:“欣欣,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现实是残酷的,不是你我也不是父母的错,是现实。”

张宇欣说:“你会回来的,你一定会的。”

二人相拥而别,刘一伟执意走了。张宇欣泪眼涟涟,但也无法留住刘一伟的脚步。

刘一伟实习的单位为他提供了食宿。这是一家以出口船用配件为主的企业,规模不小,沿江而建,每一年的出口额上亿美元。因为刘一伟的简历比较丰富,从简历及学校的推荐信上反映出来的综合条件很好,所以实习单位没有怠慢他,把他安排在厂里的国际贸易部实习。

刘一伟一到单位,就迫不及待地深入车间熟悉产品及工艺流程,并虚心向本部门的前辈学习。从制作每一份单据开始,渐渐学会了怎样根据信用证缮制各式单据,怎样到银行交单,怎样租船订仓,怎样跟单,怎样在网上与客户联系,怎样报盘,怎样还盘,他觉得每一个环节都那么重要。他要学的知识太多了。在学校里书本上的知识似乎很丰富。但实践中这些知识更是具体丰富,太有意思了。也太有挑战性了。这很对他的味口。他像海绵一样,贪婪地吸收着来至各方面的知识。

张宇欣一开始不断地发信息给他,他只回一个字:忙。到了晚上,张宇欣打电话给他,他也仅仅应付几句,说什么对不起啦,我有信用证要看啦;对不起,我有邮件要处理,以后有空再跟你聊,等等。他像有干不完的事。说实话,他确实忙。但不至于忙到回电话的时间都没有。刘一伟只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来淡化对张宇欣的思念,也希望张宇欣对他生气,误解直至厌烦,到最后把他忘记。他知道他们的道不同,他们是不会有结果的。

但张宇欣似乎并不怪他,她认为现在的别离只是短暂的,等笔试成绩出来他就会回到她身边了。

刘一伟心中太有数了,他是不可能回去的,他只是为了应付父母和宇欣才去参加国考的,他要用事实让他们绝望,他不会走公务员这条道的。他是一片野马,是一匹弛聘商场的野马。他与张宇欣的交往是错误的,他不能在这条道上再错下去。所以自从他知道张宇欣的家境后,他就努力地在想办法结束这个错误。尽管离开张宇欣让他感情上受到难以忍受的痛苦,张宇欣带给他的感情上的震动是巨大的,这个女孩虽生在那样的家庭里,但她不骄横,待人诚恳,而且思维敏捷,处理事情爽快。她的阅历,知识面超过一般的女生。她看问题有自已独到的见解,很多时候与他的思想产生共鸣。大学四年,作为学生会主席的他可谓是阅女无数,但他只对她动了心。但现实却让他不能动这个心。离校时他把那个小吊扇小心翼翼地摘了下来,放在行里箱里,他想把这段刻骨铭心的感情深埋起来,他拼命地读书,拼命地工作,他要在忙碌中冲淡这份感情。

每逢休息日,刘一伟就返回家中,到父亲的厂里帮忙,熟悉家里产品的性能,记下每个产品的技术参数,并拍下图片。因等国考分数,他父亲见他回来忙忙碌碌,也没有说什么。回到宿舍后,他在网上给父亲的企业制作了一个精美的网页,把拍回来的产品照片一个个传上去,并对它们用中英文作了一一介绍。然后链接到各大国内外专业网站平台上。他没日没夜拼命地做着这些,他想尽快地出成果,让父亲看到他走这条路的希望。上班时间,他认认真真地做着实习单位领导吩咐的事情,一下班他就赶紧打开邮箱。一开始,邮箱里没有任何动静,刘一伟不断地链接推广,终于有一天他打开邮箱时,收件箱显示有两份邮件,迫不及待地打开,第一封是比利时客户,要寄样品,第二份是芬兰的客户,询价并咨询工厂情况,客户希望跟工厂打交道,不希望是公司二级经销商之类。刘一伟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终于有客户跟自己联系了。他根据客户的要求一一进行了落实。

很快,刘一伟寄出的样品得到了芬兰客户的认可,并且接受了报价,客户一下给了他20万欧元的订单,交期一个半月。他把这个最大的好消息赶快向父亲做了汇报。父亲听到这个消息不敢相信,既高兴又忧心忡忡。而更多的是忧虑。因为父亲没做过外销,工程师出生的他质量上能保证不出任何问题,生产能力也没有问题,但他考虑到厂里现有库存商品不能满足订货量,不足部分仍需不少资金,这钱从哪里来?另外担心一旦货出去了,钱要不回来怎么办?因为内销出现这种情况太多了。厂里又无外贸人才,具体怎么出货他不懂。

刘一伟了解了父亲的疑虑后哈哈大笑,他说:“老爸,你儿子不就学的这个吗?你投资这么多年在儿子身上,现在正是儿子发挥作用的时候呀。明天外商就把信用证开过来了,到时你用信用证到银行打包贷款,能贷到70%的款呢,这样材料钱不就有啦,有了钱,你赶快组织材料,加紧生产,在信用证到期前你必须把货生产出来按照外方要求包装好,然后我会叫你把货送到哪儿。绝对要保证交期。”

父亲将信将疑,但等拿到订货款时,他相信了。于是他拿着钱赶紧组织生产。

刘一伟一边实习,一边落实订单事宜。他要做的事太多了,因为是第一次做外销,父亲的厂子没有申请自营进出口经营权,他得找外贸公司代理出口,还要做各种单据,租船订舱,厂里在忙,他在外面也一直忙个不停。因为是第一单,虽然书看得不少,但实际操作中还有许多意想不到的事情,因此任何一个细节他都很细心,唯恐哪里出了差错而影响收汇。终于,紧张的忙碌换来了胜利的成果,货物顺利地到达了目的港,货款及时到了帐,他和父亲都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父亲见儿子为他打了这么漂亮的仗,高兴得不知干什么好,下令让所有的员工休息一天,另外承诺给员工们发奖金。工人们那个高兴劲就别提了,说什么我们老板严肃的脸上终于绽开了花,但愿我们的小老板从此能把他们带上富裕路。工人们是计件工资,他们不怕做,就怕没有任务做。刘一伟更是高兴,他倒不是因为这一单赚了不少的钱,而是因为整个贸易流程他实实在在操作了一遍,通过这一单,他真真体会到了什么叫国际贸易。但他很快就冷静下来,他知道,要让父亲的厂子真正走上出口型大企业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他还有太多的事要做。

这天,刘一伟正在办公室为实习单位制一份码单,突然手机响了,他一看是宇欣打过来的,赶快掐了,并回了一短信:上班时间。但很快他收到张宇欣的短信回话:我知道,但你赶快查一下国考分数。刘一伟想,这还用查,肯定黄了。但他还是查了,然后发了一个短信给宇欣:没戏。

夕阳西下,寒风萧萧,江面临风,波涛汹涌。刘一伟坐在江边,看着一艘艘装满货的海轮在波浪中颠簸向前。“我一定要排除阻力,勇猛向前,让我家的产品装上一艘艘海轮,驶往世界各地!”他拨弄了一下被江风吹乱的头发,起身离去。

过了三个月后,刘一伟辞别了实习单位。尽管实习单位再三挽留,说什么好好在我们这里干,在这里有你发展的前途。我们领导还是比较重视象你这样有真才实学,肯学敢干的青年的。但刘一伟去意已定,他谢绝了实习单位的好意。

刘一伟的突然回家,让父亲勃然大怒,把拿在手上的一根钢管“哐啷”一声仍到地上,指着刘一伟吼道:“你回家干什么?公务员考不上,我不知道你成天在学校做什么?你以为你做成了一笔生意,你回来就能把这破厂子搞起来?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你好好给我滚回学校去,把毕业证书拿回后好好在家继续复习,准备再考。我养你这么多年了,也不在乎再养你一年。”

父亲的暴怒和强硬语气让刘一伟倒吸一口冷气。他定了定神,一句话没讲,放好行李后,他去了一下移动公司,重新换了一张手机卡。

一直阴雨的天气终于迎来了久违的阳光。刘一伟来到车间,边走边看材料。“嚓嚓”一声,他惊讶地抬起头来。一个身着红色风衣的少女擦身而过。一伟好奇地扭头张望,正巧那红人儿刚好回头。一伟被突然呈现在自己面前的女孩的美丽噎住了,他觉得这个女孩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美。女孩好像也被挡在她面前的男孩的气质镇住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假装到包里找手机避开了。临出车间门时还忍不住回头张望。刘一伟好生奇怪,这么脏兮兮的车间何来这么个人儿?而且在这个小县城竟有如此漂亮的MM,不可思议。

“孙师傅的宝贝女儿,很漂亮吧?今年刚考到县初级中学做英语教师,刚才到她父亲这儿拿钥匙的,怎么样?我把她介绍给你?”旁边的张师傅一看这场面笑嘻嘻地对刘一伟介绍道。刘一伟涨红着脸,连连摆手说:“别开玩笑了,人家是事业单位,人又这么漂亮,怎么会看得上我?”

“没关系,这事包在我身上。”

刘一伟觉得只是个玩笑而已,没当回事。

过了两天,张师傅趁中午吃饭时间找到刘一伟,老远就喊:“一伟,你过来。”刘一伟一头雾水跑过来。“星期天你准备一下,你们在咖啡馆见个面。”

“什么?谁?”

“你和孙师傅的女儿孙静仪呀。你不是叫我做媒的吗?”

刘一伟见来真的。吓得赶紧说现在不是谈恋爱的时候,他现在还什么都不是。这事惊动了父亲,一直以来,父亲就不断地数落刘一伟。今天见刘一伟这样,又不禁生气地骂道:“你这个没出息的东西,叫你好好考公务员你不考,现在也知道没脸见人了。人家姑娘那么好,能主动邀请你,你连见人家的勇气都没有,你还能做什么?”但刘一伟的牛脾气上来,八头牛也拉不回头,他坚决回绝了张师傅的好意。

不管父亲怎么责骂,一伟都不理不睬,只是不断地在厂区,车间,仓库,财务,及其它管理机构跑,并把相关的信息在电脑上进行整理。厂里的一些老资格的师傅有时也劝刘一伟说:“听你爸的话没有错,你还是不要折腾这些东西了,考公务员是正事。省得惹你爸生气。”刘一伟每每听到这些,只是微微一笑。”

终于有一天,父亲打电话叫他到办公室来一下。刘一伟一进办公室,见父亲仍然黑着脸,就悄悄地在父亲办公桌旁边的一张椅子上坐下来。父亲见他这个样子,语气稍微平和了一下说:“今天我有空,我们父子俩也谈个心。你也说说你的打算。”刘一伟内心一阵激动,父亲终于肯听他讲话了。

“爸爸,您说的话确实不错,考上公务员确实能有个稳定的饭碗,有较好的福利。但我学的是这个专业,考上公务员,恐怕没几年我的专业就会荒废了。况且我对公务员一点儿兴趣都没有,我就只想您能放手让我一搏,要是几年下来,我干不出成绩来的话,到时我会主动去考公务员,我还年轻,考公务员的路还很长,到时我去考公务员的话,我又有了基层锻炼的实践经验,也许考上的把握性更大。另外,我正想找您把我这些日子对厂里存在的一些问题的看法跟您商量,看能否改进一下?”他把 U 盘插入桌上的电脑。文件打开了,是个视频,从仓储管理,到现场管理,从人员配备,到厂区环境,从生产管理到设备管理,直到财务管理都进行了详细的分解比对,并提出了自己的一套改革方案。父亲不由地啧啧称赞:“你这小子,看不出还真有两下子!”

第二天父亲就开始落实刘一伟提出来的方案,因为动作太大,工人们每天要花一个多小时进行整改。经过近两个月的整改,工人们吓了一跳,以为跑错了地方。原来十几年的厂子一下子不复存在了似的。满地铁屑的厂区似乎一夜间披上了厚厚的绿衣,原先一览无余的几间厂房如今淹没在绿树丛中,若隐若现,不加细辨,以为是到了某科研院所。工作人员的精神面貌似乎也有了很大的改变。由于落实了新的更科学的经济责任制,所有工作人员的积极性都被调动了起来。跑市场的,搞技术革新的,研究新工艺的,工人们个个信心十足,干劲十足。工人们搞不明白,他们的厂长这些天不知得到了哪位高仙指导,一下子有了这么多的创意,以前上级逼着厂里整改,每次都只是应付而已,老厂长怎么啦?

枯木逢春,劳燕归来,对近几个月来厂里发生的变化父亲是看在眼里,喜在心上,但对儿子的工作仍揪心,他好像认为儿子在自己的单位上班就不是正规的工作,但儿子的不依不挠,对他的数落不理不睬他也没有办法。他见刘一伟整天呆在电脑前,不知他在干什么。有几次悄悄跑到背后,看他是不是在玩游戏,但每次看到的都是儿子在看一堆英文资料,有时见他拿着手机用流利的英语好像在跟外国人交谈,但不知他们在讲什么。有时一伟还会问他一些技术上的问题。有一天,他拿着个图纸问这种产品能不能生产。父亲仔细研究一番后认为,这是个非标产品,依目前厂里的设备条件是可以生产的,只是要好好打样,重做一套模具,但工价和成本可能要高一些。

刘一伟把相关的情况回馈给澳大利亚的客户。客户很高兴,让他打样,并且将打样费提前打到厂里帐上。父亲立即安排人把样品打好寄给客户确认。

一周后,澳大利亚客户给厂子下了30万美元的订单。信用证结算。刘一伟那个高兴劲呀就甭提了。为了便于操作,同时为了节省开支,刘一伟为企业申请了自营进出口经营权,并将企业的名称由原来的“刘大工具厂”改为“宇欣工具制造有限公司。”父亲非常赞同。

随着一系列管理制度的进一步改进以及内外销订单的不断增加,原先的小工具厂在不到四年的时间里已经成长为一家初具规模的现代化大企业。原先的小平房,换之以一幢气派的办公大楼,前面是几排宽敞的标准厂房。厂房与厂房之间,绿树成荫,花草遍布。如今的宇欣工具制造有限公司成为了该县的优质创汇大户。刘一伟成了远近闻名的创业能手。

前两年父亲一到考公务员的时间就开始唠叨。尽管一伟带给他一个又一个的惊喜,但他总忘不了提这事儿。不过现在父亲好像把这事忘了。他甚至觉得自己该退休了,方方面面的事好像离了儿子公司就转不起来了似的。父亲不傻呀,儿子几年的时间把公务员一辈子的钱都赚回来了,而且还带动了几百人的就业,又为国家创造了那么多的税收,这是哪个公务员能做到的功德呀。对于一伟来讲,他更是觉得自己有使不完的劲儿,跑市场,揽订单,跑银行,找资金,样样在行。事业上真是青云直上,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谓是一个市场经济的弄潮儿。

四年来,不知多少好心人为刘一伟介绍过对象,但他不是不想见,就是见了时间不长就又分手。父母那个急呀:“这小子,岁数不小了,在我们这样的小县城,像你这么大的男孩早结婚有孩子了。”可刘一伟好像一点也不着急。而且还伤了好几个女孩子的心。

是这样的,刘一伟的确很伤女孩子们的心。尤其是一个叫丁洁的女孩,材料商丁为喜老板的千金。是某警校毕业的才女,刚刚考进了县公安局,被分配在户政科。

丁洁性格开朗,为人大方热情,长得聪慧机警,可谓是嘴甜貌美。丁洁平时按时上下班,班后经常帮父母打理生意。帮父亲发发邮件之类的事。有一次宇欣公司向丁老板询问一种材料,说外商对这种材料的要求很高,刘一伟为这事已经跑了几家材料供应商,但都不符合要求。丁老坂在电话中详细解释后邀请刘一伟到他公司来实地考察一下。刘一伟不敢马虎,就驱车去了,经过实地考察后,刘一伟对丁老板的材料很满意,就当场下了订单。丁老板那个高兴呀,坚决要留一伟吃饭。刘一伟盛情难却,带着身边的两名工作人员一同赴宴。

刚想开席,包间的门开了,一位上身穿一件白色泡泡长袖,下着一条裹臀黑色皮短裙,外罩一件黄色披风,脚穿一双齐膝软靴,长发披肩,婷婷玉立,娇美中透着机警聪慧的女孩出现在大家面前。丁老板嗔怪道:“怎么到现在才来?”

“你的贵客在这儿,我总不能穿工作服来吧。”女孩笑吟吟地说。同时跑到刘一伟跟前大方地自我介绍道:“丁洁,户籍警,早闻大名,让你久等了。”

“哪里,哪里,认识你比吃饭重要,我们的守卫神。”刘一伟调侃道。

席间,觥筹交错,妙侃不断。丁洁多次表示感谢宇欣公司对她父亲生意的关照。

刘一伟对丁洁的大方,懂事颇有好感。

和煦的阳光照射在地毯一般的绿地上,成群结队的花蝴蝶在碧绿的草地上翻飞嘻戏,白的,红的,黄的各色花儿生怕把春姑娘打扮得不够艳丽,争先恐后地送香献艳。刘一伟正兴致勃勃地看一份到法国的参展邀约,忽然一股花香扑鼻而来。他好奇地抬起头来:“咦,你怎么来了?稀客,稀客。”

“本警察今天特地来查查贵公司的用工情况,顺便替我父亲拜访一下总经理你呀,喏,好漂亮的花儿,路边采的。”

“花儿再漂亮没我们的警花漂亮,今天有劳你大驾,不失远迎,请多包涵。”刘一伟一边接过花儿插在桌上的一个空花瓶里。

“呀,总经理的办公室好气派呀,我的办公室只有你的三分之一大,办公桌更是小得可怜。”

“哈,哪能同你们公务员比呀,那么多的人头挤扁了想进去,能有几个像你这样的佼佼者呢,像我就是被你们挤下桥的人,没办法只有自救了。”

“你笑我干吗呢,说不定我辞了职到你这儿来打工呢,怎么样,给我留个职位吧?”

“不敢,不敢。”

两个年青人在调侃中度过了首次独处时光。

丁洁隔一段时间就到宇欣公司,借各种理由去看望一伟,刘一伟的父母见这样,不禁喜上眉梢,儿子没考上公务员,说不定找个公务员媳妇呢。

夏天的天气就像小孩的脸说变就变,刚才还艳阳高照,冷不丁大雨倾盆。刘一伟刚从外面办事回来,不提防淋湿了头发。他刚坐在办公桌前抓着一个微型小电风扇吹头,丁洁一身警服出现在面前。“呀,总经理手里拿的什么新式玩意儿呀?我把你公司暂住人口证送来了。”

“谢谢你,辛苦你了。呵,一个微型电风扇,头发湿了,吹一下。”

“呵,这么大的总经理,空调,电吹风不用,用这破玩意儿,与你的办公环境一点儿也不协调。等会我走时顺便帮你扔到垃圾箱里。潮男就是不知道整理自己的东西。”

“不劳你了,我觉得这玩意挺好。噢,对了,后天我公司去法国参展,有什么需要我帮你带的?”

“法国,好浪漫的国度,我好想去呀,可我们这个职业何时能去得了呀?法国香水很出名吧,那帮我带点香水怎么样?”

“很乐意效劳。”

“叮吟吟……”刘一伟放下电风扇,拿起电话。

“那我先走了。”丁洁拿起刘一伟刚放下的电风扇,转身向门口走去。

刘一伟急忙追上去吼叫道:“丁洁,你干嘛随便拿人家的东西?快把电风扇给我!”

“你说这个吗?一个破电风扇,干吗这么着急?”丁洁随手把电风扇往地上一撂。

“你,你怎么可以这样,我的东西你怎么可以这样随便处理。摔坏了,我跟你没完,你给我滚远点!”刘一伟像捧宝一样把电风扇从地上捧起来。

见刘一伟这样破口大骂自己,丁洁头也不回冲向暴雨中。

好长时间不见丁洁来,刘一伟父母有点纳闷,姑且一伟出国那段时间她不来可以理解,但一伟已回国这么长时间了,丁洁总该来贺贺吧,或者一伟一回国就应该邀请她来了。出什么问题了?一打听,刘一伟只回了一句:“脚长在人家身上,她爱往哪跑就往哪跑,这你我管得着吗?”

没办法,现在的年青人早一副脸晚一副脸,做家长的只能干瞪眼。

花开花落,转眼又一年的元旦到了,街上挂满了红灯笼。

“啊呀,我们的主席来啦,咦,怎么一个人呀?还把她藏在车子里吧,快,快去请出来。让我们哥儿们饱饱眼福。”王杰指着刘一伟身后的奥迪A6 说。

“没有没有,就我一个人。弟兄们都到了吧?”

“都到了,就剩你了,领导总是最后到。快来见见我们今天的新娘新郎官。”

“刘晓彬,新郎官,今天好帅啊,祝贺,祝贺,新娘子好美。”

“娟,这就是我说过的校学生会主席刘一伟,现在是大企业家。”

“刘一伟,我敬你一杯,今天老同学大喜的日子,你没有把女朋友带来,理当该罚,但我以罚带奖,奖你三杯。”王杰端着酒杯一仰脖子咕噜一下一杯酒下去。

“不要这样。我还没有女朋友。”

“开玩笑,我们这位高富帅会没有女朋友?你们信吗?”

“恐怕是女朋友太多,左右为难,不知带谁来好吧,或者是女朋友们正打成一团,我们的刘老坂一气之下'你们别打了,我谁也不带’,哈哈哈,是哪一种情况,从实招来。不说就喝。”

“没有,没有,我喝,我喝。”“你那个市长的千金叫什么来着,噢,张宇欣,最终没跟你牵手?”

“她把你甩了?唉,是她没福气,一伟没考上公务员怎么啦?当年如果考上了,能有我们一伟现在这么风光?当然,周明华我不是说你呀,你虽坚持考上了个乡镇公务员,确实没我们一伟风光,奥迪A6你还没坐过吧?”

“我哪能同一伟比,他那车的一个轮子我也买不起。”

周明化涨红了脸说。“你们现在都发财啦,做电商呀,做经销呀,做外贸专员呀,都比我好,我呢,这辈子就为你们做好服务好啦。”说完脖子一仰自个儿把一杯酒灌下肚。

“嗯呀,嗯呀,宇欣,你在哪儿?你把我甩得久……”

“总经理,你喝多了,快到车里躺好。”

元旦一结束,各行各业又回到了各自的工作状态,而且都为新的一年的开启铆足了劲。

“董事长,农行许行长说马上到。”财务张科长喊道。

“我不接待,你让一伟接待,想当年为贷款的事我找过许行长几次,他都爱理不理的,今天来肯定没什么好事。”刘一伟的父亲说。

“许行长,这是我们总经理刘一伟先生。”

“久闻大名,年轻有为。”

“许行长,您好,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我们的财神爷。”

许行长笑说:“给你介绍下,这是我行国际部小张,刚来的,跟你家公司同名也叫宇欣。”

刘一伟以为听错了,赶紧把目光转向刚从车里出来的女子。

“啊,是你!”刘一伟礼貌地把手伸出去。那女子赶紧迎上来,眼里似有泪花一闪,但只淡淡地说了声:“你好。”

许行长也没觉察什么,只是说:“真是名不虚传,你们的工厂真是个花园工厂,一个机械类的企业环境能搞成这样,真是很少见,佩服,佩服。”刘一伟赶紧把行长迎到会客厅。

许行长说明了贷款资助的来意,刘一伟喜出望外,赶紧把公司的状况及发展蓝图作了汇报。

许行长听了刘一伟的汇报,对公司的蓝图很是赞赏,并表示在政策允许范围内给予最大支持。以后相关事情由宇欣公司与张宇欣直接对接。

因临近吃饭时间,刘一伟极力留许行长一行吃饭,但被行长好意谢绝了。

送别了许行长,刘一伟回到办公室,刚才的精神气儿一下子懈了下来:宇欣她怎么会到银行里?而且是到我们这儿?她是来找我的吗?不可能,刚才她那么淡漠,显然是一点儿也不高兴见到我。汇报时我几次拿眼神看她,但她总是低着头,她有男朋友了?她结婚了?如果她没有结婚,她为什么不敢看我?她肯定是心虚。不行,我得打个电话问问她,唉,还是不能打,行长在车上。发个信息吧,怎么写呢,就问她有没有交男朋友?不行,忒二了。就这样,刘一伟接下来一个下午像丢了魂一样,手机拿了又放下,放下了又拿起。手机一响他就扑上去,他渴望是宇欣打来的。但只等来了一个下午的失望。

也是的,这么多年过去了,宇欣怎么会有他的电话号码呢?他又怎么会有宇欣的电话号码?宇欣的突然出现,真的把刘一伟惊糊涂了。他拨通了许行长的电话。

“许行长,您好,打扰您了,我是宇欣公司刘一伟,有个事想咨询一下。上午您不是要求我们有什么事直接跟张宇欣同志对接吗?我查了一下,竟忘记要张宇欣的联系方式了。您能否提供一下,我们的工作人员在这儿等呢。”

“好的,你记好啊……。”许行长很快告知了电话。

刘一伟拨通了电话——

“喂,你好!请问哪一位?”那边电话里传出了熟悉的声音

“欣欣,是我呀,刘一伟,晚上我们可以见个面吗?”

“一伟?哦……过一会我给你电话,我还有点事要办。”

……

刘一伟坐在车上,深冬的寒气对他一点影响也没有,整个车里满载着玫瑰的香气。虽然宇欣刚才的回话让他打了个寒颤,但多年的商战使他很快把情绪稳定下来。“没关系,即使出了什么状况,我都不会怪她,当年是我尽力甩了人家的。我没有任何的理由怪人家,我只有用满满的歉意来赎回我当初的决意。如果宇欣如我一样,这么多年坚守当初的相爱,那我刘一伟会用我毕生来呵护她,做她永远的守卫神,不会再让她在异乡感到半点落寞。”

正想得入神,手机响了,是张宇欣!——“我在办公楼下等你。”刘一伟一脚油门下去,车如箭一样驶出。

老远看到宇欣白色的羽绒服在寒风中抖动,刘一伟的心跳骤然加快,“嘎”的一声,车在宇欣面前停下,刘一伟赶紧下车为宇欣拉开车门。

“欣欣,冷吧。让你等了。”

“还好。”

一路上,刘一伟欲言又止,不过宇欣的神情让他稍稍放下了忐忑不安的心。宇欣也没开口讲话。车子在一家私人会所门前停下。

刚关上二楼的包间,宇欣就像疯了一样,双手捶打着刘一伟,“你这个家伙,你好狠心,这么多年,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电话不打一个,我打你电话又打不通。我像疯子一样到处找你,我考到你们这里,翻遍了所有的户头都没找到你父亲那个厂,你说,你这是为什么?”

刘一伟站着任由宇欣的拳头像雨点一样落在自己身上,然后猛地抓住宇欣的双臂把她紧紧地揽在怀里,双唇紧紧地盖住了宇欣的玉唇,眼泪却一滴一滴地落在宇欣的香腮上。

“宇欣,这么多年,我无论怎么努力想把你忘了,但事实证明这是办不到的。前两年我拼命创业。我要成功,我清楚只有成功,我们才有希望。等到有资本了,我就满世界找你,听说你到英国留学了,我找到那个学校,学校说你毕业回国了。我把厂子改成你的名字,把产品商标注册成你的名字,我就像天天看到你,听到你说话一样,你是我的动力,是专属于我的无形资产,是我的全部。我天天看着你卖给我的那个微风扇,盼望着奇迹出现。终于我那神奇的微风扇把你吹来了。但见到你时,看你淡然的样子,我又害怕——”

“害怕什么,害怕我嫁人了,害怕我有男朋友了,你这个傻瓜,不是为了你,我会跑到这个小城来?”

“你爸爸?我没考上公务员。”

“我都到你这里来工作了,他还能再阻拦吗?况且我也不是公务员,不做公务员我们照样活得精彩。”

……

想到这些点点滴滴的往事,刘一伟突然从激动中回过神来,飞奔下楼,准备去接要下班的宇欣去试婚纱。[1]

参考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