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丁貓(劉友波)
作品欣賞
丁丁貓
他的身子胖得實在不行,挺着個大肚子,走路像孕婦明天就要分娩一樣。他說他已經二十年沒有看到他的小弟弟了。他說的小弟弟指的是吊在他褲襠里的那個雞巴。胖得不行的他,偏偏騎個小姑娘騎的那種被叫做丁丁貓的摩托車,雜技團的狗熊表演騎自行車一樣,在大街小巷慢騰騰地去慢騰騰地來,比他走路快不了多少。因為姓丁,也或許常騎丁丁貓摩托車的緣故,大家就叫他丁丁貓,當然是背着他這樣叫。這個稱呼於他確實不貼切,他和丁丁貓的長相大相徑庭。
丁丁貓的腦子特別好使,任何疑難雜症到了他那裡,都不算事兒,像位神醫,總能開出藥到病除的方子,而且都是些普普通通的藥。哪怕鎮上派出去的先遣部隊把事情搞成了夾生飯,收不了場,讓他去擦屁股,他也賭神一樣,總能把一手爛牌打胡。
丁丁貓成為大家尊崇的人物,起於他救了鎮黨委書記的場子。具體是哪年的事兒,大家都想不起來了,只記得那時大傢伙還不管丁丁貓叫丁爺,管他叫小丁或者丁哥。那天鎮黨委書記辦公室突然闖進去一個瘦得藤一樣的男人,一屁股坐到鎮黨委書記的辦公桌上說事,說着說着就吼了起來,嚷嚷着要把辦公樓炸了,一副窮凶極惡的樣子,把鎮黨委書記搞得很狼狽。丁丁貓實在看不下去,走進書記辦公室,把嘴湊到男人耳邊,悄悄說了兩句什麼,那男人便中了邪一樣瞬間消停下來,拍了拍屁股,走了。大夥問他到底說了什麼,他說,沒說什麼呀,我就說你不是第一個說要炸辦公樓的了,別哪天辦公樓真炸了,還以為是你乾的呢!大夥追問,沒了?他說,沒了!大夥就說,絕!
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大夥對丁丁貓的崇拜勁,讓新任鎮黨委書記很不舒服,就想伺機損損丁丁貓的高大形象。對於有準備的人,時時處處都是機會。搬遷工作遇到一個釘子戶,副鎮長帶着工作組去,敗下陣來,鎮長帶着工作組去,也攻不下來。鎮黨委開會研究,集體智慧也找不到突破口。新任鎮黨委書記說話了,你們不是說丁丁貓腦子好使嗎?讓他去試試?大家聽得出來,黨委書記的語氣中藏着一種詭異。
丁丁貓覺得不對勁,心裡打鼓,你們張嘴就可以隨便表態的領導去了都不管用,派我這個啥說了都不算的蝦蝦去?黨委書記笑,這不是你腦子好使嗎?辦法點子多嗎?是不是?大夥都陪着笑,是呀,你辦法點子多,試試看嘛,拿不下來,也沒有什麼丟人的。那我去試試,從頭到尾丁丁貓只放了這個屁,還有些屁他憋了回去。丁丁貓隨便喊了個人,買了桶白酒,就去了釘子戶家。
釘子戶正準備吃午飯。丁丁貓把酒往桌上一放,就吼,拿倆碗來!男人拿出碗來,倒了一碗酒放到丁丁貓面前,遞上筷子,說,丁爺,吃!丁丁貓並不動筷,提起那個酒桶把另一個碗倒滿,說,來,你我都姓丁,兄弟我敬你一碗!男人不解。丁丁貓說,我是甲乙丙丁的丁,你是釘子戶的釘,不是兄弟?說完就把那碗足足有半斤的酒咕嚕咕嚕喝進了肚。男人無奈,像用了好大力氣一樣,把臉脹得通紅,才把那碗酒喝完。丁丁貓又嘩啦嘩啦把兩個碗倒滿酒,上次我敬你,這次你得敬我!我先干為敬。說完,又咕嚕咕嚕喝掉一碗。男主人傻了,口吃一樣說,我我我不會喝酒,再再再喝,會會會死人。丁丁貓道,哪有不回敬之理?兩個選擇,要么喝酒,要麼把房子拆了!男主人口吃得更加厲害,我拆拆拆拆什麼拆。丁丁貓裝着沒聽明白,你說什麼?男主人已經很迷糊,努力着想把話重複一次,我拆拆拆拆,可話沒有重複完腦子就放到桌子上醉過去了。丁丁貓盯着女主人,聽到沒?他說拆!女主人躲開丁丁貓的目光說,我早就同意拆了,是他那個死鬼不同意。
等到男人清醒過來,房子已經拆掉了。大夥對丁丁貓更為崇拜。新任鎮黨委書記愈加不舒服。不舒服的鎮黨委書記又派丁丁貓去縣上接上訪戶。那是一個胡攪蠻纏的女人,居然跑到縣委外面,爬上樹去要死要活。縣上要求鎮上馬上想辦法把人領回去。丁丁貓趕到現場的時候,樹下已經圍了許多人,甭管你好說歹說她就是不下樹來,你要準備上樹她就做出一副要跳下來的樣子,特警來了也不敢輕舉妄動,只能蹲在樹下看她唱戲。丁丁貓叫大家散去。大家就散去了。丁丁貓望着樹上,吼夠了吧,來喝瓶水再慢慢說,說完,把一瓶礦泉水扔給了她。她一口氣喝光礦泉水把空瓶子扔下樹來。丁丁貓就陪喝了礦泉水的她瞎聊,聊一陣,又扔給她一瓶礦泉水。聊着聊着,她自己下樹來了。丁丁貓問她,下來幹嘛?她笑了,老娘要屙尿!等她把之前的兩瓶礦泉水放完,丁丁貓就把她帶回了鎮上。
丁丁貓退休了。鎮黨委書記舒服了。一段時間過後,鎮黨委書記覺得沒有丁丁貓的日子比有丁丁貓的日子更不舒服。他發現,少了丁丁貓一個人就像一個人都沒有了一樣。
作者簡介
劉友波,四川洪雅人,文學愛好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