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上八下(李性亮)
作品欣賞
七上八下
漢寧縣經國務院批准撤縣設市後，漢寧縣便成了漢寧市。接着，各級機關都從原來的縣城搬遷到了新市區。李性亮先生所在的科局，也要搬到高樓大廈去辦公了。為此，李性亮先生高興得好幾天都沒睡着覺。他覺得自己再也不是小縣城的人了，而像長沙市、上海市、北京市的大城市裡的人樣，比過去高貴了許多。
搬遷之前，王局長和張書記叫上局裡所有的幹部，一起來到新辦公樓看房子，大家見到寬敞、明亮的辦公室里，除擺上了新的辦公桌和電腦外，每間辦公室還配置了空調，連飲水都不用熱水瓶了，配的全是飲水機。李性亮先生看得眼花瞭亂了，跟在王局長和張書記屁股後，不停地拍馬屁：「兩位黨政一把手，領導有方，大家在你們手下做事，真是三生有幸，我下輩子都心甘情願為你們效犬馬之力！」王局長和張書記知道李性亮先生是在阿諛奉承，但聽了心裡很受用，兩人臉上都露出了笑容。
乘電梯到七樓，先參觀了張書記的辦公室，後又到八樓欣賞王局長的辦公場所。雖然兩位領導室內的設施設備和裝修檔次都一樣，比一般幹部要多花十幾萬元，李性亮先生卻左看右看，終於看出了問題。但他還算聰明，不願多嘴多舌。
王局長見李性亮先生皺着眉頭，就拍了下李性亮先生的肩膀，開玩笑地說：「怎麼樣，心理不平衡了吧？」
李性亮先生說：「領導的辦公室搞豪華點，無可厚非，這是一個單位實力雄厚的表現，我高興得舉雙手贊成！只是……」李性亮先生差點把不該說的話說出了口，馬上來了個緊急剎車。
王局長趕緊追問：「只是什麼？」
張書記也兩眼伸出手來，死死抓住李性亮先生不放。
李性亮先生用眼光掃了掃兩位局領導和其他科室的幹部，裝出很隨便的樣子說：「沒什麼，沒什麼。」恰好這時李性亮先生的手機響了，他像聽到了特赦令樣急匆匆跑開了。但王局長卻被李性亮先生那虛晃的一槍陡然擊中，他暗暗地對自己說：「這事非得問明白不可！」
快下班時，王局長打電話叫李性亮先生陪他共進晚餐。幾杯貓尿下肚後，王局長和藹可親地說：「兄弟，說句良心話，這麼多年來，我對你怎樣？」李性亮先生端起酒杯，猛喝一口說：「沒說的！」王局長又幫他倒滿一杯，顯得格外親切地問：「上午看房子，你肯定看出了問題，為何只說了兩個字就不說了呢？」
李性亮先生放下手中的杯子，望着王局長吞吞吐吐地說：「當時……當時我說了……那你就……就完了！」
王局長嚇了一跳，又問：「此話怎講？」
李性亮先生又賣了個關子說；「你自己想想看。」
只要不開口，神仙難下手。不管王局長有多聰明，他也想不到李性亮先生要說的事。他端起那杯酒，送到李性亮先生的嘴邊，像哄孩子樣地說：「兄弟，先喝了這杯酒，然後慢慢地把實話告訴我。」
李性亮先生望着王局長笑了笑，十分神秘地說：「正因為王局長你對我太好了，所以我才沒把事說破。否則，你真的完了！」
王局長笑眯眯地盯着李性亮先生，頭像雞啄米樣的點個不停：「兄弟，你想得周到，謝謝你，謝謝你！」
突然，李性亮先生非常嚴肅地說：「王局長，不管你的官有多大，但你這次必須聽我的，你要先答應我，然後我才說。」
這時，王局長只好讓李性亮先生牽着鼻子走了，他答應一切聽李性亮先生的，李性亮先生才慢悠悠地說：「王局長，你是一局之長，應該在七樓辦公，千萬不能在八樓！」
王局長一頭霧水，臉上露出幾分傻乎乎的樣子說：「八是發，是吉祥數字，怎麼會不好呢？」
李性亮先生說了句「反正我盡心了」，便只顧喝酒吃菜，再不開口說話了。過了一會，王局長實在沉不住氣了，推了一下李性亮先生，帶着幾分哀求的口氣說：「兄弟，講呀！」
李性亮先生被逼得沒有退路了，就說：「四個字，只有四個字，七是什麼？八是什麼？你自己去想！」
王局長想了想，忽然開了竅樣的說：「明白了，明白了！」他端起酒杯，一飲而盡，接着又一連邀請李性亮先生喝了三杯。
第二天，王局長就對張書記說要跟張書記斢換辦公室。開始，張書記以為是王局長開玩笑，但他的態度又不像開玩笑，也就順口答應了。
可是，雞蛋無逢進了鹽。那四個不好聽的字，像長了翅膀飛進了張書記的耳朵里。張書記本來不信那些亂七八糟的鬼話，可說的人多了，他聽了心裡還是來氣，他知道這是李性亮先生在搗鬼，就把李性亮先生叫到辦公室罵了一頓。
李性亮先生說：「張書記，在局裡你是黨的最高領導，你應該高高在上地在八樓辦公，八是發的意思，你說呢？」
張書記說：「八是什麼？八是下，你是想老子下，對不對？」
李性亮先生苦着臉說：「我不是這意思……」
從此，張書記不再理睬李性亮先生了，每天見到李性亮先生就黑起臉。而王局長聽那些多嘴的下級告訴他，說李性亮先生稱張書記是局裡的最高領導，應該高高在上。王局長聽了，心裡也來氣，每天見到李性亮先生，也黑起臉。
這時的李性亮先生，就像老鼠進了風箱，兩頭受氣。他進了辦公大樓，生怕碰見王局長和張書記，整天提心弔膽，真的像十五個吊桶打水，七上八下…… [1]
作者簡介
李性亮,湖南省資興市文聯主席，郴州市拔尖人才，國家二級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