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素描(徐作仁)
作品欣賞
三月的素描
三月。柔柔風柔柔雨飄好一個靜。
就有遊絲掠着淩淩桃花河妙不可言的呂律來而且去。就有小渡船悄悄馳來櫓兒吱吱吟哦，吟一縷縷微波織桃花河三月的淺藍淺綠並雜些兒淺黃淺紅的裙幅。
船頭坐一位穿桔紅絨衣的村姑。汪汪眼兒望看河面一瓣桃紅。桃紅兒彎彎的載多少無名思緒輕而又輕的漾。她弄花花的摺疊傘抿潤澤的薄唇且任秀眼載上桃紅飄過小船的尾。
小船是從那竹林邊駛過來的。那竹林新嫩細軟亭亭地欲掩未掩一座小小院落。就有炊煙絲絲縷縷繞竹林間悠悠的轉且上了竹梢緩緩入空靈。就有多少晶晶露珠兒於竹葉上放大了綠放大了桃花河三月的靜。
該順便捎上《鄉村新征程》或者《余秀華》來的。村姑也許這樣想也許沒這樣想。村姑將手上的花花的摺疊傘慢慢的理慢慢的弄。
突然間竹林冒出幾聲羊咩幾聲雞鳴並幾聲小孩的嬉鬧。而那靈靈竹梢就把這燦爛之聲曳過小船來就釣出了船蓬內的對話——
牛娃又逗得隔壁細妹子嚎了。
那娃崽……惹事的包包。
得快去快回才好……
快不了。電視要選好，得花些時候……
有就好……盡去翠翠家，怕你給看花了……
嘴碎……
船頭的村姑就惱了。就咬住薄唇兒握緊花傘兒痴痴望河邊竹林痴痴想遠方的人。
竹葉好嫩好綠。是柔風兒拂綠的是柔雨兒洗綠的。她想。
林間就飛出鷓鴣子脆生生的叫。就有兩隻機靈的頭冒出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且丫起小手躡起小腳向林中走去。就弄出噗的一聲燦爛驚裂了靜且落下一聲不知誰怨誰的責怪：哼，就是你沒有閉眼睛。
村姑就微微笑了。小孩子真好玩。真好玩。
一切又復一個靜了。村姑看着花花的摺疊傘。想哼一句"十五的月亮"，但是艙里有人。
就有一翼白蝴蝶從竹林邊拖着淺淺的線盈盈而來，伴櫓兒吱吱聲旋一會兒即興舞，就停於船蓬就慢慢悠悠開合詩書似的薄翼。村姑起身撲蝶，蝶兒也靈也精也就繞着村姑旋開了就倏地遠去了。
村姑又坐下望桃紅兒弄花傘兒。
岸邊什麼時候來了個挑水桶的小伙子，竟對着小船唱起流行曲——十八的姑娘一朵花，人人見了人人夸……
村姑就白了岸邊小伙子一眼就別過秀臉扭過細腰不望船尾望船頭了。而柔柔風柔柔雨便擁着她了。她任風兒撩發任雨兒綴發任剪影織入淺藍淺綠並雜些兒淺黃淺紅的桃花河三月的靜的裙幅。
桃花河面飄浮着桃紅兒無聲無息。無聲便無息無息便無聲。
卻有一隻鸕鶿無中生有的來掠一絲驚羨於水中又掠一絲驚羨出水面。且停於水中小渚美美吞一條小小的魚。
鸕鶿的羽毛真美！
櫓兒就吱吱響過去船兒就緩緩駛過去。鸕鶿就飛就融於岸邊一片綠油油麥田。
麥浪似波漾一層一層又一層綠。綠波間就有五六個戴笠的男人和女人。就有彎彎鋤在綠波間或明或暗。
這些鋤地的男人和女人一定在說笑。這些人的說笑一定很逗趣或者很羞人。村姑的心就別別地跳臉就微微地紅。就直盯着鋤地人小了影兒。
喲，很柔的三月風三月雨本來是不必打傘的，卻有花花的油紙傘尼龍傘撐開撐在綠油油麥田與藍淩淩桃花河間的小徑之間。傘下有嬌滴滴的聲音有幾個並非柳腰的大姑娘。她們一定也是去趕集的。她們用紅傘兒綠傘兒黃傘兒掩半點嬌羞露半點炫耀。
村姑就看看手中花花的摺疊傘並將傘兒湊在臉上親了親（這傘是遠方那個人送的）。村姑的薄唇兒就朴嗤出一聲笑竟讓兩片桃紅載上漂在三月的桃花河裡。
起坡囉——艄公一聲吆喝艙內便空。
村姑走上河邊小徑之後，綠色和藍色便簇擁着她了。柔柔風柔柔雨便簇擁着她了。她就撐開她心愛的花花的摺疊傘走在三月的柔柔風雨中。 三月好靜。三月的桃花河好靜。[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