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弦月2(臨清流)
作品欣賞
上弦月2
別後半月，我接受了同事介紹的所謂相親的邀請，因為我想告別你，告別那段美好的往事，不想要傷害，也不想要沉淪，也許重新開始，將往事塵封是我以為的最好的保全！
男孩子還不錯，在外企工作，家裡有後台，比你自然是綽綽有餘，可是，天知道我根本不在乎這一切，如果可以選擇，我只要你，哪怕只是做一對貧窮的平凡的夫妻，可是我沒有選擇！
所以我只有放下你，也放下自己以後日漸糾纏的心！
我和男孩逛街看電影，可是我常常走着走着，就自顧自走到前面去了，也許潛意識中我不想和他並肩而行，又或者陽光很明媚，而我卻覺得了晃眼的猙獰，和巨大的無邊的空蕩和無聊，空氣中仿佛永遠也無法盛開愛情的氣息，我終於絕望！
一天午睡，忽然被一串數字糾纏着醒來，嘴裡喃喃自語着那幾個數字，忽然洞悟那是你家的電話號碼，你的號碼來入我的夢了——
然後彌天的情思，翻雲覆雨地湧來！
我撥通了你的電話！
那是我們別後的二十餘日！
我卻覺得了似乎二十年都過去的感覺，因為你，時間拉長了我的青春，也拉長了那些因思念而起的疼痛！
很不走運的是，接電話的又不是你，是你的母親，展轉到你手中，那些縈繞於心的話也歷經了展轉，從低處的幽深回到了空曠的高處，我想不出要說些什麼了，不知道是否我的敏感，我感覺到了你的躲閃，那些熟悉的關於你女友的情節依然那麼熟練地在你口中迴旋，那樣的迴旋仿佛是個旋渦，將我卷進了萬劫不復的深淵，我仿佛看到了自己在你生命中無足輕重，又或者你是故意如此，怕我有什麼貪念嗎？
這樣想着，心裡更涼，忽然後悔，為什麼要打電話，原來這些所有的後來都是完美結局的敵人，它們侵襲着這原本脆弱的完美！
在我的無聲無息之間，心痛的感覺的瀰漫的將自己重重包裹，忽然聽你說，周日有空嗎？
我的冷硬的心仿佛忽然遭遇到了一陣突來的溫情的刺激，下意識中那些坍塌的熱情，很想鼓起勇氣說，沒空！可是，嘴裡吐出的卻還是「有空」，原來，再怎樣精心堆壘起一坐城堡，它對你卻是毫無反抗之力，因為，整個城堡都是你的！
是的，都是你的，所以註定無法抗拒！
只要你要，只要我有，我願意對你傾其所有！
不管心裡有有着怎樣的陰霾，可是見面的相約依然如晴朗無雲的天空，明朗至極！
我象所有幸福的小女人一樣，忙着翻箱倒櫃的尋找着最合適的衣服，我多麼希望自己象童話里的灰姑娘一樣，身着一雙水晶鞋，閃亮無比的出現在你的面前，讓你驚艷的措手不及，為你美麗，因你美麗！
我因為清楚自己難有再多的見面時機，所以珍惜每一次的相約，可是，我做夢卻也沒有想到那是我們相約的最後一次，如果知道，我一定小心翼翼地，哪怕只求有個可以好好準備的結束也好，可是，一切仿佛是個突然戛然而止的音符，亦或突如其來的車禍，來不及躲閃，來不及準備，就被狠狠斷裂，甚至還不及感知疼痛！
那天，是個春天，晴朗至極的春天！
我穿着畢業時穿過的長裙，雖然是得體的，可是還是不自信，在你面前，我總有這樣的感覺，我似乎隨意的說着，今天在家裡找不到衣服穿了，隨便翻到了這裙子，就穿來了！
你細瞧我一眼，說，穿裙子不是挺好的嗎？
我似喜還嗔地看你一眼，臉卻紅了！
我們一如往常一樣，各自獨立的走着，沒有牽手也沒有依偎，雖然我多麼渴望這樣的親近，可是我還是在害怕着什麼！
我怕這樣增加你的心裡負擔，怕你以為我對你有所企圖！所以，我可以忍受這樣的疏離，只要還能見到你！
要是我一直都這樣冷靜，也許分離就不會這樣快的到來！
在電影院，我們終於借着昏暗放棄了那方寸間難以超越的距離，我們擁抱，親吻！
只有在這樣的黑暗中，我才可以擁有這樣毒藥般愛的味道——你的手，你的發，你的每一絲氣息都讓我迷戀，我又仿佛重新到達了天堂！
是的，天堂，讓我沉醉讓我迷戀的天堂！
出了電影院，我不捨得放開手心裡你的溫度，害怕一如往常，鬆開後就會飄散一空！
於是，我迎着刺目的光亮，心裡糾纏了片刻，終於第一次挽着你的胳膊走在小巷的青磚石路上，空氣里掙扎着曖昧和疏離，我們都無聲，這樣的相對，讓我們都有點不適應！
在走了幾米之長的石橋邊，你說，在這裡休息一下吧！
我們停住！
你把腳擱在那個橋身上，手支撐在緊皺的眉頭上，仿佛在思考着一個重大的問題，忽然你就說，實話告訴你吧，聱，不是實話告訴你，是說跟你說實話吧，我們還不是不要見面了，原本見面就是一個錯誤！
瞬間，全世界的陽光忽然全砸了下來！
那些溫暖的分量砸的我失去了任何思考的能力，世界在那一刻停頓窒息！
是的，夠遠，直到今天，我寫到這行字，眼淚還是無法自禁的落下來，那些情景那些感受再次如隆隆雷聲從心底碾過，你的每句話，每個字，每個表情都清晰在目，可是當時，我沒有哭，或者是因為措手不及的忘記了眼淚！
我站定，立在你面前，終於努力的吐出幾個字，那我們在這裡分手，——那就讓我最後一次握你的手，說着，我伸出了手。
你的手緩緩而沉重的身過來，我握住，從此記住了你那掌心裡滿手濕熱——
然後，我欲轉身，你拉着我說，我送你到站台，我猶豫，可是我仍然沒有辦法抗拒你的最後的要求。
一前一後，我跟在你的身後，路不再是路，是艱難地穿越所有堆積的情感沼澤，我的所有的疼痛的知覺漸漸被這距離甦醒——路車水馬龍，我的一切視覺都已停滯，唯一記住的是那所有發生的背景——有無限刺目的朗朗陽光，似乎很不符合所有悲傷情節的陽光，街邊有朗聲放着的張宇的都是月亮惹的禍——
那些往昔，那些情感在音樂的映襯下如塵沙泛起，絕望的感覺在刺目的光亮里無處躲藏——
走到了站台，我努力冷硬起心房說，你到對面去坐車吧，你先走！
你不肯，說，你先走，我看着你走！
我不願！
我不想那些脆弱的不堪的情感再在你的眼前暴露無遺，於是，我用力地推你的背，請求你先走！
你還是不肯，堅持着讓我先走，我感覺無力堅持，只得顧作輕鬆的把包朝肩頭一甩，跨步而去，不想留下絲毫的脆弱給你看見，何況，這是一份我求來的不求結果的感情，我怎麼可以在最後表現的低聲下氣，委曲求全！
你要來，我擁抱你；你要走，我不攔你，這是我曾對你默認的一份情懷，我不想違背！
音樂在轉身的剎那仿佛代替了所有的聲響——我承認都是月亮惹的禍！
那些糾結的委屈漫天腹地地淹沒了心田，我忽然覺得自己忘記了什麼——
我是個力求完美的人，希望一切都有始終，分手，自然要告別，我又轉身走向你，喃喃自語般地說了四個字：祝你幸福！
我慶幸自己還能完整的吐出這四個音節，了卻自己一點可憐的心愿，可是我可以控制自己的嘴，卻無法自控自己的眼，眼淚在那瞬間滂沱而下——
帶着這些眼淚和都是月亮惹的禍的音符，我幾乎逃也似得爬上了回家的班車——車窗外，風景明媚，卻與我無關；身後的那個人，深愛無限，卻也無我無關！
除了那些想擦擦不去的傷痛記憶！
我終於失去了你，那刻，想到了我們都喜歡的趙傳的歌——
那晚的日記，是用鉛筆寫成的，因為鉛筆的灰色是心情，鉛筆的清淡能更快的磨滅——我希望這一頁，早點了無痕跡！
多年的今天，我無數次的重複這樣的情節，忽然洞徹這樣結局的因由——也許，只要我象往常一樣，各自分開走着各自的路，不那麼親密的纏繞你，就不至於讓你在那刻被心靈的負累承壓的想要掙脫——只求尋覓一份不需追問的清淨！
可是當年的我不懂得，所以註定了我無法主宰自己的感情軌跡，只是我知道，那天，你也一定不是為了和我分別而來！
現在我的心情平靜了一些，那些往昔終於如紛亂的落花墜落湖底，你的信就攤的我的面前，可是那些真切的氣息還是在悄然中被時間帶走了，因為有一刻的恍惚，仿佛又回到了看着這些信箋的起初，可是，字跡依然，人卻早空，時光的悲哀和美好也許都只在於一切不會重來，所有的傷痛或者美麗，於是我們能做的只是坐在這裡美麗的感傷！
多麼希望，現在還是1999年，也許，我還可以更改結局！
只是結局二字，又默然的讓我憂傷，誰的愛情不憂傷？
美好的結局又何嘗不是厭倦的開始，憂傷的結局也許還是一種記憶的開始！
我無法主宰結局，正如世間註定無法主宰愛情！
沒想到第二天的清晨，我到學校，打開抽屜就看到了你的信，被郵局耽擱的信，再次讀你的信，心是別樣的，無法言說，可是怎樣堅強着面對的心卻還是在你的一語之下坍塌，你說，真的很想見你，怎麼會迴避你，如果你受到了傷害，我願去彌補，哪怕只是讓你開心一點也好！只想握握你的手——
那個清晨，你再次讓我淚水滂沱！
或許年輕時陷入了瘋狂的愛情旋渦，又或許是受瘋狂愛情強烈占有欲的牽引，又或許是你信中給予的一點自信，我的完美主義的欲望又再次表現出了它的巨大主宰力——我珍惜這份感情，我想要一點完美的結局，只要你說一句，你是愛我的，對她是責任！
是的，只要這句話，我就可以完美的轉身，心甘情願的收藏這感情，直到老去！
我不知道，因為年輕，又犯了第二個不可饒恕的錯誤！
我再次聽見了你的聲音，但是分明有什麼改變了，早晨的空氣清冷清冷，對着話筒的心仿佛突然蒼老，沒有了血色的滋潤，乾涸一片，可是那些掙扎其中的經脈纏纏繞繞！
我說：信，收到了嗎？
你回，收到了，有幾天了！然後沉默！
我挺了挺胸膛，說，其實，我理解你對她的責任，真的能理解的！
我以為我的繞指柔能夠化解你心頭的堡壘，或者成全我的一個虛無而至關重要的理想！
可是，你生硬來了一句，不僅僅是責任！
五個字，仿佛一把尖銳的錐，刺穿了我精心構築的愛情圍牆——我可以什麼也不要，可以為你做一切，只要你說你是愛我的，只是愛我一個的，這就夠了！
哪怕，你只是騙騙我的也好，至少成全了我心裡的一段關於你的愛情傳說！
可你，卻真實的可怕！
我心灰意冷，冷漠的說，這樣，我真的很後悔！
一句後悔只為了將一切和自己想象甚遠的牆堡推個粉碎，當完美不在，一切都會不重要，也不在乎，感情的歇斯底里用了這樣簡短的一句話，那些傷痛的毒液卻浸潤了全身！
在說口的瞬間，我察覺到自己的失態，我怎麼可以這樣沒有風度，然後又害怕着你的回應，怕你也和我來同樣的這幾個字，那樣我將一無所存！
你終於沒有用那同樣的幾個字，只是嘆了口氣，說，我也搞不清自己！
然後我逃也似的掛了電話，怕你說出什麼無情的話來，那樣我連保護自己的一個縫隙也沒有的！
從此，我們，別離並結束！
我在殘敗的情感里試圖掙脫而出，努力地和那個公務員談起了戀愛——
可是我的心卻如乾癟的花，散不出絲毫的香氣。
即便這樣，我能做的卻只有繼續那樣無味的陪伴，因為，無味總比那些疼痛的思念好，思念是深不見底的枯井，吸附人的靈魂，而無味只是一頓不太可口的飯菜而已！
半年後，寒冬來臨，那些寂寞的光陰逐漸抹平了那些傷痛，我覺得自己已經淡忘你了。我嘲笑着自己，所謂深刻的愛，在自己也僅此而已，只是自己太顧作深情而已吧。
全市系統要進行一場電腦考試，那天，是大雪紛飛！
我和同事說說笑笑約好一起乘車回家，然後躲進溫暖的被窩——那裡是夢的天堂，身體的溫度可以抵禦心靈的寒冷和孤寂！
下了車，才想起，自己的考試的筆沒有帶，只能去前面的小店買，我穿過人群，忽然就看見了你，那個清晰醒目的形象因為刻意的忘記，已經幻化成某個觸目的符號，不知道何處來何處去，仿佛夢遊的人靠着意識的牽引而左右！
你微笑，眼神明亮，我說，你也在啊，我出去買筆！
然後轉身衝進風雪，回頭看見你站在我能覺察到的最醒目的地方，我覺得你是在等我，是的，為什麼不可以等呢？
我微笑看你，心裡卻執拗的說，我才不在乎呢，我不是已經忘記的差不多了嗎？
然後表情無謂！
忽然轉身，看見一男子，覺得面熟，卻想不起來，只得抱歉的笑着說，我好象見過你的，挺面熟的，就是一下子想不起來了！
然後你和男子目光相遇，熱情的招呼起來，原來你們是同學！
不會，男子離開，我依舊糾纏在在哪裡見過那人的追問里，然後，我一啪腦門，恍然大牾起來，原來我和他相過親的！
你說，你怎麼和他相親的，家庭條件好，可他這人根本不可靠！
我吃吃笑着，說，人家還不要我呢，見了後就鳥無音信了！
你和我相視而笑，可是心裡分明有種莫名的快慰，原來對一個人最大的輕視就是根本想不起來他是誰了，這樣的輕視最有殺傷力了，總算報了幾月前他毫無禮貌的自大的離開之仇了！
只是你，哪一天，我才可以想不起你是誰，只是好象在哪裡見過的！
很快要進考場了，我早已撇開了眾人了，偌大的人群，我卻覺得只有我和你！沒有人知道，這樣庸俗的一個人頭濟濟的場景，卻是我的心靈的盛會！我生命的華采樂章！
我跟在你身後，不知道考試結束後是否可以再見，也等待着你能主動約好考完再聚，我等啊等，可你卻一直沒有說，在那個樓梯的拐角處，你我就要再此分開，我象逆水的人一樣，終於捨不得放棄最後求生的一個機會，終於想也沒想的脫口而出說，你考完不等我啊？
你回，在門口見！
我這才如釋重負地款步離開！心瞬間飛揚！
等待象花蕊在心尖悄然開放！
出了考場，我象出飛的小鳥，萬般幸福！可是略一低頭思索，昨日的傷痛刻骨銘心，又猶豫着是否還要重蹈覆轍！
看見了你，站定，我問，要不要我陪你，不要我就回去了，天太冷！我仰起臉看你，不知道你是否看見我心裡的掙扎，我沒有辦法拒絕自己，只求你來拒絕我！
你望眼天空，鎮定地說，冷怕什麼，先找個地方吃飯！
那刻，我欣喜你有這樣的堅定和給予，真的萬分感謝，直到今天！
然後，我跟隨着你走進寒風裡，而沒有選擇溫暖的被窩！
我不能否認，你的左拐右繞讓我的好心情漸漸降溫，你說，那裡有太多單位里的人，不想他們看見，然後瞎想，他們知道我的女朋友的！
我象躲在你陰影里的牆角的花，片刻的歡愉被陽光遮擋，可是卻依然不捨得放棄你那陰影下的小角落！不捨得！
吃飯後，我們去了久違的電影院，外面寒風凜冽，我們就提前進去了，裡面一片漆黑，我感覺有一刻的無法適應——不僅僅這樣的光線，還有這樣的角色！
半年前通徹心扉的傷害，怎麼能水落無痕！
我們坐定，沉默伴隨着黑暗，終於你開口說：這段時間過得好麼？
黑暗中，你的聲音嘶啞而動情的穿透而來，有種摧人的力量！
我回：還好！
除了說好，我不知道我還能說什麼！
你問，有男朋友了嗎？
好象有吧，高幹子弟，就是長的很胖！
胖子最好不要談，天天看着，你會很難過的！
是嗎？我看着你說，你要是胖子，我想不介意的！
又是片刻的沉默，突然的貼近，我們都有意識的趕快閃躲，我半響說，我現在感覺自己是一杯水，很想儘快得到一個容器裝載它！
你幽微的嘆息，說，我能理解，很理解！
你的理解，讓我再次無語，也許有些微的感動，即便只是一點理解！
你忽然又嘆氣說，調動真的很難，我也在猶豫！
似乎應該聽你說這樣的話，我應該很高興，或者應該很自然請求你為我留下來，可是，天知道，我心裡沒有一點點的喜悅，我麻木地聽着你的近況，它和另個女子息息相關，和我似乎毫無關聯，沒有喜悅，更不會再卑微的請求你為我留下！
多年後的今天，終於能領悟自己心裡那份卑微的情結——半年前的一別，將我的心冷到谷底，你的那句不僅僅是責任的表白讓我的感情擠壓到縫隙處，何況當年又有怎麼樣一顆自卑而敏感的心，怎麼敢輕易再讓自己領受那樣的傷害，畢竟，你的言行仿佛是心裡一根可以悠然短裂的繩，一斷，就會幹乾淨淨！
我不奢望得到什麼，或者說不敢奢望什麼，即便我那麼愛你！
我能做的只能是把握和你相見的短暫光陰，把那一分一秒眷刻進記憶的城牆裡，日後夜夜溫習！
於是，我們重新溫習了一遍過往的甜蜜，那些告別半年又將永不再有的甜蜜！
然後，又象貪吃糖果的孩子一樣，捨不得再鬆開，於是我們有了第二次也是最後一次的通宵作伴的經歷！
雪後的寒夜，我們躑躅在空蕩的街頭，你在電話亭站定，說給女朋友一個電話，因為每個周六的晚上都要打的，不打她會想入非非，一晚上睡不着，怕我有什麼事——
我遠遠地站着，不想靠近你，不想聽見你和她的呢喃叮嚀，不想領受那樣真實的刺痛，雪靜靜躺在地上，無力主宰自己的命運，任人踩踏——
我遠遠看你，看得絕望，雪白雪白的絕望！
你放下電話，不好意思的沖我微笑，說，在一個女人面前談另個女人是見愚蠢的事，真的很抱歉！
我的眼睛有淚想要湧出，裝着很冷的樣子，用口中的熱氣溫暖雙手！
你的手終於擁抱過來，我的眼淚瞬間流了一臉，怕你看見，悄悄擦去！
早晨從通宵電影院出來，寒風凜冽，光亮出現就是離別時到來，我的心在早晨的晨光里悽愴蒼涼起來！
早晨的街道淒涼冷清，象是我面臨乾癟命運的心！
我們在閃着溫暖燈光的小飯館裡吃着早點，熱氣騰騰除了溫暖的危機，還有真實存在的痕跡！我們都渴望真實，而不是日後成災的虛幻重疊，至少在我！
彼此相望了片刻，那些想說的終於沒有說出口，離別，將從這裡短裂成永恆！
出了飯館，我們都萬分清晰的感受到離別的氣息，你將我的手握住，放在你的手心，然後一起放在你大衣口袋，那樣的溫暖成了心裡最後的訣別！
然後，在站台，你等的車先來了，你看我一眼，綿綿蜜蜜的絲瞬間抽離，然後疼痛蔓延！
我微笑着看你，說，上吧，別看我，再見！
寒冷的風颳在臉上，將心吹的漸漸冷硬，我來回在心裡說，沒什麼，走就走吧！
你上車後，我的目光追隨着你的影子，車開動，我看不到你的身影，目光來不及失落，
卻見你赫然在窗前的一隻手，那隻手使勁在擦着玻璃上的灰，然後看見你窗前模糊不清的臉迎向我的目光……
淚瞬間如決堤的水，肆虐而出！
你擦窗的手成了所有記憶中最後的絕美，那個瞬間讓我魂縈夢牽直至永遠，謝謝你最後留戀的目光，這道目光彌補了心裡所有的遺憾！
那個歸來的早晨，回家卻發現鞋子裡浸透的水早已經泡白了雙腳，我驚訝自己竟無半點知覺，原來感情的力量是足以覆蓋寒冷和傷痛的！那個經歷是我對愛情的力量不得不信服！
我們真的從此別離，再不相見！
原本我們就在半年前分手，這樣的相見僅僅是偷來的機緣而已，我感謝還有這樣的緣分，即便我在日後近十年的光陰里多麼渴望還能再有這樣的巧遇，是的，日日夜夜的期盼！
我終於沒能妥協自己的情感，和公務員分了手，因為，即便是日日的空白，我也有了聊以安慰自己的理由，我不怕思念，因為曾經的遺憾漸漸撫平，我感謝我們最後的想見！
又然後，我遇到一個和你相似的男子，他的耿直，穩重，可靠讓我的心有了停靠的岸，付在他的肩頭，我的心仿佛找到了溫暖而屬於自己的那個容器，是的，是個真正屬於我自己的和你相近的容器，我曾經是多麼的慶幸——生活還終究沒有薄待與我！
某一個深夜，我忽然夢見和你結婚牽手，在寒磣的平房裡，我們各戴紅花，我挽着你的胳膊，喜悅的敬酒——沒有人知道我在這樣寒磣的婚禮里，心象巨大盛開的玫瑰，甜蜜裹了一重又一重……
我幸福的醒來，卻見空擋的黑暗，心裡頓時幽暗不已！
然後腦中盤旋着過往的細節，忽然想着想着，悔恨交加，原來我真的可以成為這樣幸福的新娘的啊，只是當年不懂，錯過了啊！
我為什麼當年不為了自己的愛情甘心等上兩年呢，等到他真的調走，那是我可以非他不嫁的男人啊。可是我卻是一隻過於感到疲倦的鳥，不多的傷害就渴望着停靠的港灣，假如我和他一起等待一下，也許睡在身邊的人是你——是的，假如你不走，你一定非我不娶，我有這樣的自信！
可是，年輕的脆弱的心，終於沒有讀懂你為我而寫的等待，也沒有堅持守護愛情的決心和勇氣，我憑什麼得到你呢？
想起那時，結婚前，我還打你電話，你那麼耐心地告訴我你辦公室的電話、家裡的電話，我認真的記下，卻在用的時候發覺遺失了那張小紙條！真的註定無緣嗎？可是這樣的清晰告知，讓我知道你是不想迴避我的，甚至對我是包含了一種期待的，可是我卻未曾明了！
最後一個電話，卻沒有來得及說再見的，我在宿舍里用手機打，男朋友忽然進來，我心一慌，連忙不受機放抽屜里，甚至因為還不熟練用，忘記了按掛機鍵，我們的談話想必都被傳達過去了，而你定然讀懂了我的驚慌吧，與你，除了堅定着離開還能做什麼呢？
原來，在別後的幾年，我們可以擁有多少的可能的！只是我沒有把握，
今天，我只能為自己的放手悔恨，可以擁有幸福的遺憾，在心靈中怎樣折殺着靈魂！
我沒有你的消息和地址，終於斷絕的一乾二淨，只是十載的光陰依然有根細絲牽連，從你牽向我！
上弦月的聲音清晰如昨，今天月色尤其淒涼，一彎殘缺的上弦月仿佛空空的等待着另一半的拼合，也許用不了半月一月，就會擁有完整的圓！
可我，卻是那永遠等不來完整的上弦月了，隨你離開的那刻開始，我就註定了要用一彎的薄寸之軀承載着深重而虛無的悠長思念，正如我用上半生的微薄光陰承載着下半生為你懷念的為你漫長的孤寂！
餘音緲緲，足繞今生！
2007-12-2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