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思量,自難忘(種亞會)
作品欣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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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思量,自難忘
收完油菜,割完麥子,插上秧苗,秧田的塄坎上四周都點上毛豆, 上面蓋上草木灰,給稻田裡蓄滿水,等秧苗的根扎穩了,人們再用特製的 鋤頭到秧田裡除草,除完草再用光腳板把地抹平。這農活都是在泥水裡進行的,秧苗在地里的前三個月是不能缺水的。田間地頭到處都是大人小孩。孩子們的最主要目的是在田裡能不能捉到黃鱔,有運氣好的捉到就在地頭現烤着吃。拿個瓦片支起來烤熟了什麼調料也不用,回味起來那叫一個香。路邊的幾棵桑樹自然也不會落下,上面吊着幾個邊摘邊吃的下面圍着一群撿的,不一會兒就都成了烏嘴猴了。金霞只有跟着我她才能吃到,她很是靦腆。不會擠着去爭去搶的。
金霞和我家是隔壁,我們兩家起先沒有圍牆就在一個院子裡。後來金霞的爸爸要養豬就用土坯壘了一個一人高的土牆。豬槽是金霞的爸爸從河裡弄來的一個大石頭自己鑿的。就放在牆根,豬在院子裡面散養。經常會聽到金霞在他院子裡追着豬跑,打着玩着,他六七歲的弟弟跟在他後面叫着哭着。我只聽大人們說過,金霞的媽媽是從四川逃荒到這邊來的叫碧娃,經人撮合就跟了言語不清金霞的爸爸呆娃。呆娃不呆,就是他嘴裡面的舌頭比別人的要厚得多,吃飯說話挺費勁的。但人挺勤快能幹的。守着幾畝薄田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辛辛苦苦一年也吃不飽肚子。誰家要編個竹筐、畔籠、雞罩、還有竹耙子啥的,他竟然弄得巧奪天工。碧娃跟着呆娃相繼有了金霞和她的弟弟零零,日子過的越來越恓惶,沒有吃的,沒有奶水。幾個月大的零零一晚上哇哇大哭,在一個寒冷的大冬月里,碧娃不辭而別,此後呆娃不聲不響硬是用面水把幾個月大的零零管到能跑路了。金霞沒她媽的印像,她比她弟只大一歲多。只記住了村裡的人說她媽是四川來的,她跟她媽長得很像。
秧苗在水裡伴着蛙叫一天天的濃郁。稻花的香味和夜晚此起彼伏的蛙叫,還有田埂間伴着明月的螢火蟲。伴隨着我們度過了祥和的童年。
我也上初中了(那時候小學只上到五年級)。金霞也不再因為別人說她長得像他媽用頭髮擋住臉了,她把頭髮紮起來,呼扇呼扇的。大人們都說呆娃的女子長大了會收拾了,越長越乖了,她就撲閃着兩隻大眼睛捂起嘴巴笑。她讓我給她教識字,我很樂意的。因為在她跟前,我儼然就是一個教書先生,地位一下子提升了不少呢。後來有好幾天她沒來找我,我去他家裡坐在他家的熱炕上,發現她把家裡糊炕牆的和糊在頂棚上的報紙凡是有「四」的和「川」的地方都用鍋煤劃掉了,一瞬間,我陷入了她的悲涼和她銀鈴般的笑聲後面無盡的悲傷。我們相互給頭髮分了中線,各自紮起兩個qiao(v音)架,陪她玩用撲克牌巧竹竿,用她不知從哪兒弄來的裁好的鋼圈上面纏上毛線做髮夾。凡是她弄的東西都有我的份。他弟是很粘他爸的,去自留田裡幹活,還是回來做飯餵豬都綁在呆娃的脊背上。
年過去一大半了。村裡有兒子要結婚的嫁女的用事先解好的木板請來木匠在家裡做家具,也有的趕着年前收拾自家的舊家具。那些手藝人做的家具結實耐用,有的還雕刻着花紋,甚是美觀。十里八鄉的人都排着隊請木匠,這家還沒結束,那家的人都來看過好幾遍了。他們通常都帶着兩三個學徒,不但有錢拿還管吃管住。已經包產到戶的村民們的糧庫都很充盈了。
「我爸叫人給我做新床呀」,剛放學到家門口金霞跳着叫着興高采烈的給我說,我來不及放下書包就和金霞衝到了她的家裡,有三個外地口音的木匠已經在院子裡面整理木板了。我挺羨慕的,不用一家人擠在一個大炕上,能有一個自己的小床是多麼令人愜意的事。和金霞挽着手出她家門的時候她還樂滋滋的對我說:「床弄好了你來我家咱倆睡」。那個時候小夥伴你睡他家他睡我家都是很正常的,大人們也得清閒。大家一起偷毛豆煮了一把一把挨個分,扣的麻雀用泥巴裹了燒熟了,再就根烤熟了的大蔥,別提有多香了。金霞去撥豬草回來,兜里鼓鼓囔囔我就知道好吃的來了,紅豆豆、酸掛掛、野梨瓜、酸棗……每個季節大地付予的野味都會讓我們如醉如痴。
作者簡介
種亞會,陝西省岐山縣人。
參考資料
作者簡介
種亞會,陝西省岐山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