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白活就读书(甘茂华)
作品欣赏
不想白活就读书
《三峡日报》新设“读书坊”专栏,主持人向我约稿,提出五个问题,作出书面回答。
一、对您影响最大的是哪本书?从中有什么收获和感悟?
书山有路,学海无涯。我读书多而杂,回想起来,对我影响最大的,应该是沈从文的《边城》。为什么?主要是沈从文笔下的湘西,与我生活的鄂西,一水之隔,山那边的人家。其风土人情,甚至饮食习惯,都极其相似,读起来亲切,有一种回家的感觉。我从沈从文的书中,学到很多东西。边城的风情,尤其是那种纯洁而又带着忧伤的爱情,让我看到人性中的善良、真挚、质朴和美丽。我特别喜欢沈从文的语言,那么温润,充满诗意。因此在文学写作中,有意学习他的表述方式。在我早期的小说散文中,可以看到沈从文的影子。他教会了我怎么做人作文,教会了我不要用仇恨去看待世界,而要用爱去拥抱人类。反对战争,反对暴力,反对恐怖,反对欺诈,以一种悲悯情怀,融入百姓生活,同情并帮助弱势群体,一辈子做个读书人。
二、阅读对您的写作有哪些帮助和指导?
读书已经成为我生活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要是哪天没读书,就觉得是白活了。不想白活就读书。我在写作上主攻散文和歌词,长期阅读对我的写作产生了潜移默化的作用,如春风化雨,润物细无声。《诗经》和《楚辞》是我常读常新的书。我觉得,儒家的家国情怀和道家的人生哲学,是我们读书时绕不过的坎。从《诗经》十五国的风土人情,到《楚辞》上下求索的浪漫想象,中国读书人理想主义的价值观,从古延续至今,始终闪烁着审美的光芒和认知的力量。具体到写作上,怎样观察生活,怎样积累细节,怎样结构文章,怎样书写语言,怎样塑造人物等等,经典作品就是老师,传道解惑,使我懂得了“钢铁是怎样炼成的”,我应该怎样去写,才能找到自己的出路。例如常读唐诗、宋词、元曲,学习平仄、对仗、押韵,我写作歌词时便宜得心应手了。
三、怎样从阅读中获取养分?
对我而言,读书是命运的安排,是我安顿灵魂的最好地方。怎样从阅读中获益,实际上是个读书方法的问题。华罗庚曾经说过,读书的真功夫在于既能把薄的书读成厚的,又能把厚的书读成薄的。我理解他的意思是,从取向上说,“读薄”偏重于求深度,“读厚”偏重于求宽度;从方法上说,“读薄”需要开掘,“读厚”则需要拓展。我自己的读书方法是,不动笔不读书,随读随记,就写在书页上,把当时的感悟记下来,几句话就交待了,日后也便于查找。我曾经总结过我的读书体会,即用眼读、用手读、用心读。用眼读是泛读,一眼扫过,阅读面广,培养综合素养。用手读是选读,用笔来读,带着问题读,做好读书笔记。用心读是精读,喜欢的书反复读,读完写篇读后感,谈心得体会,努力融会贯通。当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阅读经验,这方面不必强求一律。
四、请介绍一下您最近正在读的某本书?
这段时间,我在重温加西亚·马尔克斯的两部代表性长篇小说《百年孤独》与《霍乱时期的爱情》。说重温,是我在2010年读过,书上还有我用红笔改正的印刷中的错别字。相隔10年之后再来读它,尤其在抗疫隔离时期,肯定有特殊意义。《百年孤独》是写一个叫马贡多小镇上的布恩蒂亚家族六代人的命运的故事。这个家族的血缘有两股力量,一股是向外的开拓,结果是丧失独立;一股是向内的发展,结果以乱伦而消亡。王安忆在复旦大学讲小说写作时概括,关于《百年孤独》的一句话定义就是:一个生命的运动景象,这景象是以孤独地自我消亡为结局。这就是马尔克斯的心灵世界。《霍乱时期的爱情》是他1982年获得诺贝尔文学奖后的第一部作品,呕心沥血地写了两年多时间,第一版印数即达120万册。“霍乱时期”是小说的背景,“爱情”是小说的主旨。加在一起,就是霍乱的爱情与性。其主线是写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真心相爱的故事。他们在20岁时没能结婚,因为他们太年轻了;在经过人生的种种曲折,到了80岁也没能够结合,因为他们太老了。照加西亚·马尔克斯的说法,在这部小说里,“连霍乱本身就像一种爱情病”。这两部小说都是出自同一位经典作家之手,一幅幅广阔的社会风情画,总是引起读者广泛的兴趣和遐想,值得一读再读。
五、请您为读者推荐一本好书?
我推荐我特别喜欢的一本书,就是人民文学出版社2018年12月首版,后来获得茅盾文学奖,现任职于中国现代文学馆的作家李洱的长篇小说《应物兄》。上下两册,84万字。一部《应物兄》,李洱整整写了13年。故事其实很简单,围绕某地建立太和研究院,请儒学大师程先生回国这条线索,形形色色的、主要是知识分子一类的人物登台表演的故事。然而,那么多的人物、知识、言谈、细节,都化为一个个纷繁变幻的时代肖像,令人难以忘情。这是一部百科全书式的小说,读来爱不释手,受益匪浅。我读完后曾经写过一篇文章《那些边边角角的知识》,推介小说的知识性和趣味性特色。这部书长是长了点,也有一定难度,但只要静下心来慢慢地阅读品味,就是一种高级享受。何况,我记得评论家谢有顺说过,阅读如果没有难度,读再多书怕也是白读。[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