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貓有關的故事(趙艷)
作品欣賞
與貓有關的故事
(一)
N年已過,小冉依然記得文軒的模樣:又瘦又高,陽光明媚,笑起來特別像大歌星張學友。
19歲,花一樣的年齡,到處閃耀着青春的光芒。
那年暑假,小冉帶着外婆和表妹從A市串親戚回來。老的老,小的小,小冉自然成了此行的負責人,她一邊拖着大包小包的行李,一邊招呼着一老一小,上車、找座,終於安頓下來,可偌大的行李箱實在太重,小冉努力了幾次都舉不起來,正當她一籌莫展的時候,對面一個男孩站了起來:「我幫你放行李吧。」小冉這才注意到身邊的男孩,膚白、清秀,將近兩米的個子,需仰視才行,但很有力量,頃刻間便把行李箱妥妥地放上了行李架。
小冉向男孩道謝,他竟然靦腆的笑了,這一笑雖不傾城,但卻傾倒了小冉的心。
年輕人是沒有距離的。
很快,小冉便了解到他叫文軒,A市人,和表弟一起回老家探親。
文軒,多好聽的名字啊。
果然人如其名,文文雅雅,小冉再次偷偷地觀察,他目光溫和,格子短袖扎在淺藍色的牛仔褲里,青春四溢,渾身散發出一種無法言說的氣場,而這種氣場一下子擊中了小冉,感覺如同第一次看到了梵高的《向日葵》,內心有說不分明東西在涌動。
她喜歡這種涌動。
文軒帶了一隻貓,看得出那是他的心愛之物,貓咪雪白,眼神溫柔而迷離,毛油亮亮的,猶如白狐。小冉見了異常喜愛,忍不住用手去撫摸,小貓異常溫順,示好似的低聲叫着。
小冉想:主人一定和貓一樣,有一顆柔軟的心,不然呢,對小動物都呵護有加,心能硬到哪裡去呢?
一路上,文軒幫外婆倒水,幫小表妹扔垃圾,臉上始終掛着熱烈而堅實的微笑,眼神里似乎能開出朵朵木棉花來。
青春是不需要太多的語言的,有時,一個眼神就足夠了。
沒有太多的刻意,雙方留下了彼此的聯繫方式,到了下車時,他們已經熟絡得如同故人。
文軒把小貓送給了小冉,並告訴她貓咪有一個好聽的名字叫小白。
小冉先到站,文軒掂着行李把外婆和小表妹送下車,望着綠皮火車蛇一樣的疾馳而去,小冉感覺心裡空落落的。
餘下的假期,小冉一直都沉浸在喜悅中。
(二)
開學第一周,小冉收到了文軒的來信。
她一個人跑到校園的西南角,坐在那棵開滿粉雲般花的合歡樹下偷偷地看,心裡像揣了只兔子似的撲通撲通亂跳。
合歡花在風中盪着鞦韆飄下來,落在小冉的頭髮上、肩上,落在她的信紙上,非常寫意,那粉粉的、毛茸茸的絲絨,把一絲絲觸鬚探到了小冉的心裡,就像她此時甜蜜的心情。
小冉一直精心地照料着小白,允許它睡在自己的床上,允許它放肆地打呼嚕,她常常會望着小白髮呆,猜測它的舊主此刻正在做什麼。
小白越來越肥了,滾在床上猶如一團白線球。看着它小冉心裡就會生出無限溫柔來。
文軒的信每周一封,很準時。在信里,他們互贈照片,互寄賀卡。在信里,他們聊小白的日常,聊畢加索、班得瑞,聊沈復和芸娘,聊蘇軾和王弗,聊張愛玲和胡蘭成,還有他們無盡的相思……
從此,別的男生都成了鐵馬冰河,只有文軒才是她心裡的十里桃花。
玉蘭花開了,木槿花開了,桂花開了,梅花開了……
小冉大學畢業了。
直到參加工作,他們依然在信中閒聊,可話題卻越扯越遠了。
慢慢的,信也越來越少了,但小冉心裡一直都有文軒的影子。
可能是老了,可愛的小白終於在一個下雪天迷失,從此再也沒有回來,小冉傷心了好一陣子,心想大概是緣分盡了吧!
(三)
其實,小冉心裡很清楚,她和文軒不會有什麼結果,因為他們之間隔着崇山峻岭。
當玉蘭花又一次綻放在春天裡時,小冉開始戀愛了,又過了一年,小冉結婚了,文軒對她來說早已經是杳杳黃鶴。
日子波瀾不驚地過着,直到有一天,文軒突然提着禮物出現在她面前。
那天,小冉正在上班,傳達室忽然喊她,說有電話找她,她跑過去接,感覺像做夢一樣,她聽到了文軒的聲音,依然是那麼有磁性,可她早已經不是原來的那個她了。
他們在一個叫「迪歐咖啡」的西餐廳見的面。
「你還好吧?」小冉問。
「還好,你呢?」文軒似乎有很多話要傾訴。
「我也很好。」小冉答。
「我這次來……」
「什麼都不要說,我已經結婚了。」小冉沒等文軒說完就截斷了他的話。
沉默,長時間的沉默……
小冉明白,人早已隔了天涯,所有的話都是多餘。
她送文軒到火車站,還是幾年前文軒送她下車的那個站台,綠皮火車依然蛇一樣的從眼前蜿蜒而去,只是這次小冉心裡一切釋然……
也許每個人的青春里都有類似的故事,看似格外深刻,其實分外淺淡,不過是為漫長的生命旅程增加一些色彩罷了,不管曾經生長得多麼繁茂,最後都會敗給流年,僅此而已。[1]
作者簡介
趙艷,河南開封人,左手生活,右手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