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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生命有關的瞬間(吳桐)

與生命有關的瞬間
圖片來自免費素材網

《與生命有關的瞬間》中國當代作家吳桐寫的散文。

目錄

作品欣賞

與生命有關的瞬間

行年漸長,年少時的隨性與桀驁斂了許多,就像歷經河水沖刷的鵝卵石,稜角削去,生命長河便漣渏輕淡。任多少坷跘擦身而去,任歲月的風塵在心頭掠過,也不再惶恐,不再彷徨。而回望過去,依舊留駐在記憶深處的,是那些與生命有關的瞬間,由此,也漸漸地生髮出諸多對生命的敬畏。

想起那年,父親從那座孤墳中起出奶奶的遺骸時,我正站在圍觀的人群里。看着父親拎着那一袋遺骨,根本不懂得那裡承載着父親怎樣的情感。那些孤零零的骨殖在清水河邊靜靜地等待了三十餘年,等待着與逝去多年的爺爺團聚。

至今我依然清晰地記得,那個很多年前的黃昏,在一片空曠的打穀場上,在周遭眾人靜穆的眼神里,父親跳進那座沒有棺木的墳坑,撿拾起一塊塊的遺骨。他要把那個簡單得令人辛酸的墳墓進行遷移,因為這裡被規劃了。

小孩子們被大人勒令回家,母親也不允許我們姐妹去看,但是我倔強地站在人堆里想看個究竟。沒有舉行任何儀式,更沒有隆重的葬禮場面,只有熱心質樸的老街坊拿着鐵鍬家什幫着挖土。幾乎沒用多長時間,父親就從那個沒有棺木,也沒有任何陪葬品的墳坑爬了上來。

那一刻,在眾目睽睽之下,我突然覺得父親是那麼孤單,那麼寂寞,我很想上去幫他拎起那袋骨殖,幫他拎起曾經的、一個鮮活的生命。沒有恐懼,卻也沒有悲傷。父親幼年喪父,少年喪母,只有孤單艱澀的童年,這也使得我們對爺爺奶奶沒有任何印象,更枉談多少血脈濃情。他們在我們的心中只是一種沒有稱呼過的稱謂,一種沒有任何形象的存在,可是那一刻,我感受得到某些維繫,卻理不清那是怎樣的一種情感。

奶奶辭世時,父親正在鄉下親戚家躲避戰亂。奶奶的後事是由幾個親戚一手操持,簡單地埋葬的。父親是獨子,再也沒有至親的家人可以相守。十二歲少年的肩膀上是突然間增加了重擔,還是空空如也,了無牽掛?我再也無法得知。只知道他流浪了幾年後,十六歲便與小夥伴們一起應徵入伍了。當他重新擁有家的溫暖時,已是而立之年。

夜幕不知何時已經降臨,圍觀的人群漸次散去。我跟在父親的後邊,看着他匆匆忙忙與親戚們上了馬車,趕在那個時辰,趕去老家的祖墳,把爺爺奶奶合葬入土。朦朧的月亮在馬車漸行漸遠的奔跑中,緩緩升起。

我的雙親至今健在,沒有經歷過至親骨肉從身體裡被抽離的感受,我也無法真正的感知父親當時的心情。直到長大成人後,當我有了下一代的延續,才清楚地感受到,一種承繼綿延的血液涌動在體內。它汩汩的流淌時刻撞擊着心靈最脆弱的地方,只要有些許觸動,一種永遠不能割捨的隱痛就會隨之出現。於是,對父母的感情再也不是兒時的輕縱與任性,而是走得愈遠愈加牽掛,牽着他們的手依然怕失去。

當我回首那一幕時,終是嘆息感慨,生命如此之輕,輕得不過是一個拎袋就可以承受;生命又如此之重,重得可以承載多少悲歡離合

如今,清明節已越來越被國人重視,這個傳統節日倍加重視的原因,不僅是要引起我們對祖先的景仰與感念,更多的是對生命的敬畏

這是一張邊沿有些泛黃的老照片,隱隱透出一種家族輝煌時的雍容大氣,我望着照片中一個身材高挑、面容秀美的女孩問丈夫:「這是誰?」他自豪地說:「是咱媽。」

婆婆是土匪的女兒,這個定論早已塵封在煙波浩渺的革命歷史長卷里了。她的父親曾經打過日本鬼子,也曾經與國民黨部隊交火,也與我黨友好交往直到反目。在那個政治背景錯綜複雜的戰爭年代,他們沒有高度的政治覺悟,無法預見政權的最終歸屬,只是憑籍着生存的欲望進行着個人奮鬥。在經過一次次爭取生存的事件衝突後,他們最終站到了政權的對立面。

此刻,當我們站在歷史的角度、人性的高度解讀他們的時候,其實可以讀懂,他們不過是一群為了在那種烽火年代裡生存下去而揮戈舞槭的農民,他們沒有明確的政治目標,沒有正確的政治信仰,只是用自己的民族自尊、用自己的善惡標準找尋着攻擊對象。他們最終的下場必然是悲劇性的。

婆婆是家中的長女,那時她的家族是當地的望族,大家閨秀的風範直至年老依稀可見。或許是家族的磨難悲歡離合賦予了婆婆堅毅的品格,她成了家庭風雨中最堅硬的一雙翅膀。

公公是個老實巴跤的工人,只因早年參加過國民黨軍隊,文革時也被拉去批鬥。一天夜晚,批鬥結束後,很久沒見丈夫回家。婆婆急得跑出家門尋找。家中幾個孩子都年幼尚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院後就是一口枯井,四野風聲颯颯,了無丈夫的蹤跡。生死的氣息圍繞在身畔,她站在那裡,鼓足勇氣對着無邊的夜色,對着某個角落裡怯懦的丈夫罵道:「你這個膽小鬼,這麼大點事就不想活了,你知不知道家裡還有誰,有種你就別回來!」在一句句痛罵聲中,一個想要結束的生命就這樣被罵了回來。

當我的愛人——婆婆最小的兒子身體驟然垮下的時候,婆婆的精神也突然間低落了。「皇家重長子,百姓疼麼兒」,他是家中的老小,所有的哥哥姐姐都偏着心疼他,更不要說母親。在他生病的時候,已經七十多歲的婆婆天天都往診所跑。他躺在病床上輸液,婆婆在旁邊陪着。

那天黃昏,她孤零零地坐在石階上,削瘦的身影被夕陽拉得長長的,花白的頭髮在暮色中飄紛亂。那個小門診裡邊有她的兒子在輸液,兒子擔心她待在那間屋子裡空氣污濁,於健康不利讓她回家,她卻擔心和心疼兒子,又倔強地守在門口不忍離開。老遠看到這一幕,我的眼淚便禁不住流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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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吳桐,筆名:百姓奇言。男,漢族,內蒙古包頭人。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