串門子(尹燕忠)
作品欣賞
串門子
魯西南的三家灣有個串門子的習俗,串門子也叫遛門子。就是沒事的時候,各家走一走,跑一跑,說說話,有的端着飯碗走動一下,趷蹴在門框上_邊「唏溜」喝粥,一邊有一搭沒一搭的扯閒話,若有差樣的飯食,也可互通有無,這樣子串門也就形成了哩。
誰上誰家去串門是有數的,千年的鄰居萬年的莊鄉,出門就見面,天天碰的上,碰頭磕腋的誰用不着誰呀,莊戶人家說,誰也不能掛着無事牌子,萬事不求人的戶家是沒有的。就是沒什麼事,也是有塌合着個眼皮去串一下門子的,這也就是走順了腿。到了擦黑天,老早里睡不着,也去搭拉着扯個閒片兒,啦的呱重三不倒四,不講語法不講修辭,不講邏什麼輯,更不講子丑寅卯和一二三四,腚上一句頭上一句的,萬里無雲下大雨。頭天說過的甚至再嚼兩遍,主家也就嘻嘻哈哈的應付着,偶然糾正一下,也不當真的。
這樣三串兩不串,也就串出了故事點兒,出現紅杏出牆不稀奇,那個陳半仙上寡婦強平家去就把種撒人家地里了,還拿出了成果兒。串門人性好的還行,若是手腳不乾淨者,人家就有些心裡發怵。還有農村裡的色鬼二流子,人家更煩惡,不願意叫他進,他偏厚臉皮進,髒水也泚不出去,那個村沒有幾個這樣的下三濫呀,這種人偷雞摸狗拔蒜苗,煽風點火,遛門爬牆頭,村里幹部還怕他,怕這種人點他的柴禾垛,也怕砍他的樹,往往就敬奉着他,越敬越歪,也就大膽潑皮,得寸進尺,包個修鄉村路的活路承包費集體支出一百萬,他得給老書記五十萬。老書記老朽了,退休了,叫誰接班呀?他就得讓黃機子他兒子干,好餚不到外人家,黃機子的兒落的名氣不孬哩,人緣化,性格隨和,更有心機,老是見人笑,有人就說了:呸,不會叫的狗更會咬人,更會上自己懷裡攬活金子銀子! 說歸說,鬧歸鬧,反正串門多了能活泛人和事,有點事,比如喪亡喜情,比如蓋房修宅院了,一打招呼,人就到了,活幹完了也就管幾次飯而已。 也有那種不善交際的老實疙瘩頭,上炕認老婆,下炕認的自己的一雙鞋。這種人不交際,他不囉囉別人,別人也不囉囉他,這種人有些自視清高,就是在縣裡鄉里讀了幾年書罷了。 人去的多的戶必然人緣好,去了人能熱情招呼,吃點喝點,實心實意,女人快人快語,陽光燦爛,男人是忠厚老實,來人不狼臉子擼水,如果臉不是臉,腚不是腚,人家會很下不來台,走不是,不走也不是,娘們家不是說髒了這裡啦,就是掉地下衣服了,再不就說沒菜了沒酒了,對個人男人或小孩子呲呲嗒嗒,這不行那不是,三家灣狗二貓老婆就這個熊獪,所以也沒人上她家去,有事找人也沒人偎個邊,狗二貓的爹死了,花錢也叫不來人,他自己攜骨灰盒在大石堰掏了洞砌裡邊了。人家都叫狗二貓「死態一個。
」還有那個孫四懶,手底下有倆死孫錢,有人不等叫,就把人家擠門縫外邊了。他怕莊鄉來借錢,也怕人家來喝他的水,孫四懶和老婆張大腚酸成了豆沫,有好飯菜偷偷吃了,酒也偷偷個人喝了,吃人家行,別人休想吃他一口飯,關起門子來朝天過。所以媳婦也不好說,只能花大錢在外地買來一個醜女,沒待多長時間就竄趟子了。自己也窩憋毀堆了。這樣的女人太叫雞,這樣的男人是「死趴鱉子。」 有人輕易不串個門,雞犬之聲相聞,老死不相往來。猛不丁上人家串門去了,人家反到措手不及,是來借錢或有旁的事麼?口頭上說着,沒事,沒事,便一陣風走了。 小孩子是不看頭勢,也不看眉眼高低的,他們沒有什麼享受禮遇的年齡和身份,給點東西也接過來,父母謙讓着,娃娃卻張開嘴吃下去了,這叫大人作假,小孩伸爪吧。 有人也好太打聽人家的私秘事了,也免不了舌頭搬張之事,有時也吵鬧起來,但是都在一個莊,同在一排房,同吃一個井裡水,還種一塊牛脖子地,也有原來串門時的基礎,見面一打招呼,也就沒事了。 串門子多了,時間久了,誰家什麼脾胃,鍋頭朝哪?床在何處?幾口盛糧大瓮,都知道的清楚。誰什麼屬相,幾月生人,有個萬事通叫馬大吹也了如指掌! 鄉村串門子也有忌諱,如果那一家大門上掛上紅布條子了,就說明小孩有生疹子的,你不能進,怕是髒氣沖了。還有生娃娃的也不能進,怕你聯想,也怕諸多不方便。 三家灣也有個唐禿子,不管什麼飯時不飯時,以借家什為由,在虛情假意的邀請下,也會坐下大吃二喝,一醉方休。人家說,唐禿子真乃:臉皮吃得肥。什麼人也有。
如今住上樓了,人不講情義了,人倒清淨了,也不惹是非了,可是誰也不犯話了,成了孤家寡人了,可是大領導也出國訪問增進感情呢?何嘗一介草民吶!
2020.6.28日晚[1]
作者簡介
尹燕忠,男,中共黨員,山東省報告文學協會會員、山東省散文協會會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