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扶貧(張強)
作品欣賞
也是扶貧
小區一位老人，穿着一身361，帶着亮晶晶的洋草帽。不像個窮人，但他不打牌，不爬山，每天的愛好就是撿垃圾。他把紙箱子拆開，摺疊的四方四角，整整齊齊的，用電動車帶着去廢品收購站賣錢。一次就能掙好幾十塊錢，有見過他賣錢的人這樣說。
星期天早晨，我下樓買油條，還沒出樓門就聽見外面吵吵哄哄的。趕出來看見361正給一個穿着一般的一個老年婦女爭奪一個大紙箱子。一邊奪還一邊吵吵。
「我先看着的！」361說。
「我先拿着的！」老婦女說。
「你過來就搶，你不先拿着嗎？」
「你先看着，為什麼不拿？」
「我拿着了，你也伸手抓住了。」
「誰說，我拿着了，你才伸過手來抓住！」
「誰說，我拿着了，你才伸手抓住！」
……
倆個人各不相讓，各說各有理，爭的是面紅耳赤。
這時一個晨練的年輕人跑過來說：「陳老師，你一月七千多元的退休金，還在乎這個紙箱子。算了吧，讓給她吧！他每月就是國家給的那點老年補助，她孫女還生着病。他的兒子兒媳又沒正式工作。」
我一聽他也是老師，這好像找到了接觸點。我說：「哎呀，老哥哥，我也是老師，咱兩個是同行。」我給他套着近乎，就抓住了他那還抓着紙箱的右手，另一隻手抓住了紙箱，然後就讓他鬆開了那隻抓住紙箱的手。我拉着他走到旁邊的連椅上，讓他坐下。等他消了氣，慢慢的給他說起話來，我想勸勸他別再撿垃圾了，可是一時又沒有說詞。
慌促急遽間，我猛然想起《大學》第十一章第四小節里的話，對他說：「陳老師，」古人孟獻子說：「畜馬乘不察於雞豚；伐冰之家，不畜牛羊；百乘之家，不畜聚斂之臣。」這意思你應該知道吧，就是說：「具備馬匹的士大夫之家，就不該再去計較養雞養豬的小利；祭祀能夠用冰的士大夫之家，就不要再去養牛養羊牟利；擁有百輛兵車的諸侯之家，就不要再去收養搜刮民財的家臣。與其有搜刮民財的家臣，還不如有偷盜自家府庫的家臣。老哥哥，古人尚能如此，咱做的是不是有點過分了。你一月七千多元錢的工資，還在乎撿垃圾這幾個錢嗎？」
「哎呀，老弟弟，你說的道理我也不是不懂，但就是我從小窮怕了。我在一中上學的時候，俺娘給我蒸的地瓜秸子面窩窩頭，冬天凍成了冰疙瘩，我放到籠屜里餾，下了課我去拿，地瓜秸子面冰疙瘩全化了，那地瓜秸子面流到鍋里去，鍋里的水全染成紅的了。我那天中午連地瓜秸子面的窩窩頭都沒吃上，就喝了一碗地瓜秸子水。那時候餓得，冬天下了課就找個壩堰倒過來，頭朝下，腿朝上空着肚子。春天只要有了青芽芽，下了課就跑出來拔着野菜野草吃。那一陣子沒餓死就乖好。現在我雖然有錢，可是我仍然忘不下挨餓的滋味。總想攢下點錢，為了將來萬一，好有備無患啊！」
「老哥哥，你居安思危本來沒錯。可是你想想她家，兒子、媳婦沒有可靠收入，還得給孫女治病，困難不？危險不？咱不給她點幫助就不對了，還能再給她爭那個紙箱子嗎？像撿垃圾這樣的小錢就應該讓那些沒有正式收入的人去掙啊！咱把國家給咱的錢想法花出去，不掙這些小錢，也是扶貧啊！扶貧也是為國家做貢獻啊！你說是不？老哥哥。」他點點頭表示同意了我的說法。後來也真的沒有再見過他撿垃圾。這正是：
小時挨餓怕受窮，
年老依然警鐘鳴。
古人尚知不牛羊，
居富讓貧為正宗！[1]
作者簡介
張強，平陰縣安城鎮退休教師，中共黨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