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破天青(於杭)
作品欣賞
雲破天青
每個季節有每個季節的顏色，如同不同年齡的女人有着不同的面龐。
這個季節的顏色應該屬於青色？或者黃色，應該屬於麥子的顏色吧？這應該不會有爭議的。
小滿節氣當天的一場雨。把初夏的天空洗得很淨，淨得如一張精緻婦人的臉，耐看而又令人神往。只是很快的雨過天晴，讓一場雨似乎沒有留下該有的記憶。陽光照耀着正在由青泛黃的麥田，麥田裡隨風而起的麥浪一浪接着一浪向我的視線逼近，如同洶湧澎湃的大海拍打着岸邊，讓人不敢直視，害怕那濺起的浪花會打濕我的眼睛。
而麥浪不會。空氣里的草香裹挾着麥香，以一種特有的混合香味鑽進你的鼻孔，讓人忍不住總想踮起腳跟朝着遠方深呼吸幾次。好像只有這樣，我們才能近距離感受到麥浪的味道，才能體會到一個季節走向成熟的韻味。
城市裡的河流曲折蜿蜒地穿行在街巷高樓之間，如同鄉村的河流穿越麥田一樣。一場大雨的滋潤，讓河面豐潤了許多，河水雖有一些渾濁，卻也在陽光照耀下閃着悅人的光芒。
城裡季節已變換。街巷和商場裡人們五顏六色的衣服，如同大地的顏色變換一樣，讓人有些眼花繚亂。如今似乎二十四節氣之類的影響對於城市的變化日漸式微。傳統的鳥語花香或落葉繽紛，遠不如商場裡光怪陸離的促銷海報更容易吸引目光。所以，一場小滿節氣的大雨，除了讓跳廣場舞的大媽們感到格外清爽和來勁兒之外，只有那漲了水的河流和水中不多的游魚，無聲地感知到夏天的到來已是無可抗拒的趨勢。
「雨過天青雲破處，這般顏色作將來」。雨後的天空，給這個季節帶來了迷人的色彩。這樣澄淨的天空，似乎只有在這個時候，才能找到如此令人沉靜的感覺。沉靜得讓人不想說話。或許那個痴迷於繪畫的徽宗皇帝也就是在這樣的一場雨後，才生出了如此的靈感，才把天空碧澄的青色幻化成了汝窯的一片青瓷，陳列在了歷史的天空，引得了後人無數的嚮往和遐思。
可是如今越來越低的城市的天空，正在被高低錯落的樓群切割成了一片一片的碎片，哪裡還能覓得到汝瓷的青色呢？這樣的天空，甚至有時候已無法挽留住候鳥的翅膀和雨後的一抹彩虹。
紅了又落、落了又紅的月季花已燦然開過了一個輪迴，人行道旁散落的花瓣，已失去了初綻時的驚艷，多了幾分落寞與平淡。「人無千日好，花無百日紅」，果然是這樣的。
隨便的抬頭一瞥，無樹可依的鳥兒正在驚慌失措中尋找失落的家園。它們也許不屬於這個城市，它們應該展翅飛回原野、山林或者鄉村，它們的翅膀也許和我的腳步一樣，只有沿着麥浪起伏的方向，才能找到一條不會迷失回家的路。
這個時候，中原大地上那些被麥浪包圍了的村莊，或者被村莊點綴着的麥浪，正在生長着一種向上的力量，一種可以顛覆一個季節的力量。那些黃了又青，青了又黃的麥浪正在簇擁着這個季節，向前，向前……[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