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長跑,不停步——讀楊華(是天涯,是吾鄉)(高秀群)
作品欣賞
人生長跑,不停步——讀楊華(是天涯,是吾鄉)
於千萬人之中，遇見你所遇見的人；於千萬年之中，時間的無涯荒野里，沒有早一步，也沒有晚一步，剛巧趕上。
我如此遇見，楊華的散文集《不是天涯，是吾鄉》。
一個人真正的成功，是看你達到了人生的哪一個高度；
一個人真正的價值，是看你對人民、對社會的貢獻程度；
一個人真正的智慧，是看你對環境，特別是逆境的達度；
一個人真正的教養，是看你對弱者和最底層人民的態度。
楊華的《不是天涯，是吾鄉》，就體現了這樣的人格和態度。因此，她能在母子兩人共同完成第一部親子文學成長手記《你的九歲，我的九歲》後，再次出版這本散文集。
楊華的這本散文集，我讀了整整3天。開始是為寫評論而讀，可是讀着讀着就上心了。上篇文章還沒有讀完，就迫不及待地想讀下一篇，心想：她下一篇又寫什麼呢？怎樣寫呢？這大概，就是她這本散文集最大的魅力吧：引人入勝，令人回味。
（一） 《不是天涯，是吾家》取材於生活中不被人重視的平凡生活瑣事，卻能在其中發現它的價值，發掘出其中的哲理，能給人以創作上的靈感和生活中的啟迪。
平時，我們或由於審美疲勞，或由於勞累，或由於倦怠，生活總是沒有激情，甚至感覺百般無味。當有人問及：「你最近寫些什麼」時，我們總是說：「沒有外出」、「沒有新鮮的東西」或者「沒有靈感」之類，其實，這只不過是為自己的懶散找藉口罷了。
楊華的這本散文集，就沒有諸如重大題材、外出題材和什麼新鮮的事跡，書中全部取材於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凡塵瑣事。大路上、地鐵口、出租屋、廚房中、花台邊、單位上……到處是她的取材之處，到處都有她的視線和獨到的見解。
幾盆胖嘟嘟的多肉、開着稀疏的小花的四季桂，高樓掩映下的黃桷蘭，一片普通的小菜苗兒，一叢秋陽下的月季花，沒有陽光的海……家長里短、花謝花開，都如汩汩不竭的山泉，流淌在她順暢的筆尖；科研工作者，文學藝術家，同事，賣黃桷蘭的瘦小老太太，手上皸裂着老繭的賣白菜的中年農婦，在一個不起眼的地方賣小土豆的中年男子，一碗材質簡易做工簡便的油湯飯……粗茶淡飯，飲食男女，在她的筆下都被寫得有心有肺，有聲有色，有情有感。
「一隅墟市，柴米油鹽；一方灶台，鍋碗瓢盆。採買洗切煮，口耳鼻舌身，奔忙於最瑣屑的紅塵，喧囂於最俗世的煙火」，她的「感官不曾迷糊混沌，由廚房到心房，氤氳着，最庸常的幸福，與最豐沛的滿足。煮婦成為，最痴迷的角色，與最樂此不疲的投入。」
「越艱難，越燦爛；越簡單，越豐滿」，在她看來，「世界上只有一種英雄主義，就是看清生活的真相之後依然熱愛生活」，「在薄情的世界里深情地活着」。
在楊華的生活中，即使「一碗材質簡易、做工簡便的、滲透童年味道的油湯飯」，也能 「輕易破解心中的懸念，帶來意想不到的，篤定與安穩，堅定與信心」 ，由此感到，「人前多光鮮，人後多苦練！同樣的環境，每個人的感受迥異。活的，不過是一種心態而已。」
這就是楊華在平凡而忙碌的生活中樂此不疲的投入，這就是她對生活的態度和她在生活中提煉出來的哲理。
不管順境還是逆境，她都以積極上進的態度對待生活；不管遇到上層人物還是下層百姓，她都以相同的眼光和態度，對待生活中不同的人與事；不管是買房安家還是租房暫住，她都以樂觀的態度和精心打理的行動，全情投入。
字裡行間，無不體現了她的曠達、睿智，流露出她的人生觀、價值觀和世界觀。順着她的思路讀下去，讀着容易被她的漫語輕言打動，或者從中受到感染，或者反過來審視自己。
（二） 楊華的《不是天涯，是吾鄉》，確立了她清新淡雅、簡潔洗鍊而又華美絢麗、充滿詩意的語言風格。
她的散文，適合在一個晨曦初露的清晨或者彩霞滿天的傍晚，亦或蟬吟鳥鳴的午後，泡一杯竹葉清或者碧潭飄雪，坐在乾淨整潔的陽台上，或者馨香縷縷的花兒前，或者疏密有致的樹蔭下，細賞慢研。
你會越讀越有興致，越讀越被她的詞句吸引，越讀越會發現獨特的見解和思維，越讀越被她的質樸、曠達、睿智所啟迪。
「無論你走了多遠，有着怎樣的遇見，歷覽多大的世面，你發現，伴隨其間，經年不變的，當是這，一日三餐，紅塵炊煙；當是這，餓來吃飯，困來即眠。」
「這冬末春初、乍暖還寒的雨水時節，一場趕得太急的春雨，卻嫌春色來得太晚，輕舞飛揚成漫天飄雪，穿庭樹，作飛花。鋼筋混凝土的高樓大廈，一掃慣常的生冷僵硬，格外地偉岸挺拔， 洋溢着頂天立地的氣量。還沉溺於隆冬的庇護，頑皮地與早春捉着迷藏的椏枝虬干，裸露着原木的本色，沒有寒風凋零的孤寂蕭瑟，刻畫出細枝堆煙的柔美浪漫。色彩明艷的彩旗，搖曳出滿目生輝的斑斕。就連造型簡潔單一的路燈，都站立成別具一格的景……」你看，這是多麼簡潔洗鍊的句子。
「仲夏，閨蜜寄來生日禮物。一層層拆開精細的包裝，展現在眼前的， 便是這套三草兩木。外盒，滿眼全是綠！草長鶯飛，花開蝶舞，置身於春的呼吸！聽見嫩枝拔節的自在，鳥鳴婉轉的天籟；聞見風過無礙的微瀾，空氣無染的甘甜。自然的舒展，生命的原色！內里，瑩白的瓶裝， 嵐綠的字樣，說不出的明淨、素簡！你的眼前，變幻着初生嬰兒、晨曦露珠、雨後天空、幽林山泉的畫面…… 」你看，這是多麼清新雅致的句子。
「把人生風景/烹成盤中美味/樂享 /
天地物華/裝入腸胃/在敝廬生根發芽 」你看，這是多麼詩意的句子。
「把人生風景，烹成盤中美味。每每此時，胸中似有丘壑萬千。這小小的盤中餐景，已然帶來，無可比擬、難以替代的滿足和成就感，不啻於，威武將軍對奔騰萬馬的運籌指揮。由廚房到心房，氤氳着，最庸常的幸福，與最豐沛的滿足。煮婦成為，最痴迷的角色，與最樂此不疲的投入。一碟盤中，盛滿四季風景。春的花，秋的實，夏的果，冬的莖，一應俱全，烹煮成時光的盛宴，年輪的色香味俱全。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不曾錯過流年的杯盞。酸甜苦辣鹹淡辛，在舌尖流轉；赤橙黃綠青藍紫，在斗室變換。」這是多麼充滿詩情畫意的美艷，這是多麼華美絢麗的語言，這需要怎樣深厚的文學底蘊！
在她的文章中，還時不時地引用詩句，讓文章更加華美醇厚。如「凍筆新詩懶寫，寒爐美酒時溫」，「門盡冷霜能醒骨，窗臨殘照好讀書」，「只道花無十日紅，此花無日不春風」等等，不僅簡練地表情達意，還帶着一股書卷氣兒。
（三） 縱觀楊華的《不是天涯，是吾鄉》，時時處處閃現對平凡生活的熱愛，對偶然失意的曠達，對普通大眾的尊重，並由此聚集而成的，積極有為的人生態度，潛心修煉的進取精神，以及她善良、質樸、仁慈、寬厚的人格底色。
由此，我想到她在地鐵里、在等車的站台、在繁忙的工作和忙碌的廚房，總是如饑似渴、持之以恆地讀書，一本又一本，一日又一日，樂此不疲。難怪有這樣清新、精煉、華美的篇章。春種秋收、厚積薄發，便能在人生的大海上長風破浪、直掛雲帆，讓自己的語言風格，暫露出萬花之中的醒目色彩；讓自己清純的靈魂，向着心中的蓬壺仙境，飛升奔騰。
人們常說：「文如其人」。相比於面對面的交往，從她的文字中，我們更能走進她的心靈深處，更能深入地理解她這個人。
楊華是一個平凡的人。她每天面對鍋碗瓢盆，家長里短，滿手油煙，精心烹飪。
楊華是一個文藝的人。她每天都手捧書本，手持筆硯。「在不棄的閱讀中書寫，在不懈的行走中書寫，在不解的躬省中書寫。」
楊華是一個精緻的人。即使是棲居的出租屋，再小，再簡陋，也要打理出幾盆花來，弄得「五臟俱全」、「養眼養心」。
楊華是一個敢於直面自己的人。她在艱苦的修行中，不斷省察自己的人生，關心自己的靈魂，不斷調試自己的心態，思考生命的意義。
正如楊華的感悟：「熱愛生命是幸福之本；同情生命是道德之本；敬畏生命是信仰之本」；她生活中的「每一次意外，都是一個人生的轉彎，每一回改變，都是一輪成長的遇見」。她不為失敗找藉口，只為成功找理由。
她希望自己走向至善至美的自由尊嚴與神聖境界。她面對「一條修行之路，從人類的起始，通向不及的未知，沒有盡頭，遙無終點。」
「追尋，是一種極限，沒有止境；理想，是一種信仰，沒有終點。」
「人生是一場，永無終結的馬拉松。只要一息尚存，就沒有停步的理由。」
過去的楊華，「長裙飄飄，長發飛揚，迎着夕陽和星光，街燈和漁火，奔跑在一個人的路上」。
如今的楊華，與她的老師和許多同伴一道，在詩和遠方這條路上拼盡全力地競跑。她着力實誠，姿勢輕盈，裙裾飛揚。
「人生長跑不停步，撒下鏗鏘聲一路。春花秋月幾多時，二儀像顯有氣數」。但願她：在不停的長跑中，跑向至善至美的自由尊嚴與神聖境界。
2019年8月16日於縹緲閣 [1]
作者簡介
高秀群，中國散文學會會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