价儿(李锡文)
作品欣赏
价儿
某日中午，一干人酒桌聚会，其中有一位是主管部门的负责人，姓周。此君不愧酒场上的老手，很有酒的气质，不光对酒有研究，对菜也有说道，甚至一口气报出来附近10多家饭店酒馆的店名。
“结识这么多朋友，很高兴！本来我是不喝酒的，但今天日子非同寻常，我要喝个痛快！”他站起身，举起了酒杯：“我先干了这杯！”
“痛快！”桌上的人们齐声喝彩。
周先生脱去外套，卷起了衬衣袖口。“诸位有的可能不太熟悉我，在这个地界儿，提起我周某某，谁不认识？”
“别看我官不大，你们任何一家企业的产品要出口，绝对离不开我这个环节。不管大事小事，我一句话就能了事。不过，咱不能做违法的事。”
企业几位作陪者面面相觑，但随后一个个露出笑脸，纷纷给出大拇指：“周处长一看就是干事的人！”“幸会，幸会！”
周处长的酒刚斟满，又跟大家干了一圈。
“哥们，有用得着的地方，只管打个电话！……其实我不愿显白自个儿，就想当无名英雄。事办成了，弟兄们别忘了我就成。”
“哪能忘呢？只会报答！”老板们纷纷表态。
这时，周处有些神秘地说：“看我像没钱的样儿吧……”
没等人们反应过来，他从公文包里掏出一叠人民币来，忙不迭地自述：“不对！哥们儿有钱，平时就带个三千五千的……哦，有大的应酬，随时再取（从上衣口袋里拿出几个信用卡）。钱算嘛？钱是王八蛋！就得看为人怎样，兄弟我就讲个仗义，不为钱，就为交个朋友。”
“好！”房间里一片爆炒声。吊灯的光，映照着每个人的脸，不论涨得通红的、蜡黄的还是脸不变色心不跳的。周处也是天庭饱满印堂发亮，不停地摇头晃脑，亮光来回闪烁着。
周处还在自斟自饮。“要说感情，还是老婆好。我工作忙，洗衣做饭带孩子全靠她，也是多亏了她，我才有今天。”
前来陪酒的两位女士听了这句话，差点笑出声来。
要说周处的酒量也是一般，才几杯酒下肚，舌头就有点大了：
“忙，太忙了……我简直都想死……死了才好受。你们啥都不知道……忙啊！”
3个多小时过去了，桌上的菜还有一多半没动，但酒已经差不多了。一位领导提醒大家：“今晚咱们还有娱乐活动，各位朋友喝好没有？是不是到此结束了？”众人点头。
周处听罢，招呼服务员：“喂，小姐，饭费多少钱？我掏啦……”
服务员拿来账单。周处看罢，突然拍一下桌子：“价儿这么贵？去把你们老板叫来！”
服务员赶紧解释饭菜的价格和成色。
“怎么着？不愿叫？看不起我？知道我是谁吗？我敢给你砸了你信不？”
“别介，别介，别着急！”一位企业老板见状，边说边摸出一张信用卡交给服务员，把饭费付了。
“敢跟我漫天要价儿……”周处长穿上外套，随着众人往外走。他回头看看服务台，依然不依不饶的样子，但口气已经弱了下来。[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