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時再見(楊昌雷)
作品欣賞
何時再見
沒有像樣的禮物。
就一隻杯子,代表一輩子的友誼,送給你,望你在用它喝水的時候,能夠再記起我們之間的這段歷久彌堅的友誼。
凌晨一點,望着你從我家裡離開的背影,雖是臉上笑着說些祝福的話,但心中充滿了無限的酸楚。躺在床上,腦海里老是浮現出八年多來一起相處的點點滴滴,輾轉反側,無法入眠。妻說,你又不是不回來,總還會有機會再見面的。我說不一定,離開了這裡,到一個新的工作崗位,總是有很多的身不由己,何況離得那麼遠,哪說是想來就來的。
八年前,你我都是從外地踏足這個黔西北的美麗小城。雖說我比你先工作九個月,但我們成為同事,卻是同一個文件,同一天報到。我清楚的記得,報到的那晚,在草海假日酒店聚餐,你和邵棋喝得爛醉,是我和老安一起把你送去旅社的。雖然那時我們彼此都不熟悉,但那場景卻讓我深深的記住了你。可能因為我倆都是「外地人」的緣故,在一個陌生的地方沒親沒戚,沒朋沒友,因此從一開始走得都要近些。於是我陪你一起在草海邊找房子,找了很多家,才在很邊遠的地方找到了一間二十平方米左右的房子,你在裡面做飯睡覺、接待朋友。
那時單位還沒有改造,你的辦公室是以前用玻璃隔成的接待窗口,四面透明。每次我從門口路過,總能看到你認真整理檔案的樣子,給我的印象,你是個踏實勤快的小伙。當時一起進來的十一位同事,因為我比你們年長,又比你們先在其他單位工作一段時間,所以你們總叫我「老大」。我也沒有推辭你們給我的這個有些帶有江湖氣息的稱謂,遇到你們工作的瑕疵,總會告訴你們該怎麼去做,該如何改進。
那時我們都沒有結婚,全是一幫單身男女,全都沒有後顧之憂,過着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的生活。所以我們經常AA制出去吃飯、娛樂,或者輪流去租房的地方炒菜、做飯,打打鬧鬧的,像極了一大家子兄弟姐妹。偶爾,我倆也會單獨一起在西海碼頭散步,吹吹閒牛,各自談自己家鄉的風土人情,聊聊各自的感情生活。友誼,就在這樣朝夕相處的日子裡建立起來,生活得像兄弟。記得2012年的一個雪夜,你在我租住的地方玩,很晚的時候才回去,結果發現自己的鑰匙丟了,你又回來,和我一起擠。現在回想起來,心裡仍有些難受,因為我知道,這樣的日子真的不再有了。即使以後你在雪夜裡沒有了去處,再來我這裡,我也有空閒的房間給你睡,再也找不着兩兄弟睡一張床天南地北海侃的那種感覺了。現在仍不富裕,但享受貧時那份相互幫襯的感情。
之後你在草海邊的房子到期,我又和你一起在離我租房不遠處找了一處房子,這次找的房子比第一次的大,是兩間,可以一間用於睡覺,一間用於做飯了。於是我和金秀文經常一起去你那裡蹭飯,然後一起鬥地主,熬通宵也是常有的事。我記得六月初六是你的生日,我給你訂了蛋糕,依舊是我和金秀文一起在你新租住的房子裡給你過生日,你做乾鍋火鍋來吃,菜品雖不豐盛,手藝也不怎地,但我們吃得開心盡興,玩得意猶未盡。如是現在,再給你過生日,我們會不會選擇在餐館,會不會以其他的方式來代替吹牛聊天了呢?我敢肯定地說,一定是的,因為經過時間的積澱,我們都慢慢的淡化了自己炒菜做飯的那份閒情。
你在新搬的地方住了一年,覺得環境不好,又在草海路找了一處房子,然後我倆又一起搬家。依舊離我不遠,有時間我倆還是一起吹牛聊天。你給我講你的過往,給我講你刻骨銘心的愛情,給我講分手後撕心裂肺的痛。我都是靜靜的聆聽,分享你的喜怒哀樂。因為我覺得,一次認真聆聽比十次安慰要好,至少讓你的內心覺得有一個發泄的地方,有一個聆聽的對象。有些內心的隱秘痛楚,不是對誰都可以傾訴,只有覺得信任的人,才能把那些隱藏在內心多年的痛楚翻出。
2015年,我搬離了原來的住處。我們都是來而不往非禮也,你同樣來幫我的忙,和着搬家公司的人一起忙前忙後收拾東西。或許我倆都是「勞苦奔波」的命,總是不停的搬家,沒有一個安生立命之所。後來你總算有了一個可以不用再搬家的「家」,可是因為種種原因,又搬離了。我在小屯也搬了兩次家,每次也都是你來和我一起幫忙。我覺得,我倆的生活,不是在搬家,就是在想着什麼時候又要再搬家。2019年,我也終於有了穩定的居所,在搬家前夕,你來和我一起打掃衛生,收拾東西,讓我很是感動。我記得2019年的那次搬家,你是抱病前來給我幫忙的,到中途你說你有事情需要先行離開,到晚上我打電話叫你吃飯的時候你才說你身體不舒服,我是最後才知道你生病的,那次真的讓我心懷愧疚。這份感情,我永遠都記得,雖幫的不是什麼大忙,但微小的細節足以讓人感動萬千。
有很多的事情,總讓人越回憶越感傷。那年那晚下了很大的雨,我從鄉鎮趕來,我們大家一起吃飯。席間,一向多嘴的我卻是沉默寡言,喝酒極度推辭的我對誰的敬酒都一飲而盡。當時「大嘴」她們看出了我狀態的不對勁,問我出了什麼問題,我陰沉着臉說沒事。之後你們誰也沒有再問我,只是不再讓我喝酒。吃了點飯後,我藉口離開。你們散席後,打我的電話,一直打一直打我都沒有接,你們都急了,發短信發微信問我在哪裡,我也沒回。你和老安冒着大雨,找遍了很多地方,終於在我停車的車庫裡找到了我。當時我也沒有了平日裡的那份幽默和樂觀,當着你和老安的面躺在車邊嚎啕大哭。你和老安和我說了很多你們各自經歷的事情,等我情緒穩定之後將我送回家裡,又發信息給「大嘴」她們,說我已經找到。現在想來,眼淚仍舊在眼眶打轉,不為別的,就為你們的那份真誠和關心。
今天下午,楊築打電話告訴我說單位為你送行,讓我回來參加一下。但因為工作的原因,我沒能來參與你們的儀式。我一直在想,該送點什麼東西給你作為紀念禮物呢?送我的書吧,你可能不愛讀散文;送其他的什麼吧,可能意義不大。最後和妻商量了一下,覺得送你一個水杯較好,一杯子,它有一輩子的諧音在裡面。八年朝夕相處的友誼,希望一輩子也不能忘懷。
走,終有太多的不舍,但是你離開已成定局,再有不舍也只能去面對這個現實。現在網絡發達,相見總是容易的。我只能這樣安慰自己。但我知道,網絡的見面,和現實的相聚是不能相提並論的,網絡總是存在時空中的距離感。
走吧,還是要祝福你。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只願你在新的工作崗位上繼續發揚你認真負責、任勞任怨的精神,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對得起手裡拿的幾文工資,做到問心無愧就行。我是相信你的。
沒有豪言壯語,只願你過得更好。
明早我不再去送你,只因我不忍送別的場面。
何時再見?我期待這個未知的時刻。
「司令」,祝你一路順風![1]
作者簡介
楊昌雷,貴州金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