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背後的面孔(原太吉)
作品欣賞
你背後的面孔
人,甲對乙,一人對廣眾,面孔對着面孔,有由衷的敬佩、內心生髮的仰視,有互相的欣賞、真摯的愛慕,有平淡的招呼、心存點絲的疑慮,有言不由衷的敷衍、甚至翻滾的厭惡。
能面對着面的,一般都是熟悉的同事、鄉鄰、工友,或一面之交的偶遇。面對面之間,有高下,有嵯峨,有平視。他們互相了解的程度不一,面對時的情感不同;面對面之後,一方揮手翩然離去,背後是另一方目送的詫然面孔。
剛剛報道的登山英雄夏伯渝,四十多年前,在罡風凌冽的珠穆朗瑪峰,一位隊友丟失了睡袋,夏伯渝毅然將自己的睡袋給了隊友,也將安全讓給了別人,自己最終被凍傷而失去雙腿。這一壯舉 感動感召無數人!四十年後,夏伯渝以六十九歲高齡,以驚人的頑強意志,扶着一雙假肢,登上了8848米的珠穆朗瑪峰頂,終於圓了他幾十年的登頂夢想。
當解說員憑藉着大屏幕,介紹夏伯渝的事跡時,當夏伯渝走上台,平靜地述說幾十年的歷程時,台下是千萬人感動的淚水和由衷的敬佩;當夏伯渝邁着踉蹌的「鐵步」,從容走下舞台時,身後台下的幾百現場觀眾,以及可以想見的場外千萬觀眾,是面面相惜、人人疼愕的留戀,是道道淌淚、個個激懷的震顫,是那種發自內心的敬佩敬仰,是沒有煽情沒有鼓動的自然真摯表露!
中國雜交水稻之父袁隆平,他以年近九旬的高齡,早已蜚聲環宇,早已史冊載記,早已功德圓滿,但他依然行走在實驗室內和試驗田間,不以「前輩」自居,不為功勳所動,一如既往,進取不息,奮鬥不止。他那略顯佝僂、蹣跚踽踽的身姿,令多少國人,多少面孔,望着他的背影潸然淚下,頂禮祈禱他長壽健康;又使多少祖國健兒,在海內海外空中陸上,聞聲奮起為國爭光。袁隆平的背後,是無數的感恩感召,是無盡的感念感奮,是百世的流芳讚譽,是永遠的精神豐碑。
袁隆平沒有離場,也少有面對眾人的熱烈場面,但他明明在時時與人們交接會晤。他無論面對或暫時離開,人們對他都是無比尊崇的眼神,是無限敬仰的心情,是發自內心的執念,是超乎尋常倫理的珍愛!
報載,2018年11月8日清晨,細雨霏霏,寒意冽冽,江蘇東海城區一處馬路交匯處,一位老人起早拉一車黃瓜去市場售賣,卻不小心在路中央,將一箱黃瓜灑落地上,瓜滾四處,雨濕衣襟,頓時手忙腳亂。此時路過的一位女孩見狀,立即上前,為俯身撿拾黃瓜的老人撐傘遮雨,直至老人撿完離去。事後,有記者打聽到那位撐傘的女孩,是一位高中二年級學生,名叫林紫騰。
林紫騰同學在為老人撐傘的時候,肯定有路人在默默地注視着她的一舉一動,肯定有感動的人在旁邊為她點讚叫好;就在第二天,她的事跡被被感動的人發到網上,林紫騰頓時成了「網紅」:她不是那種因奇聞異作、或因驚人才趣等聞名,而是因為這一個簡簡單單、平平常常而又不簡單不平常的舉動,感召了無數國人,驚艷了無數國人!她的背後,是無數祝願的惠語,是無盡良善的牽念,是長長綿綿的關注,也儲藏了她受用終身的精神財富。
可是,我們也看到或聽到,那些貪官污吏,那些市儈小人,那些奸妄商客,他們在人前,或冠冕堂皇,衣冠楚楚,滿口公道,渾身正氣,或侃侃而談,子丑寅卯,忠孝禮節,經天緯地,或狂噴道義,舍施「大德」, 「濟世」樹形,佛光照臨……。渾覺天花亂墜,又像蜜撒當空;一副慈祥加身,一派賢能俊臣;頗為洋洋得意,自感史記榮登。豈不知,但當他離開場子:講話的場子、作秀的場合、吹擂的場面、表演的場景,他的背後,至多是喧鬧無序的捧場掌聲,或是掌不由衷的奚落擊節,或乾脆是寂靜無聲的默默譏刺;又或是全無表情的不干不系,甚至是投以鄙夷的輕蔑一眺,翹翹敢怒不敢言的憤然嘴角,擰一擰被精神強姦的長長眉宇,然後快意地哼一聲,唾口而散,大笑而去。
世間容貌萬萬面,面面都帶善惡情。
當你安靜的在單位里工作言說,在喧鬧的人群中舉手投足,當你一個人行走在僻靜小巷,甚而你獨處林下瓜田,請你時時磕醒自己:你的背後可能有人、或者是一撥人、一群人,在近處遠處,在此時彼時,在不被知覺地觀望着你,議論着你;你的一舉一動,你全無警覺,在任意揮灑間,在肆無忌憚間,都可能已經收入別人的眼帘或記憶,都成為人們茶餘飯後的談資論料,或成為將來某一天對你張揚或懲罰的素材。
你說,你背後的面孔,是多麼的令人敬畏,多麼的使人倚重,多麼的讓人警醒!
作者簡介
原太吉,河南省安陽市人,退職公務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