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聽音樂(劉友波)
作品欣賞
傾聽音樂
音樂是海洋。領我去感受這音樂海洋的是兩位老人。他們是一對年過半百的夫婦,是我的兩位音樂老師。兩位老人在完成教科書內容的同時,總是儘可能地滲透一些教科書以外的音樂知識。老人是希望我們能在這音樂的浩緲的海洋里能游得更遠。於是,我為自己有緣成為兩位老人的學子而慶幸。時至今日,仍然忘不了一個發生在課堂上的細節。老人在為我們作幾大腔的共鳴示範時,系在腰上的細花皮帶震斷了。這個詼諧的細節,讓我知道了關於女性的一點點秘密,她們腰上系得緊緊的皮帶只是形式上的東西。其實,沒有了它的束縛,褲子也不會掉下腰來,它所固守的僅是靈魂深處歷經千載的思想殘渣。當然,這並不是我忘不了這個細節的原因,至少不完全是。更重要的是我從這個細節里,感受到了一個真正熱愛音樂的人,可用所有的積蓄加上一大堆債務去換回一架鋼琴,而對於音樂之外的那根早已腐朽的皮帶是如何的一種不在意。
我很高興我能在畢業後教上音樂。一教就是十餘年。教材上的歌首首會唱,且處理得很到位。從這個意義上講,我是一位合格的教師了。可在一次學生組織的畢業晚會上,學生們要我唱一首歌,而且要求唱一首流行歌曲。那時我才發現我已經唱不好甚至唱不完一首流行歌曲了。自然,我讓我的學生們很失望。但我卻不覺得羞愧。因為我讓我明白了一個極為簡單的道理:如果視線只停留在紅花上,那麼你的世界裡永遠也不會有綠色的莖葉。我將這個道理告訴了我的學生。學生為我的醒悟喝彩。我相信我的學生在某一天會因此而為自己喝彩!
聽音樂是一種享受。閉上眼睛,一個人靜靜的。我從音樂中聽出了所有的樂器以及它們擺放的位置。感受到了它們身子的顫動。閉上眼睛,輕輕的,再輕輕的,那些有了羽翼的或歡快或憂鬱的音符,從遙遠的音樂草原飛翔而來,撞擊着我的心靈,讓我與之一同歡快或者憂鬱起來。《德·阿來西斯詠嘆調》穿越千年的時空長河而來,講述着那一段純潔的初戀。莫扎特與阿洛西婭的身軀早已化作一粒塵埃,而他們留下的旋律卻是這般永恆!我驚奇。
有些討厭那些阻在音樂與我耳朵之間的揚聲器。它讓美麗的音樂失去了些許光華,不再那麼原汁原味。有朋友告訴我,如果所有的電路都是純金的話,音樂便不會失真了。我感謝我的這位朋友。但我卻一直懷疑他這話的可靠性。況且如果那樣,我將在飢餓中沒有了我的生命。沒有了生命,再美妙的音樂也少了一位知音!我深知對於音樂,這應該是多麼的不幸!正因為如此,我只能在距演唱會場百餘米的高樓頂上,聽某歌星那足可以穿透廣袤夜空的歌聲。而此時,演唱會的門票已經開始打折。
一群流浪於或者說是逃亡於民間的歌手,將我耳朵與音樂的距離消解成了零。六元一張的門票,這是我軟弱的腰包可以承受的重量。當時,我也只有六元錢。這是一種緣。可是很快我就開始惋惜我的六元錢來。並不是歌唱得不好。說實話,這群歌手絕對是所有流亡歌手裡的矯矯者。是歌聲外的一些東西掃了我的興致。有個歌手將一桶冷水從頭上淋了下來,水刺骨的冰涼穿透了我厚厚的防寒服。我知道他想告訴我告訴所有的聽眾他玩的是搖滾。我也曾聽說搖滾歌手是有瘋狂的時候,甚至於瘋狂到割斷自己的頸動脈,讓音樂引領自己抵達嚮往已久的音樂天堂。那是真正的搖滾歌手,他完全融化在音樂里了,沒有了自己沒有了世界,一切都是那麼的虛無與縹緲,他的血管里流淌着的僅僅是音樂,完全燃燒着的音樂。他血液流淌的節奏,敲醒了諸多沉睡已久的心,與之一起飛舞起來。但這個將冷水澆於頭上的傢伙,他還在乎着台下的我們有沒有在乎他。他的世界裡是沒有音樂的。所以,當那些不懂音樂的人們為之鼓掌的時候,我有了一種被愚弄的感覺。我就想吐。真的就吐了。
我的母親也會唱歌。我發現這個秘密的時候,母親沒有發現我。母親是個文盲,沒上過學,更沒有學唱過歌。母親的歌詞我沒有聽明白,也聽不明白。可以肯定的是,那歌絕對是母親的原創曲目。母親的歌聲讓我頓悟,歌聲應是禁不住從心裡蹦出的愉悅或者說憂傷。我便對那些老唱別人的歌的星們可憐起來。他們千遍萬遍的模仿,是怎樣的一種痛苦?因為他們永遠也不懂也不可能懂原唱者彼時彼刻的複雜心情。
我得感謝母親。她給了我一雙音樂的耳朵!
作者簡介
劉友波,四川洪雅人,文學愛好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