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遇之美(黄金堂)
作品欣赏
偶遇之美
雪花飞舞，天冷地滑。我在晚自习结束后，又接着处理了一些事情，已是夜里十一点多了。走出办公室，白天人多热闹的校园在雪色笼罩中，显得静谧祥和。迎面而来的刺骨寒风，提醒我该快点回家了。站在学校门口，我裹紧衣服，向公路两边张望着，看是否有出租过来。要知道，这样的天气，这样的时间段，打车是比较困难的。这只能看运气了，如果实在没有车，那就走着回家。可是，这至少需要四五十分钟，寒夜凄冷，行人寥寥，我真不想在雪中跋涉。
说巧不巧，就在我焦虑不安之际，还真有一辆出租从前面缓缓开来，我赶忙招手示意。出租虽然走的很慢，但空车的标志还是逐渐看清了，暗自庆幸吉人自有天相。进车坐下，暖风很快温暖了全身。瞥了一眼司机，是一个中年男人，衣着普通，面带微笑，给人以亲切感。哎，若不是为生活奔波，谁愿起早贪黑风雪不归。我说了目的地后，便闭目养神。他倒很热情：“你是老师？”我“嗯”了一声，算是肯定，就不再多言。从上班第一天起，我就不习惯一些陌生人经常询问职业。如在小摊上买水果，小贩边称水果边问：“你在哪上班？”房子要装修，师傅在讨价还价中问:“你在哪个单位？”让我不胜其烦。甚至于有一次，我和两个同事去4S店去看车，一边看车，一边询问有关汽车价格、优惠、性能、配置、燃油等问题。导购是一个精明能干的小伙子，一边背书式地介绍车的种种优点，一边扫视着我们，欲言又止。待两个同事拉开车门，坐到里面体验感受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问我：“你们三个是老师？”我很是惊奇，便问他何以知之，他笑了一下：“也没啥，只是凭举止语气推测罢了。”也许人都有好奇心吧，且不管了。此刻，我宁愿听车轮压雪而行的声音，也不想聊天。
“做老师带出一批批学生，会不会感到很幸福？”他还再问。其实，幸福不幸福，从来都是见仁见智，那有一概而论的。记得之前有一次，我去给亲戚随礼，大家坐在一个大帐篷里面，拥挤热闹。我的邻桌，坐了几个人，虽然不认识，但听他们一直谈论教育、课堂、学生、职称等问题，可以断定是一个学校的老师。酒席开始后，这几个人划拳喝酒，好是热闹。坐我对面的一个胖大男人，看不出是何方人士，羊肉不吃，说是血压高，牛肉不吃，说是正在减肥，酒不喝，说是正在吃药。也许正是不吃的缘故，他的嘴一刻不闲，先是大讲特讲他年轻时，喝酒吃肉，唱歌跳舞，花钱如流水，朋友遍天下，何等洒脱豪迈。只说得眉飞色舞，喜笑颜开。可一桌芸芸众生，只是埋头夹菜，丝毫无人响应。他感到无趣，看到领桌几个老师气氛热烈，顿生不快，开始转移话题，把老师这个职业好好奚落了一番，嘴里不时轻蔑地跳出 “穷酸”“抠门”“没见识”“没出息”这些词。仿佛他来到这个世上，唯一不能容忍的就是有老师这么一个群体。我愤而离席，走出帐篷外换换空气。不一会儿，桌上另外几个人也出来了，看来他们也不能容忍了。今天，社会职业只有分工不同，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只要社会需要，能为社会做贡献，从事任何职业都是光荣的，可有一些人总是带着有色眼镜看待事物，何其可悲。
“这么晚才回家，你是高三老师吧？带高三压力是不是很大？”我真纳闷，这个司机怎么这么关心学校。而且，听口气，他对学校似乎很熟悉，言谈间，也流露出对学校老师们敬业精神的高度认可。可是，作为一名老师，要说压力，我觉得不仅仅是在高三，生活中一样不少。我刚毕业时在乡下中学任教，每次听到到城里招聘老师，就兴冲冲地去试讲。一来二去，应聘没有成功，倒是惹来一些嘲讽，那情景和赵本山在小品里说小沈阳：“你上炕都费劲，还想上星光大道。”几乎是一样的，很让我沮丧。后来，我真的调进城里，并且因为工作被领导肯定，又从初中调到高中，倍受鼓舞。一次，一个和我年龄相仿读完初中的亲戚问我：“你现在教初几呢？”我自豪地说：“我现在带高三，不教初中了。”她停下夹菜，瞪大了眼睛，吃惊的像看一个外星人。我等着她的赞誉之辞，她却笑的前仰后合：“就凭你，也能教高中？你恐怕是在滥竽充数吧。”一桌人哄笑，我满面通红。今天回首去看，发现人真是被逼出来的。生活有太多的情非得已，太多的无可奈何。学会乐观，别让压力，影响心情。
家就要到了，我掏出手机准备付款。“不，不用付钱。”他停下车，连连摆手。我颇感诧异，雪天路滑，夜半辛苦，难道这个司机要做好人好事？他看出了我的困惑，笑着说道：“我儿子去年就是从你们学校考上大学的，我非常感谢老师的教育和培养。车钱虽不多，但这是我表达的一个心意，真的感谢老师！”言辞恳切，真情难驳。但我还是执意要付，推辞再三，他只好遗憾作罢。
他的车消失在茫茫夜色中，我望着纷纷扬扬的飘雪，感到天地一片洁净。[1]
作者简介
黄金堂，汉，宁夏固原市第二中学高中语文教师，固原市骨干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