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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哥
圖片來自免費素材網

《八哥》中國當代作家葉青才的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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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欣賞

八哥

年前在溫泉大街,看見一隻八哥在人來車往的街面上走動——的確是走動,它偶爾飛起來,一兩米遠,一兩米高,忽又落下;再飛起,再落下。我走到它的跟前,靜靜地看它,看它那件穿了幾輩子的黑褂子,看它翅腋末端仍然保留着一點兒白,雙喙被自己珍惜着的那一點兒淡紅。我自個兒說,這是故鄉的鳥兒,它也許就是從牧童的牛背上飛來的。

八哥無聲。無聲的鳥兒原應是伶牙俐齒的,除了鸚鵡,就是這八哥。記得劉亮程在《孤獨的聲音》里,寫到「有一種鳥,對人懷有很深的敵意。我不知道這種鳥叫什麼。它們常站在牛背上捉虱子吃,在羊身上跳來跳去,一見人便遠遠飛開。」我以為他原不知道叫什麼的鳥兒應該是我眼前的八哥。它在牛背上捉虱子吃,跟牛很親近,牛也喜歡它,像老猴給小猴捉虱子撓痒痒,很舒服。這種相互的依賴相得益彰,是一種十分和諧的自然圖景。只是,八哥怎麼會跟人有很深的敵意呢?它是非常喜歡與人親近的呀。

這位作家說的,可能不是我們鄉下的八哥。

八哥的名字很好聽。哥們兒排到了老八,應該是鳥丁興旺的一個家族。我們小時候單叫「八狗」,似乎帶着「狗」字的名字更加親切,更接地氣兒。村子裡有不少叫「狗娃」或是「犬伢」的,叫「二狗」「三狗」的也有。到了中老年,便會喊成「狗伯」乃至「狗爹」,沒有人取笑,沒有一點兒貶低或是嘲弄的意味,只是長輩圖個娃子好養罷了。無論是八狗還是八哥,對於城裡的孩子來說,幾近少小離家老大回的陌生人。現在孩子們非常聰明,他們從網絡上認識了好多事物,眼界也很開闊,可是居然不認識八哥。孩子們腦子靈活,也像鄉村田野那牛背上的八哥。有個笑話我常講給人聽,我的一個學生的兒子上中學一年級,那一日我們在一起背古詩。也就是背到「少小離家老大回」,那孩子把頭一偏,斜着眼睛問我:「為什麼單單是老大回來,老二怎不會來?」我笑問:「那按照你的意思,應該怎麼說呢?」「少小離家老二回!」他念得格外乾脆。我又問:「老二回來了,那老大呢?」「老大嫁作商人婦。」幾乎是不假思索,他竟然脫口而出。

這是打比方,說孩子像八哥,腦子活絡。你看八哥不去泥土裡刨食,不去枯木上啄蟲,牛羊所在,它便所在,牲畜的鬚髮毛根里有它舌尖上的美食。我推想,城裡或是郊區已經沒有了牛羊,即使有,也是大卸了八塊擺在農貿市場的案板上,血淋淋而腥膻膻,八哥不屑一顧,於是只好飛落在馬路上,撿些殘羹冷炙聊以果腹。

就在我打量這隻八哥的當兒,一個三四歲的孩子也在觀察它,他當然不知道這是八哥,但是他新奇地發現,這鳥兒真溫馴,他甚至想伸出手去摸摸它。在車聲人語間,它飛起,落下,多麼像一個蹦蹦跳跳的孩子。臘月的陽光真好,陽光下的鳥兒真好,鳥兒在孩子跟前蹦跳着,表演着,讓我很欣慰

其實我更想見到的還是牛背上的八哥,就像我遲到的不是市場上水淋淋而齊嶄嶄的蔬菜,而是腳跟前土地上生長的有些蟲眼有些風霜痕跡的青菜。春天的田野那麼廣闊,田野里的物事生機萬類,黃牛或水牛在歇息時,悠閒地甩着尾巴,用耳朵打着蒼蠅,幾隻八哥忽地飛來,停落在牛背上,它們望一望遠近,斜一斜黑豆似的小眼睛,那份自得,怕是只有豐子愷才畫得出來。

從大街上回來好久,還拂不去對八哥的記憶,同時也勾起對故鄉牛背上八哥覓食風景的一再嚮往。然而,心中愴然而起的是擔憂街上那隻八哥的命運。街頭巷尾終究不是它的歸宿,絡繹不絕的人流也不是它的夥伴,它的故鄉在田野,而田野又在哪裡呢?我真想在心裡辟出一塊地方,來扶養我的童年的夥伴——八哥。 [1]

作者簡介

葉青才,中國作協會員,中華詩詞學會會員,中國散文學會會員,高中教師。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