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芷 生命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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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欣賞
生命的選擇
上學的人流中,我一眼就看見了那個男孩,他背着書包],低頭緊緊盯着手中的玫瑰花,稚氣的臉上滿是微笑。我輕輕招手示意他過來微笑着問:「你手裡的花是怎麼來的?」他回頭很乾脆地一指:「就在那邊路旁的花園裡摘的。」 果然是個小淘氣,我接着問:「為什麼要摘花?你不知道這樣不對麼?」小人兒一怔立即愉快地說:「因為它太香了。」說罷埋頭陶醉地深深嗅了嗅,下一秒將它高舉到我眼前:「不信你聞聞!」看着眼前天真爛漫的小男孩我不由笑了:「是很香,但你摘下來花就死了。」誰料他脆生生地說:「把它放進裝滿清水的瓶子裡就好了呀!」真是一個詩意的回答,讓人傾倒,我揮揮手放他進去。 看他歡天喜地離去的背影,我不由想起了自己背着花書包的一年級。那時學校大門兩側被鄉下常見的野花野草簇擁着,花叢中搖曳着修竹婆娑的綠影,一到春天就一派草木葳蕤,花團錦簇的盛景。
一天早上我跨過水渠去上學時,就在路邊看見了一朵被摘下來扔掉的太陽花,小小的心裡滿是憐惜,便也顧不得學校不許摘花的禁令了。很單純地想反正我沒摘,我得找個瓶子把它插起來。誰知剛一進校門,同學們就團團圍住了我,有人幸災樂禍地喊:「她摘花了!」還有人看戲不怕台高地把我往老師跟前拽。恰巧校長和班主任站在校園裡聊天。我一下子就被推搡到了他們面前。本來就膽小,現在竟處在了風暴中心,頓時又氣又窘。班主任一見就瞪眼睛:「為什麼摘花?」我委屈地辯解:「不是我摘的是我撿的。」老師又問:「誰看見了。」我仔細想想說不上來,因為前後當時就沒人。一時憋得滿臉通紅,立即就有學生在一旁笑嘻嘻地說:「就是她摘的。」落井下石這種事毫無年齡代溝,稚童們無師自通,不久就有好些人紛紛附和起來。我一時不知怎樣為自己辯解,父母從小就教育我不要撒謊,我想不出除了說實話還能做什麼,終於在一片鋪天蓋地的質疑聲中哭起來。班主任一看突然笑了,瞥我一眼嗔怪道:「撿的就撿的哭啥?快走吧!進教室!」校長也笑眯眯地補了一句:「皮薄得很!」聽他們那語氣,頗有點像母親包容自己闖禍的孩子。人群四散,我的哭聲兀自委屈而嘹亮。溢滿眼眶的淚在我轉頭時被漸漸抻長,世界在我眼中碎裂而變形。
此刻,滄桑的三十多年後,當我自己也成了一名老師,猝不及防就與記憶中的自己撞了個滿懷。我突然明白了,老師們根本就沒把這件事當回事。就算是我真的摘花了,也未必捨得嚴懲我。是啊!想那花團錦簇的春天裡。萬花爛漫中一隻伸向花朵的小手,她想給予的或許不是摧殘,而是新生。童顏如花兩相宜,或許讓一朵花,綻放在愛花人的指尖才是另一種更好的選擇。生命的選擇多麼神秘莫測,何曾有過固定的模式?你說一朵花的馥郁中沉澱着泥土的清香,寒潮的印記,以及陽光雨露的味道,固然來之不易,但生命意義豈止抱香枝頭這一種。有人希望燦爛的綻放,有人希望平靜地枯萎,還有人希望一生都能熱烈地燃燒過而歸於灰燼,你能說哪種選擇不精彩呢?
潭中的死水不會明白,那飛流直下的千尋瀑布,正是溪水一往無前置之死地而後生的奇蹟。生命的選擇多麼壯觀啊!難怪尼采會說:「誰終將聲震人間,必長久深自緘默,誰終將點燃閃電必長久如雲漂泊。」我常想我多像那古詩中摘花的女子呀!「摘花不插發,采柏動盈掬,天寒翠袖薄,日暮倚修竹。」我掩好我的柴門,守好我的初心。無論世道如何變幻,始終認為只要自己澄澈着,生命這片海就必將接納我,這,也是一種生命的選擇。
莫名的,我又想起小時候總是剪下院中的月季來插瓶,那滿室的芬芳總要纏繞好幾天才肯裊裊散去。然後,我就會在某一天清晨醒來,看見紅絲絨一樣的花瓣小船般泊在桌面上。被凝固,被接納,被收藏,真美![1]
作者簡介
蘭芷,原名亢小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