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三藏記集
出三藏記集 |
《出三藏記集》是中國現存最早的佛教文獻目錄。其作者為僧祐,故後人又簡稱為《僧祐錄》、《祐錄》。僧祐於齊、梁間,憑藉定林寺豐富的經藏,在道安《綜理眾經目錄》(又稱《道安錄》、《安錄》)的基礎上,「訂正經譯」,撰成《出三藏記集》。《出三藏記集》共15卷,包括4部分:①撰緣記,敘述印度佛經的編纂和中國譯經的淵源。
②銓名錄,著錄佛經2162部4328卷,分12類,各類有小序,敘述該類佛經源流。③總經序,匯集佛經的序、記120篇。
④述列傳,是中外32位譯經高僧的傳記。書後附「雜錄」,著錄中國學者和僧人撰寫的論文或論著。全書輯錄了東漢至南朝梁代諸多佛教文獻,保存了東晉道安的《綜理眾經目錄》(374) 的原文。
《出三藏記集》不僅對後世編纂佛經目錄有一定影響,而且它的「總經序」、「述列傳」對後世編制一般文獻目錄也有一定的影響。
目錄
作者簡介
僧祐(445~518),俗姓俞,祖居彭城下邳 (今江蘇邳縣),生於建康(今南京)。14歲出家先後入揚都建初寺、鐘山定林寺,受業於法達、法潁。精通律學。曾搜校佛經,建立「經藏」。編有《三藏記》、《釋伽譜》、《弘明集》等。
內容
本書編纂的用意,重點在於對佛典翻譯「沿波討源」,所以將全書分為四個部分:撰緣記,詮名錄,總經序,述列傳。正如僧祐自己所說:「緣記撰則原始之本克昭,名錄詮則年代之目不墜,經序總則勝集之時足征,列傳述則伊人之風可見。」只有從四個方面來看佛典翻譯,譯經的源流才能一目了然。四個部分的內容,大致如下:
一、卷一為撰緣記,記述佛典結集和翻譯的起源。首先引《大智度論》、《十誦律》、《菩薩處胎經》等經律論,敘述佛典結集的緣起、經過及八藏的名稱,其次論胡漢譯經音義的同異,最後列舉新舊譯重要名相的不同。撰緣記相當於普通目錄的輯略或總序。
二、卷二至卷五為詮名錄,這可以說是全書的主體部分。從漢至梁六代四百多年之間譯出和撰集的一切佛典,不管有無譯者姓氏,一一搜羅歸納為十五錄。每錄之前有小序,略述該錄源流。因對其所依據的《綜理眾經目錄》有所增訂,一律稱為「新集」,其具體名錄如下:
1、新集撰出經律論錄。在《綜理眾經目錄》的基礎上加以擴大和補充,是以朝代為次序,按譯者編排的譯經目錄。《綜理眾經目錄》自後漢安世高至西晉末法立,共著錄十七人(其中誤以竺法護和曇摩羅剎為二人,所以實際只有十六人)。僧祐對於這些譯本,都參照其他經錄,注出異同存缺。另外於法立以前補出張騫等七人,法立以後補出衛士度等五十五人。僧祐對這一部分用力甚勤,使得六代譯經的內容粗具規模。從學術研究的角度來看,這是最為重要的一類。
2、新集條解異出經錄。收錄有譯者姓氏、同一種佛經的不同譯本。異出經即同本異譯的佛經。
3、新集表序四部律錄。智升的《開元釋教錄》卷十雲此錄「卷中無」,可知此錄至遲在唐開元年間已佚,其中內容已無從知曉。
4、新集安公古異經錄。收錄《綜理眾經目錄》中所集早期譯出且已散失不全的佛典殘篇。
5、新集安公失譯經錄。收錄《綜理眾經目錄》中所集的譯者姓名不詳的佛典。《綜理眾經目錄》原列有一百三十四種,但經名簡略,未列卷數。僧祐均加以整理,注出異名、出據、存缺,厘定為一百三十一種,又從《綜理眾經目錄》注經末移來十一種。
6、新集安公涼土異經錄。轉錄《綜理眾經目錄》中遺失譯者姓名、流傳於甘肅黃河以西地區的佛經。
7、新集安公關中異經錄。轉錄《綜理眾經目錄》中遺失譯者姓名、流傳於陝西關中地區的佛經。
8、新集律分為五部記錄。記錄佛陀涅盤後,優波離誦出律典,印度佛教律學分為五部的情況。
9、新集律分為十八部記錄。記錄五部律演變為十八部的過程。
10、新集律來漢地四部記錄。記錄《十誦律》、《四分律》、《僧祗律》、《五分律》在漢地的流傳情況。
11、新集續撰失譯雜經錄。收錄譯者或傳抄者不詳的失譯經和別生經。僧祐經過多年的搜集鑑定,共得一千三百餘種。
12、新集抄經錄。收錄齊竟陵王蕭子良等人摘要抄寫的佛經。
13、新集安公疑經錄。收錄道安鑑定為偽托的佛經。
14、新集疑經偽撰雜錄。收錄僧祐考證出來的偽托佛經。
15、新集安公注經及雜經志錄。收錄道安的佛學著述,共二十四種。
以上十五錄共收佛典二千一百六十二種,四千三百二十八卷(據《歷代三寶紀》卷十五總計)。這比《綜理眾經目錄》增加了一千五百餘種,三千三百餘卷。但他所搜羅到的佛典,側重南方,因地區的限制,不免有所遺漏。
三、卷六至卷十二為總經序。卷六至卷十一輯錄一些佛典的前序與後記,共一百一十篇,其中七十七篇未見於現存的佛典。輯錄前序後記很有價值,這些序記實際上就是佛典提要,保存了許多可貴的資料,使後人知道譯經的經過、內容、地點和時間。卷十二為「雜錄」,收錄陸澄的《法論》、齊竟陵王蕭子良的《法集》以及僧祐的《釋迦譜》、《世界記》等書的序文和篇目。這些書除《弘明集》外都已佚失,現在根據這些書的篇目即可略知其內容。
四、卷十三至卷十五為述列傳,敘述歷代譯家和義解僧人的生平事略。前兩卷記敘外國僧人如安世高等共二十二人;後一卷記敘中國僧人如法祖等共十人(附見者尚有多人)。這是現存最早的僧傳,其史料多被寶唱《名僧傳》、慧皎《高僧傳》所採用。慧皎以後,各代僧傳的敘述方法,大都因襲《出三藏記集》,只不過是略變其體例而已。
調查研究
僧祐對佛經進行了廣泛的調查研究,「總集經藏,訪訊遐邇,躬往咨問,面質其事。」然後認真整理,「悉更刪整,標定卷部,使名實有分,尋覽無惑焉」,「讎校歷年,因而後定」。可見他對所著錄的佛典大都作過鑑定,甄別其異同和真偽,判定譯者和翻譯的時間地點,考證佛典的卷數、存闕,註明出自何種大本以及所依據梵本的來歷,使其著錄《出三藏記集》更為可靠。例如:
《大般泥洹經》二卷 安公雲,出《長阿含》。祐案,今《長阿含》與此異。(《出三藏記集》卷二「支謙譯」)
《私阿末經》一卷 或作「私呵昧」。案,此經即是《菩薩道樹經》也。(同上)
《了本生死經》一卷 安公雲,出《生經》。祐案,五卷《生經》無此名也。(同上)
《十二門大方等經》一卷 《別錄》所載,《安錄》無。今闕。(同上)
《總持經》一卷 祐案,出《生經》,或雲《佛心總持》。(《出三藏記集》卷二「竺法護譯」)
《新維摩詰經》三卷 弘始八年於長安大寺出。(《出三藏記集》卷二「鳩摩羅什譯」)
《賢愚經》十三卷 宋文帝時,沙門釋曇學、威德于于闐國得此經胡本,於高昌郡譯出。(《出三藏記集》卷二)
《說人自說人骨不知腐經》一卷 安公雲,上四十五經出《雜阿含》。祐校此《雜阿含》,唯有二十五經,而注作四十五,斯豈傳寫筆散,故重畫致謬歟?(《出三藏記集》卷三「新集安公古異經錄」)
這些著錄對後世佛學研究的貢獻很大,後人在研究漢魏兩晉南北朝時期的佛教史時,往往徵引《出三藏記集》中的資料,足見其史料價值之高。
價值
僧祐在《出三藏記集》一書中使用多種體裁,以經錄為主,又有前序、後記、列傳相輔,互相補充,大大加強了目錄的功能。他利用前序、後記來代替解題和提要,使讀者知道譯經的源流、佛典流傳的過程及其大意,這在中國目錄學史上具有開創意義,後來馬端臨的《文獻通考·經籍考》、朱彝尊的《經義考》都在《出三藏記集》的影響下,發展成為輯錄體的解題目錄。「總經序」後的「雜錄」收錄了佛教論文總集的篇目,使目錄兼具索引的功能。陳垣先生對此作了很高的評價:「不幸而其書不存,吾人亦可據此篇目,略知其書之內容為何,此目錄學家亟當效法者也。」「述列傳」不僅對經錄內譯者事跡和譯經年月作了進一步的補充,而且使經錄與僧傳相結合,為後人研究漢魏兩晉南北朝時期的佛教提供了珍貴的資料。
南北朝時期,佛教專科目錄的價值超過了同時期的普通目錄,這與僧祐等佛教學者努力尋求佛教專科目錄的獨自發展是分不開的。隨着佛教在中國的進一步流傳和發展,以儒家思想為正統的普通目錄也著錄了佛典,如南朝宋代王儉的《七志》、梁代阮孝緒的《七錄》都附有佛典。普通目錄雖然著錄了佛典,但由於受封建正統思想的影響,對日益增多的佛典抱着歧視的眼光,對佛典採取排斥的態度。一些佛教學者於是在普通目錄之外尋求佛教專科目錄的獨自發展。僧祐注意借鑑普通目錄的編纂方法和分類體系,努力探索適應佛典的分類體系,促使佛教專科目錄進一步的完善。反之,僧祐創立的體例如輯錄序、記等,又反過來影響了普通目錄的發展。
《出三藏記集》在類目設置方面也有創新之處。一些佛典有數種譯本,而且還有譯本不同、經名也不同的現象。因此,佛教專科目錄的一個重要內容,就是要詳細著錄各種譯本。《出三藏記集》設置了「異出經」的類目,以譯經先後為序,將「胡本同而漢文異」的佛經收在同一書名之下,加以比較,可以考證該經的流傳和各種譯本的情況。這實際上是中國古代版本目錄的雛形。
佛經譯出後,就有人根據某一種佛經抄撮其要旨,從而成為一種新的佛典,這一類佛典稱為「抄經」。抄經出現較早,一直未引起人們的重視。在《綜理眾經目錄》中,抄經與所據佛經混在一起。僧祐在《出三藏記集》中則專門設立「新集抄經錄」,使抄經與所據佛經分開,不致於本末倒置。《出三藏記集》還將律典從佛經中獨立出來,對律學的源流、部派以及在中國的流傳情況詳加敘述。
《出三藏記集》的類目設置為以後佛教經錄的編纂開創了許多法門,促進了佛教目錄學的進一步發展。此後法經的《眾經目錄》,分一譯、異譯、失譯、別生、疑惑、偽妄等六類,幾乎全採用《出三藏記集》的分類方法。智升的《開元釋教錄》,分有譯有本錄、有譯無本錄、支派別行錄、刪略繁重錄、拾遺補缺錄、疑惑再詳錄、偽妄亂真錄等七類,亦未超出《出三藏記集》的範圍。
失考之處
《出三藏記集》也有失考之處,如卷十三《康僧會傳》將《阿難念彌經》、《鏡面王經》、《察微王經》、《梵皇王經》與《六度集經》並列。其實這四部佛經全收入《六度集經》中,不應當單獨列出。又如《盂蘭經》一卷,《出三藏記集》卷四作失譯,其實此經為竺法護譯。被《出三藏記集》卷四列作失譯的佛經還有《觀無量壽佛經》(實為畺良耶舍譯)、《法華三昧經》(實為智嚴譯)。不過與僧祐的考據成就相比,這些失誤僅僅是白璧微瑕而已。
梁啓超曰:「吾儕試一讀僧祐、法經、長房、道宣諸作,不能不嘆劉《略》、班《志》、荀《簿》、阮《錄》之太簡單,太素樸,且痛惜於後此踵作者之無進步也。鄭漁仲、章實齋治校讎之學,精思獨辟,恨其於佛錄未一涉覽焉,否則其所發揮必更有進,可斷言也。」由此可見《出三藏記集》的目錄學價值非常之高。這主要是由於佛教學者的思辯能力強,邏輯思維能力高出一般學者之上,他們編纂的經錄也就具有很高的目錄學價值。遺憾的是,歷代大多數目錄學家由於受封建正統思想的影響,不願深入鑽研佛教經錄,否則古典目錄學還會取得更大的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