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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來半歲音書絕.一寸離腸千萬結

別來半歲音書絕.一寸離腸千萬結出自唐代韋莊的《應天長·別來半歲音書絕[1]

別來半歲音書絕,一寸離腸千萬結。

難相見,易相別,又是玉樓花似雪。

暗相思,無處說,惆悵夜來煙月。

想得此時情切,淚沾紅袖黦。

目錄

譯文及注釋

譯文

分別半年你我音書斷絕,短短的一寸離腸也鬱結着萬千愁情。相見很難,分別卻很容易,轉眼又到了玉樓繁華似雪的時節。[2]

暗暗相思,無處訴說,愁過白天又愁煙雲遮明月,愁到此時心情更悽惻。傷心的眼淚不停流淌,打濕紅色衣袖。

注釋

書:《全唐詩》作「信」。

「一寸」句:意謂短短的一寸離腸也鬱結着萬千愁情。離腸:猶離情。結:謂離愁鬱結。

玉樓:即閨樓。花似雪:梨花如雪一樣白。指暮春時節。

煙月:指月色朦朧。

紅袖:婦女紅色的衣袖。黦(yuè):黑黃色。此指紅袖上斑斑點點的淚痕。晉周處《風土記》:「梅雨沾衣,皆敗黦。」

鑑賞

這首詞,有人認為是韋莊「留蜀後思君之辭」,跟他的另一首《應天長·綠槐陰里黃鶯語》的命意相同。而韻文學專家羊春秋認為,這首詞乃別後相思之詞,不必過於求深。把愛情詞都連到君國上面來,是難免穿鑿附會之譏的。[3]

此詞上片寫遠行人離腸百結的相思之情。「別來」一句寫別離時間半年而書信全無,故尤思念。「一寸」句寫思念而痛苦的情狀,「一寸」何其小,「千萬」何其多,「思念」這一無形的、抽象的東西,通過千萬結的寸寸離腸,表現得具體可感了。「難相見,易相別」一句,很容易使人想起李商隱的「相見時難別亦難」,但李句舒緩,韋詞急促,讀來如傾如訴。「又是」句,以景觸情,倍增傷懷。

下片從對面寫來,寫居者在春光里,無日無夜不在思念遠人。「暗相思,無處說」,似直而纖,含義有三:一是相思無地方可以訴說;二是本不想說,但悶在心中更難受,還是說出來,說出來又無人理會,則更增相思;三是這種相思是用語言表達不了的。「無處說」將相思、煩惱、零亂的心情和盤托出。「惆悵」三句,由現實到回憶,再又回到現實,悽苦之情自見。

這首詞直接傾吐真情,毫無掩飾。語雖淺直,而情實鬱結。

鑑賞

這一首詞,也有人認為是韋莊「留蜀後思君之辭」,跟他另一首《應天長》(綠槐陰里黃鶯語)的命意相同,不是沒有道理的。而韻文學專家羊春秋認為這首詞乃情人別後相憶之詞,不必過干求深。把愛情詞都連到君國上面來,是難免穿鑿附會之譏的。

詩重在發端,詞也是起結最難。發端處要開門見山,一下擒住題旨,才不致流於浮泛。所以況周頤說:「起處不宜泛寫景,宜實不宜虛,便當籠罩全闋,它題便娜動不得」(《蕙風詞話》卷一)。「別來半歲音書絕」,正是實寫,是全詞抒情線素的起點,也是籠罩全篇的冠冕。它既點明了別後的時間是「半歲」,又傾訴了別後的情況是「音書絕」。以下的詞意全從此語生髮出來。不是別後半歲,音書隔絕,就沒有這首詞的創作衝動,就沒有這首詞的審美情趣。江淹在《別賦》中說:「黯然消魂者,唯別而已矣。」詞人迫於無法遏制的情感的需要,真實地反映了別後的心境是「一寸離腸千萬結」。離腸即是離情,但離情是無形的、抽象的,離腸是有形的、具體的,便於用數字來表現離愁的程度。在極短的「一寸離腸」上繫上「千萬愁結」,通過兩個大小懸殊的對比,更能收到強烈的藝術效果。所以韋莊不但喜用「離腸」,而且喜用數字。「滿樓弦管,一曲離聲腸寸斷」(《上行杯》),就是同一藝術構思。「別易會難」,古人所嘆。而李商隱翻之為「相見時難別亦難」(《無題》),用兩個「難」字,說明「別」也是很難為懷的。柳永正有「執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咽」(《雨霖鈴》)的描繪。王實甫也為崔鶯鶯設計過「柳絲長,玉聰難系,恨不倩疏林掛住斜暉」(《西廂記·長亭送別》)的痴話。而詞人卻把這個成語,化為極其平淡的兩句話,並沒有在這個成語的基礎上,創造出什麼新的意境。而且似乎有些執着地堅持這個傳統的看法。但若把「難相見,易相別」放在這個具體的語言環境中加以仔細體會,就會發現它既是「一寸離腸千萬結」的原因,也是「又是玉樓花似雪」的過脈、大概半歲前在長亭送別的時候,正是「飛雪似楊花」;而在兩地睽違的今天,又是「楊花似雪」了。飛花如雪,「玉樓」中人此時所見光景當亦同之。由此轉入所憶之人,及彼此相對憶念之情。張砥中說:「凡同前後兩結。最為緊要。前結如奔馬收韁,須勒得住,尚存後面地步,有住而不住之勢。」(清王又華《古今詞論》引)這一結既是有效地照應了起句的「別來半歲」,又為下闋的詞意開拓了廣闊的境界,大有「水窮雲起」、有餘不盡的審美趣昧。

下闋即從居者着想,寫她面對明媚的春兄,無日無夜不在懷念遠方的行人。「暗相思」三句,i黯談而悲,情深而婉,恰到好處地道出了天下少婦的嬌羞心情,她暗自咽下「別是一般滋蛛」的苦酒,而不敢在別人面前傾訴那滿腔哀怨,萬種閒愁。她在朦隴的夜色中,看到天上團圜的月,想起人問離別的人:想到自己在見月思人,不知對方是否也在望月思鄉?這月曾經是照過他們離別的。那「忍淚佯低面,含羞半斂眉」的容態,「除卻天邊月」,是「沒人知」(《女冠子》)的。這月也是他們夜半私語時的見證,那「說盡人間天上,兩心知」(《思帝鄉》)的綺語,也只有「月」才知道。可如今是「美人邁兮音塵絕,隔千里兮共明月」(謝莊《月賦》),叫她惘悵。於是她越想越覺得「人寂寞」、」恨重重」,「玉郎薄倖去無蹤」(《天仙子》),越想越埋怨自己「空相憶,無計得傳消息」(《謁金門》)。真是「含恨暗傷情」(《望遠行》),「萬般惆悵向誰論」(《小重山》),於是情不自禁地「淚沾紅袖黦」了。詞人寫過很多的淚,如「淚界蓮腮兩線紅」(《天仙子》),李調元在《雨村詞話》中就充分肯定它說:「詞用『界』字,始於端己。宋子京效之云:『淚落胭脂,界破蜂黃淺』。遂成名句。」說明詞人是善於遣詞造句的。只有在「新啼痕間舊啼痕」(秦現《鷓鴣天》)時,才會在紅袖上浸漬着「黦」,所以它不但與「紅袖」、「清淚」相映成趣,而且表達了她一次又一次地流下了相思的清淚。王仕禎在《花草蒙拾》中特別拈出這一句話說:「着意設色,異紋細艷,非後人纂組所及」,「山谷所謂古蕃錦者,其殆是耶?」就是對韋莊遣詞造句功夫的最高評價:「富於萬篇,貧於一字」,是從創作實踐中總結出來的經驗之談。可見遣詞造句,是藝術傳達的重要手段。如果沒有熟練地掌握這種技巧,就不能使藝術構思得到符合美的規律的表現。劉勰說:「意翻空而易奇,言徵實而難好」(《文心雕龍·神思》),正是指出作者在構思時,展開想象的翅膀,容易在腦子裡浮現一幅奇特的景象,等到把它變成語言寫在紙上,就覺得平淡無奇了。此語很好地說明了藝術構思與藝術傳達的辯證關係。還須特別指出的是:這個結句,不但表現了作者善於遣問造句的藝術才能,而且是採用「情結」的方式,環顧起句,有盡而不盡之意。下闋以「想得」二字領後兩句,「此時」二字包前三句,懸想對方相思情景,得杜甫「今夜鄜州月」詩的思致。「此時」之「暗相思,無處說,惆悵夜半煙月」,又體現出兩地同時,兩人同心,亦彼事,亦己情,一齊攝入,映照玲瓏,構想深微,筆致錯落。

韋莊

韋莊(約836年- 約910年),字端己,漢族,長安杜陵(今中國陝西省西安市附近)人,晚唐詩人、詞人,五代時前蜀宰相。文昌右相韋待價七世孫、蘇州刺史韋應物四世孫。韋莊工詩,與溫庭筠同為「花間派」代表作家,並稱「溫韋」。所著長詩《秦婦吟》反映戰亂中婦女的不幸遭遇,在當時頗負盛名,與《孔雀東南飛》《木蘭詩》並稱「樂府三絕」。有《浣花集》十卷,後人又輯其詞作為《浣花詞》。《全唐詩》錄其詩三百一十六首。

參考文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