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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那年:赵明诚遇李清照(黎乐)

北宋那年:赵明诚遇李清照
圖片來自创意悠悠花园

《北宋那年:赵明诚遇李清照》中国当代作家黎乐写的散文。

目录

作品欣赏

北宋那年:赵明诚遇李清照

北宋那年,有一个年号,只使用了一年。使用这个年号的,以奸臣蔡京为宰相,并重用童贯王黼杨戬朱勔李彦高俅等佞臣之多,使北宋的政治进入最黑暗、最腐朽的时期;就是那个史上最风流的瘦金体;最不应该做皇帝做什么都会更能扬名立万、成功的......对,就是宋徽宗赵佶,他的年号。

这一年里,有太多的大事。黄庭坚重游西山,写有《松风阁》(原件为书法史珍品,现藏台湾故宫博物院)。8月24日,北宋文学家苏轼逝世。当然,还有王回没了,苏颂撒手人寰,还有一个辽道宗也挂了。大家可能会容易忽略这几个人,这个辽道宗没了就没了皇位还是得有人上不?那个人就是后来被称为天祚帝的。他在位期间,游畋享乐无所作为,朝政腐败人心涣散,内外矛盾激化最终灭了。灭了就灭了,朝代更迭,反正一家姓换着一家姓的来。奇在轶事里说,我们那位各大“无用”方面都厉害的赵佶和天祚两大帝王,两两相见时,竟皆惺惺不敢相惜到话都不能说。

这样内交外困的狼烟啊!可惜想说的并不是那一段被金俘获的屈辱。史上早说了那是个军事羸弱的年代,他们只能在想像里,像汉唐在草原上大展雄风;他们连在本朝原就属于自己的汉地,幽云十六州都未收回;那本就是个遭人诟病至今的年代,是国人的耻辱;那举世闻名到商品经济、文化教育、科学创新极度繁荣,又是国人引以为傲到此生后世永远都仰望的高度。这样纠结的一个朝代,那里一定是留下过许多的万世悲歌!我在许多次翻看资料读史时,只要一想到那一个朝代,更有那一年那一些年,有如狂飙巨澜有人在紧催快促一般,让我不由自主就想沿着“发思古之幽情”的历史纵深,探究下去。

话说之一。

宋徽宗建中靖国元年(1101年),李清照,十八岁。宋朝女子的法定婚龄,是13岁。李清照无疑一个标准大龄女。为什么会大龄?我们只能梳理。一方面,父亲李格非宦海沉浮无暇照顾女儿,她可能是“兴尽晚回舟”的问题少女,她的成长多了阅历,也多了母亲早逝的温暖欠缺。她于绿树掩映中稍纵即逝的流年里,还能照旧待字闺门的好情怀,算是家教相当之好了。她有的是明月春山,疏梅竹影,没有人会想她的一生,很快有情深意浓,瑶琴寂寞。

一方面,如果说容貌,史书里评她老爹是“警俊异常”,母亲又是国公家的长女,那时候的门当户对之下,生的女儿自然是不可能差到哪里去。她原本就不同于别人,她的世界她用雪山梅畔来吟诵妙词锦句。那个才情出众满腹诗词的女子,亦是性情中人的好性情,无论寻常巷陌百姓人家,还是深府内院达官显贵,都知李府有佳人,妙笔生花风华绝代,却也适龄不曾婚配。

再一方面,百媚千娇的李清照,自是不会听任媒妁之言,就算在那个门户观念严重的时代,也不会嫁一个貌不合才不配的门户。她家的门风,素来比较刚烈,大约这李格非,也是绝不愿将就的那一号主,又怎会将个女儿随便打发呢?

大环境里,宋朝是个风花雪月的朝代,亦是以文为上的朝代。一旦会佳词妙文,即可笑傲王侯自比卿相。我们的李清照,明显白衣光影,俯瞰众生。那时的文人氛围,并非不知山河飘摇时局跌宕,而是大宋朝的运数已定。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无力去改变,就是想改变,无权无势在位者也没有人听他们的。这一帮子才高八斗的人物啊,心怀天下忧国忧民,一面祈祷天下和平百姓康宁,一面就在属于自己的范畴里,做所喜之事,赏所想之景。

这一年元夕节,国势渐衰甚至已衰,京中的达官贵人,却不受太多惊扰。是以,红墙高院里张灯结彩,亭台楼阁里万物顺应时节,他们都将庭院打扫,将新衣换取,将气氛搞得热烈,要的是百物皆喜的美好氛围和更多祝愿。那时的天子,我们的风流帝王赵佶亦不负佳节,携了妃嫔,亲临锦绣街上与民同乐。

那一年的大相国寺:“金璧辉映,云霞失容。绮罗缤纷,花环璎珞,巡礼围绕,旃檀众香,仰而骇之,谓之兜率。”相国寺本为战国信陵君故处,原名建国寺,后遭灾祸被摧毁。唐朝时,一个叫慧云的和尚,募银重建,睿宗敕令改名为“相国寺”,并赐“大相国寺”匾。经得几番风雨,或毁或建,或兴或衰。又不知历了几代帝王,有过多少僧侣,以及多少往来的香客。到宋初,又经修缮,越发雄伟不凡,妙法庄严。

那个美丽异常的上元佳节啊,那个总在最是惹人遐想与发生了许多大事件的地点:汴梁相国寺。后人们总感觉无比熟悉的原因,男人是一个《水浒传》,鲁智深倒拔垂杨柳在大相国寺,女人有可能就会想起《会真记》,那崔莺莺与张生偶遇的重点情节,就算那是普救寺啊,却想来也是叫大相国寺吧。

我们那个郓州教授李格非,携了家眷,趁此良宵,洗去俗尘,赏花灯,猜灯谜,不急不缓恣意玩乐。那香车宝马络绎不绝,华服素衣穿行在秦楼楚馆,驿夫使者奔走于贵族府邸。相国寺外,花灯如雨,映着霜雪之辉明畅清晰;车水马龙,宝刹名寺迷人眼目,流连忘返中浮生若梦。也就是这样千万个人之间,便有千万种相逢,也有千万个错过。

此时的人群中,来了一位二十一岁的太学生,对,太学生,赵明诚,他肯定是宋朝世界里的一个人物。其父吏部侍郎赵挺之虽与李格非同朝为官,却道不同,两人没什么往来。赵挺之的这个儿子,不比他的两个哥哥,他仕途不顺遂。赵明诚的一生,在后来的文本里,我会说,他一生最爱的令其矢志不渝的,不是李清照,而是他的金石之学。他曾说:“余自少小喜从当世学士大夫访问前代金石刻词。”

李清照还是6岁时候李格非就已经是太学博士。这太学,堂堂大宋的最高学府,是专门培养栋梁之才的机构。当时的太学下设六馆,相当于六大专业,分别是国子、太学、四门、书馆、律馆和算馆,几乎涵盖了当时所有行业。是以,赵明诚也好,李格非也好,都是地道正统的最高学府里最是直接的人物。对于赵明诚这时候的出场,李格非已经起起落落于他的文官之路,虽然身份一个是太学的教授一个是太学生,赵明诚却算不上李格非的直系学生。

李格非当时官居六品,时任礼部员外郎,礼部相当于现在的教育部,主管科举考试。科举制度是中国历史上考试选拔官员的一种基本制度,这一点无论是换做哪一朝的所有读书人都会趋之若鹜。李清照就是这样一个官宦之家的小姐,但凡有点慧秀都可能人人称道,更何况是诗词文艺声名还摊上许多个最:最瘦,最美,最是唯一,最是芳华。赵明诚这样的男子,在家中排行老三,门户虽高,但在家族中嫡庶还是比较看重,他在家中也不可能受重视的处境来说,能够求娶一个与自己志同道合适龄且一定要学识才高一点的女子,李格非的女儿李清照还真真那般恰好。

赵明诚没有把爱情留给秦楼楚馆内的美娇娘们,那个时代可是独有的、文人墨客稍具风流就有的特征之一。据说,那日赵明诚和李清照堂兄李迥,邀约了一起相国寺买书。实际里,只怕是早知词性温婉名动一时的那个人,只有这堂兄好接近,便一同去相国寺,就为了一睹芳姿的吧。后来人们将这人往人来人流穿梭的风景与故事入了千古佳话。

李清照自然不会想到,这人海中,那个爱了半生、误了半生、风华半生、亦飘蓬半生的人,已经朝着她走了过来。

那场举世闻名的相国寺一见,凤箫声动,玉壶光转。女子,素雅裙衫,婉约姿态,清清丽丽一佳人也。男子,头戴岸巾,身穿葛衣,神采奕奕,目光炯炯,儒儒雅雅一气宇。到底是不曾有过的悸动,若初阳里的新枝,便起了涟漪。都是这么多年的苦心等待,不过是这么一个命里的人。帝都的山水众生,也是明净旷达下才情风骨里,无非一个缘字。

赵明诚的优雅气质,自然是文化熏陶出来的。两人婚后的生活,是现实的深刻,是脾性与生活的情趣。而岁月给下的磨炼,比如无儿女传嗣,比如纳妾,比如李清照再嫁,都是人生里没有人逃得脱的凡间修炼。再厚重的历史典籍,再华美的诗书,不过是让人经历着别人的经历,而岁月却让人经历着自己。我们在说着人物的时候,历史的云烟早已飘散消隐,煊赫与落寞,赞誉与毁伤,尽皆归于沉寂。

那一年没有沉寂的事:天下皆知赵明诚以梦求妻。赵明诚回去后,便以“言与司合,安上已脱,芝芙草拔”的字谜方式,委婉地向父亲谈及此事。赵挺之自然是同意的,都是高不成低不就,在政局动荡中宦海沉浮的人,子女也多,这家事嘛总是要处理的。于是,恍然大悟,便派人去向李格非家求亲了。

他们遇于帝都的黄昏,再约,已是金底契阔的誓言。李清照知道他对金石字画的痴迷甚至是生死与共,但也知道这乱世,她愿意与之共赴以为会有的安稳现世。这也许就是我们常人说及的命:到底之后也20来年的长夜挑灯风雨相随。

后来有许多次我都会想,如果,是说如果,那个东坡大人的儿子,也就是与李清照同一年出生的,被苏轼按照迈、迨、过、遁顺序取名为苏遁的,不满两岁没有夭亡的话,那,当苏轼豪气冲天如惊涛拍岸叹天下无人能与其抗手时,他在李格非宴饮上见过的那个清秀小女孩,不定就订下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们将一起,扛起大宋文坛未来的旗帜。

自然有人说赵明诚配不上李清照,别说诗词,就算是金石鉴赏的才情也不如李清照。其实,这真是两回事。试想想,感情的事儿,谁能说得明白呢?情爱素来就是一生也走不过的山水参不透的玄机。只是这个相国寺,在往后李清照夫妇的日常生活里,一直都是两人最是喜欢的去处。他两虽系贵家子弟,因族寒贫俭,在太学读书的赵明诚,当初一、十五告假回家时,常先到当铺典当几件衣物,然后步入热闹的相国寺市场,买回他们所喜爱的碑文石刻拓片字画等,夫妇秉烛相对把玩咀嚼,也是伉俪情深的。

许多回,我都设想过,正好这一年去世的苏轼,他一生传奇芳菲人间。如果,嘻嘻,又来一个如果,那样一首大词:“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如果,君生在正好,天下间有这等正好的男子,纵了才高八斗,也就恰巧得了易安的青睐,故事与结局将何等完美融洽!想来也只是我犯了醉酒的浑话,三生石上也能将个人的因素光就按着自己的爱好,便要将这豪放一派的两大巨擘,绑在一起。两人一起,这天该是怎样的天,这地又如何撑得下的地啊!没有可能,却还是想像他们如果在一起。

她与赵明诚一起,现实生活其实原该就是这样子的。这个世界无论任何一个领域,高台从来寂寞,那个细细尖尖的顶端,只适合站下那么合适的一个人,所以,唯一的词圣,独一人该多么惊艳!多了也就湮灭了。

宋代大理学家朱熹曾说:“本朝妇人能文,只有易安与魏夫人。”宋代,对于女性的否定和禁锢,达到了封建社会的最高峰,南宋宣扬女性贞烈而扼杀人性,程朱理学已经发展。而诗词这一块之中唯一的女性代表,听说喝酒,这一条就足够被打死!之外赌博、玩词而不是女红,无后而没有直接被清理出门户,再去想想那一套存天理、灭人欲、男尊女卑、三从四德、笑不露齿、全体裹脚……算了,李清照还好。还好!暗自庆幸起来,或是她太过于刚烈,让朝堂更是忌恨,又或者是恰巧的程朱当时的理念并没有这样去禁锢人性,只是当权者用来巩固政权,无论如何,她活了下来,真是人间的一大定数。她在那种压制、憋屈的大环境下成长起来,还在宋词那鼎盛的百年间,承上启下,让那个朝代辉煌到了世人再不可企及的高峰,不得不说,这是文化史上的福份。

清照清照,清泉心地,照影澄澈。[1]

作者简介

黎乐(澳门),自由撰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