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象程世農(魯伊)
作品欣賞
印象程世農
車停橋頭,他從我們剛剛經過的橋那頭走來,挎兩個鼓得不能再鼓的包包。小包在前,大包帶子挎在右肩實則墜在左胯區域,可憐的左胯,貌似是負重前行。
大包里裝的什麼?看他這可以遠行去西藏的裝備,好奇心沒忍住。
羽絨服,我怕山上冷。
你身上穿的不是羽絨服嗎?
嗯,嗯,我帶了件更厚的,山上冷啊!
先上車的我,把副駕的位置留給了他。沒想到一向不走尋常路的他,也跟我客氣起來,非要請我去坐副駕。還言稱我為某老師。我很反感別人叫我老師,一個家庭主婦被人稱老師,是你,也會極反感吧。而且我也是個說一不二的人。沒法,渾圓的他將自已的身體和兩個鼓鼓的包塞進了副駕寶座。
安頓好他的身體,嘴便天上地下,古今中外,渾素之間任意跑起馬來。尤其觸及渾時,他的嘴簡直有如豬八戒附體,具有鑽天拱地的本領,別人不敢說不忍說的,他都會毫不猶豫毫不避諱地說出來。別人示意反感,他還會反覆說,這有什麼?事實就是這樣,實情就是這樣,人性就是這樣,這有什麼不好意思的。
說吧,嘴在他身上,管不了。但是不能觸及我,但凡有,開足火力回擊。負責開車的乃一謙謙君子,不偏不倚的那種。基本是逢渾不語。
不知何時,三人間的談話集中到文學這個大框架下了。暢談天下的作家作品,仿佛我們是最公正最權威的評委,這個好那篇次,還有哪一部小說簡直是狗扯羊腿胡說八道淨是放屁。 車在用力攀爬,我們輕鬆閒話。不覺間,開車人說,你那首詩,名字我忘記了,將母親種進土裡這一句深深地印在腦子裡,每每想起,心裡的滋味呀,唉,不好說,也真說……
什麼?將母親種進土裡?實情是當時我心裡竟然有欣喜。雖然知道應該是他母親去世了,母親去世是世間大悲痛。但是詩句是多麼富有張力,將母親種進土裡,她便有發芽生長的可能。讓我在悲痛的情緒中,另外滋生了一絲不合時宜的心安也可以說是欣喜。文學不只有直面生死,它更有引領和超然超度的魔力。 天下詩句數以億記,能擊中人心的,尤如天上掉餡餅砸中人。
自此,我對他——程世農真是刮目相看。
他上下都是渾圓的黑,只有領口,裡面的主色是白色的細小格子襯衣,領子豎起,頑強地從一團沉重的黑色中掙扎出來,占領制高點,宣示着主人的衣着品味以及他不羈的靈魂。
他臉微胖,圓是第一感觀,其次是笑意,令人想到團圓二字的意思。品吧,細細地品。我多少品出些他對生活的滿意來。以貌取人完全有它的合理性。
其實認識程世農很早,早得我都記不起確切的年份。知道他辭了工作,挎着大包四處遊逛。每一次碰見,他都言稱我為某老師,加上他嘴裡容易冒出些帶顏色的話來,我基本就回他兩字「你好」,不捎帶任何感情色彩。這說明以貌取人又完全沒有合理性。
我覺得我們是分屬平行的兩個世界裡的人。大概誰也沒想到我們還會同坐一小轎車裡。而且他一句把母親種進土裡,讓我對他產生了濃厚的興趣。欣然加了微信。
為了品讀把母親種進土裡的全詩,我回家後翻看他的微信公眾號直到開篇。詩,因為他向某雜誌投稿了所以刪除了,我沒有找到。意外收穫是讀了他發在微信公眾號上的所有文字。很意外,從文字里我讀出了認真兩個字,他對文字是極認真的,可以說十分地講究。與他滿嘴跑火車的外在形像相差有十萬八千里之遙。
他的文字純淨,應該是從一個清澈的靈魂里滲透出來;他的文字纏繞,可能是獨具的個性或者是別樣的追求使然;他的文字質樸準確,仿佛可以透視他多年的潛修歷程。總之他的文字極有辨識度。
看多了陳詞濫調裝神弄鬼的文字後,他的文字有如清泉,純淨美好,有滋潤心田的力道。 他像只中華田園小蜜蜂,整天嗡嗡地飛到東,飛到西,飛到南又飛到北,勤勞採花,精心釀蜜。有時也蟄人。人們怕沾染上嗡嗡飛的蜜蜂,但多麼愛它釀的蜜。有說蜂蜜不甜不滋養人的嗎?
多多創作吧,程世農。看了他的文字,心裡期望他多多創作。而世面上好多的文字,我看完卻十分惱火,想要打官司,狀告作者的欺世盜名謀財害命。他謀我的財害我的命啊。
文字文學屬上層建築的範疇,吃飽飯的國人,其實十分需要它的滋潤。
怎麼扯起這些宏大命題來了啊,不是寫印象程世農麼。呵呵,鄭重告訴你,程世農給人最直接的印象就是挎個鼓鼓的大包,遊走天下。
這裡,八卦一下,那天他大包里根本不是裝的厚羽絨服,而是裝的日常生活用品。有一會兒,包的拉鏈被撐開一條大口子,門口站着一大罐辣椒醬。我好奇地問他挎一大罐辣椒醬做什麼。在他含糊其詞時,我看到了其它日用品,立即明白,他是將日用品挎在身上,隨時隨意地去向下一個住宿地。
當年,遙想那些許許多多的當年,我的理想就是背包走天下,看遍天下美景。可是,後來還是屈服在世俗的生活里了。心裡,始終有一塊虛空着的地方。它像個記憶有些紊亂的老者,時不時冒出來說,你的人生理想原是背包走天下。
人生,堅持理想不容易;堅持與絕大多數人不相同的理想更是不易。
願程世農民理想足夠豐滿,包里永遠挎滿日用。
世界需要不同。急着趕路的人們,需要導航。[1]
作者簡介
魯伊,本名宋桂年,一位愛賞美景、愛讀好書的家庭主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