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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了疫区的春明医师 马进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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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了疫区的春明医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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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了疫区的春明医师》中国当代作家马进思写的散文。

目录

作品欣赏

去了疫区的春明医师

大年初二,一大早,春明就去了疫区,这是我没有想到的。

春明是随医院的医疗队走的,他没有去医院集合,是直接打车去的机场。从他家到机场距离,要比他去医院的距离近。

江城发生的新型冠状病毒引起的肺炎的疫病,正在向全国蔓延。作为重灾区的江城,让很多人谈疫色变,唯恐避之不及。平时聊天,一惯“牢骚太盛”的春明,一句“特殊时期我可不能掉链子”的话,让人肃然起敬。

看来,“人的有趣在于多面性,就像一张反光彩纸,每个角度能看到不同的色彩。” 春明就是这样的人。

春明已不再年轻,都四十多张的人了。原来一头浓密的黑发,变得有些稀疏,掺杂其间的白发,这几年显得似乎更多了。

年前,春明来家串门。跟我聊天时,还说,今天春节,他不打算回老家了。原因是父母都已经不在了,现在回去以后,哥哥姐姐对自己也很好,但自己老觉得少了什么,觉得那不是自己的家。看来,父母没了,家就没了!说这话时,春明有些伤感。

春明是个孝子,前几年父母身体好时,他常接过来。可父母在他家每次待时间并不长,就嚷嚷着要回去。说是住惯了农村的平房,楼房住不习惯,老觉得有些窒气,不畅快。为这,春明还让我劝过几回老人。他爸也悄悄告诉我“人老了,觉少了。在村里,起早了,还能出去到处转转,谁也不妨碍。可住在春明这里,醒得早了,就得老吵醒他们。更何况,自己老两口在这儿,也不方便。春明媳妇自小是城里长大的,饮食和生活习惯也不一样。她喜欢吃米饭,而自己老两口却喜欢吃软乎一点儿的面。时间一长,儿媳妇嘴上什么都不说,但心里也难免会有怨言。春明是自己的儿子,怎么了都行,可儿媳妇不成。人都得学会相互体谅,亲有长走,没有长住。况且自己和他妈手脚还好,现在交通也方便,想他们了,说来就来,还是待在老家自由方便。孩子都工作,我们老两口也清闲了。人常说孝顺孝顺,春明顺着我们老两口的意,就是孝。而不是天天跟自己待在一起才是孝。况且我们不在这里了,春明就会有他们自己的生活,我和他妈在了,他干什么,都得先考虑我们两个人。”

老人的理解和豁达,我给春明说起时,两人唏嘘感叹了很久。老人的心,都在儿女上,处处为他们着想。可有时儿女呢?想的有这么多吗?

后来让人始料不及的是,不到三年时间,一向身体挺好的春明父母,竟先后走了。每一次查出的病因,都是癌的晚期。作为医生的春明,很是痛苦,虽然选了最好的医院,尽了最大的努力,可都无法留住父母。这样的打击,让春明苍老了不少,白发,也增加不少。他时常说的一句话是:如果父母跟自己在一起,也许自己会早发现。可他们之前确实也没有什么太明显的预兆啊!

春明也说,今年一家不回冰天雪地,远在黑龙江的老丈人家了。他想着借着春节放假和没休完的年假,带着媳妇和儿子到海南玩一趟,以便了结结婚时给媳妇许下的愿望。并说他已通过一位出国的同事,借到了人家在海南买的度假房,这样他就省去了住宾馆的钱。还可以借着人家厨房,练练自己在媳妇面前吹嘘了很多年,却难得露一手的厨技。主要是,每天等回家时,人家娘俩儿已基本吃完了。自己最多也就是刷几次锅,洗几次碗。就这,还被自己去年打球比赛中赢得的一台洗碗机替代了。

春明有时也很逗乐,每当媳妇在抱怨他时,等他听的差不多了,就开始顺着媳妇的话,开始不停地抱怨他的科室主任,说一点儿不心疼自己,老给他安排出诊。自己不去不合适,一去,就对不起媳妇了。特别是那远道而来的病人,有的指名道姓要求他来诊断。自己既不是扁鹊,也不是华佗。可他们却偏偏相信我,你说,我怎么办?这活儿,真不是人干的,还让我心疼不了媳妇。明天找主任,让他想想招儿。媳妇知道他是耍贫,狠狠地瞪一眼,在春明忙不迭的赔笑中媳妇什么话也就不说了。后来,这基本成了他们家的生活常态。

不过他媳妇也慢慢发现,做完饭等春明回来一起吃饭,那是一种错误。春明回来的时间,时早时晚,更准确地说,早少晚多,准点的,几乎没有。儿子常常嚷嚷着自己饿,就这样,娘俩儿埋怨地过几次后,春明就让她们别等了,给自己留点儿就行。这样娘俩也就不等他了。春明回到家,若是稍早点儿,饭菜还热乎着。若是晚点了,饭菜就凉了。他觉得不累,就热下饭菜;若是犯懒,就凑活着吃一点儿算了。时间一长,热一顿冷一顿,再加上吃饭时间没个准点。落下了个胃疼的病。

这个,春明也不能埋怨媳妇,媳妇比他小好几岁,是在一家人都不同意的情况下跟着自己来的。春明在那时就暗暗发誓,对于这么一个相信和不挑剔自己的女孩儿,一定要好,不能让她受一点儿委屈。否则,也对不起她对自己的好。春明媳妇家里的条件很优越,老丈人是一家单位的大头儿,丈母娘是一家单位的小头儿。老两口其实没等自己的宝贝女儿大学毕业,就差不多把工作安排好了。可女儿不知中了什么邪,为了跟春明好,竟和父母闹僵了。放弃了很优越的工作,跟着比她大七八岁的春明,留在了京城。

其实,春明大学毕业后,也分配在了家乡的县医院,待遇还算不错。春明在待了一年后,一心想着要考首都医科大的中医研究生。第一年虽然没有考上,但凭着对中医的偏好和自己的勤奋,第三年终于如愿以偿。可在考上研的同时,春明也跟自己的父母闹僵了。原因是父母都是农民,靠在县城里开的小饭馆维持一家人的生计和三个孩子的上学费用。父母见春明大学毕业了能够留在了县城医院,心里很高兴,觉得也特有面子。特别是当他们听到院长的女儿相中了春明,这更让老两口觉儿子有了出头之日。虽然老两口私下里对院长女儿脸上的雀斑有些看法,但姑娘个儿高挑,身材苗条。人啊,那有那么十全十美的。况且院长给春明直言,若是跟自己的女儿谈恋爱成功了,他们可以在县城里给春明买楼房。春明父母听了,觉得没有比这样更好的了。人家既不要彩礼,还要给儿子买楼房,这样不知减轻了自己多少负担,自己可以挪腾出钱来,供养另外两个孩子。

要说这也是让很多人都羡慕的事,可春明却根本不放在心上。一天除去上班,就把自己关在房子里,老是看书。院长的女儿主动找过几次后,就不再来了。她在医院给别人说,春明虽然长的精神,但好像念书给念傻了,只知道看书。看电影不去,跳舞不去,让陪自己逛商场更不用提了。直到春明考上了研究生,父母和院长才醒过神来,春明不是那种随遇而安的孩子。看来县城医院,留不住他的心。

春明现在的媳妇,是他在等车的过程中结识的。那天他正在等车,忽然发现一漂亮的小姑娘捂着肚子,表现出很痛苦的样子。他就说自己是医生,大概问了下情况,他初诊可能是胃痉挛,好在那天他身上带着给同学捎买的胃药。小姑娘就着矿泉水把药吃了,过会儿就好多了。在等车聊天的过程中,当来自哈尔滨的小姑娘知道了春明情况后,竟相互留下了联系方式。后来,一来二去,两人竟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随着春明的留京,小姑娘也放弃了父母给自己找的非常优越的工作,追随春明而来。刚开始,他们没有住房,到处租房,小姑娘也跟春明受了很多的罪。后来两人有了点积蓄,他俩就按揭贷款在郊区买了套房。她现在也在一家医院的药房工作。一天手脚不轻闲,跟陀螺似的。等下班到家,也累得精疲力竭,何况还要料理家务和检查孩子的作业。好在这几年跟父母的关系好了,父母也时常来看望他们,一家人显得特别和睦。

春明的老家,离京城不是太远。两地距离不到300公里。自己和春明同住一楼。加上他家的孩子在我媳妇所在学校,我们慢慢地就认识了,互相走动,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

在这么多年的交往里,我发现春明其实是个特别善良的人。虽然嘴里时常抱怨这事,埋怨那事。但一遇到别人有困难,总会倾力相助。有次坐他车上,看到一面半卷半开的锦旗,打开一看,上边写着八个字“医德高尚,妙手回春。”我还开玩笑说,很多专家都把锦旗挂在办公室里,你干吗放在车上?他笑着说,办公室里实在没地儿挂了,后备箱里还有三四面呢!不收吗?是患者的心,收一次,自己不是多了一份荣誉,而是多了一份压力。很多人是慕名而来的。看到每名患者期待的眼神,就无形增加了自己的压力。他说有一个胃癌病人,在一家医院主动放弃了自己的治疗,经别人介绍找到了自己。他根据中医原理和多年的临床经验,给病人配剂的药方里,适时的添加或减少不同特性的药材,经过近半年的调理,那病人竟奇迹般地好了。后来通过病人的现身说法,很多人指定找他治疗。有一个肺癌病人,经过他不断地调理治疗,情况有所好转。可后来得了一次重感冒,结果无力回天。当家属指着他的鼻子大骂,说什么狗屁专家,纯粹是骗人的,跟江湖郎中没什么区别,还要告他的时候,春明感到既委曲又无奈。对于博大精深的中医,他发现自己需要钻研的太多。但当有人问他,中医好还是西医好时,他的回答是,都一样的,两者可以互补。他说中医在治疗的过程中,更偏重通过药材增强人体自身的能力来对付疾病。可无论哪种治疗,都不能保证药到病除。既是同一种病,不同的人,它影响的内在因素和外在因素也都是不一样的。每说到这些时,春明的脸上就会表现出从没有的严肃

春明的孩子年前就得了一场重感冒,才好了没有几天。他媳妇也一直唠叨着说,她妈打电话问她,今年春节能回家过年吗?听他媳妇的口气,如果这个假期去不了海南,就回趟东北。公公婆婆也已走了,回她家,是顺理成章的事。他当时还给媳妇斩钉截铁地说,要去海南。可他没过两天,竟去了武汉。变化之快,像川剧的变脸。

头天晚上春明给我打了个电话,只说他去江城出差。让我媳妇有空了去陪他媳妇聊聊天,还在电话里笑着说,若去聊天时,最好戴上口罩。并让我等他回来时,给他接风。

后来我听春明媳妇说,大年三十晚上,正在看晚会的春明突然接到医院的通知,说医院要组织增援江城的专家医疗队,现在大家志愿报名。春明当时看了她一眼,略有迟疑,又让她看医院的通知。其实从内心上,自己是不愿让他去,可自己嘴上说,“你是医生,你自己选择吧。”她话还没说完,春明就急着拨通了医院的电话,急切地说 “给我报名,我去!”当医院问理由时,他说“我是党员,我是副主任医师。”

春明媳妇在说他时,我的眼前全是春明的形象,特别是时常看到在小区里,他提着两大袋中药给病人送药的身影。还有他聊天时的抱怨,神侃时的幽默和做事的果断。

好几天了,我时常盯着电视屏幕,想找到春明的身影。可在无数防护服和口罩组成的队伍里,我发现每个人都像春明。自己只好在心里默默祈祷,春明,无数个在疫区负重前行的春明,平安归来![1]

作者简介

马进思,回族,70后,中学高级教师。

参考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