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迁(孟琼川)
作品欣赏
变迁
周末，我象往常一样去洗浴中心洗澡。那家常去的洗浴中心距离家最近，没想到的是，到了那里却铁将军把门，停止营业了。
我颇感扫兴，只好奔向下一家，那家偶尔会去，相距也不算远，开车几分钟就到了。门前停满了车子，我只好把车子停到地下停车场，然后步行去浴室，走了一截路，绕了几个弯到了。没想到女宾部暂不开放，我只好叹息着离开。
我不知道该去哪里洗澡，其实家里也可以洗，但是没有人擦背，所以只得去公共浴室。平时，我常去的就是那两家，现在那两家都洗不成了，我只好另作打算。
我想，县城里绝不止这两家洗浴中心，肯定还有别家。我抱着“不到黄河心不死”的心态，继续寻找下一家。我开着车子在街上兜圈子，眼睛望着窗外，不停地搜寻着，在经过菜场时又发现了一家，我立刻找地方停车，还算顺利，我坐电梯到了三楼。我高兴地对女服务员说，洗澡，有擦背的吧？那个女服务员说，可以洗澡，但没人擦背。我感到惊讶，问为什么，那个女服务员说，夏天没有擦背的。我顿时无语，这算什么事！我满心不快地离开了。
我决定继续寻找，车子在街上慢悠悠地滑行，街上的景观在慢慢地向后退去，车子开了好远也没有看到洗浴中心的招牌，我感到气恼，怎么洗个澡就那么难呢？！我的心里生着气，却愈加不服气，我想，不信找不到可以擦背的地方。但是漫无目的地找下去也不是办法啊，我在头脑里思索着。突然，我的脑子里闪过一道灵光，无端地冒出“大运河浴室”这个地方，这个名字很熟悉，是早已留存在记忆里的，是和小时候相关联的，只不过，时间过于久远，印象已经不那么深了，只是脑海里有个模模糊糊的影子。我马上在手机上翻出百度地图，搜寻起来，屏幕上很快就显示出了那个地方，我高兴地想，原来那个浴室还在。
我的头脑里只有大概印象，具体地址已经模糊了，我只好借助百度导航，还好，在百度导航的指引下毫不费力地就找到了。浴室在一条不太热闹的街上，洗浴中心的招牌也不显眼，大门敞开着，里面连接着一个不大的院子，没有灯，昏暗模糊。估摸着里面可能没有停车位，我索性把车子停在了外面人行道上。
进了大门，往左拐弯，走几步就到了大厅。走进大厅，我看到一个女服务员，忙问，能洗澡吗？她说能。我问有擦背的吗？她说有。我顿时松了口气，总算让我找着了。按照女服务员的指引，我进到了女浴室，换衣服的地方冷冷清清，没有顾客，只有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躺在那里，我想肯定是擦背的，趁着没人在休息。放衣服的柜子倒是有不少，整齐地排列着。进到里间淋浴区，我看到有一个女的已经在洗了，我发现淋浴头竟然是水管，而不是圆盘状的花洒，水是成柱状往下淌的，我感到失望。但转念一想，只要有擦背的就行了，将就着点吧。幸亏我带了洗面奶和洗发膏，里面什么洗漱用品都没有，沐浴露还是找擦背的那个女的要的。
水温刚好，擦背的也认真。擦背的时候，我忍不住问道，这是以前的那个“大运河浴室”吗？擦背的说，是的。我说，我记得小时候就是在这个地方，有一个“大运河浴室”就是在这里，现在这个是在原来那个原址上建的吗？是的，擦背的人很确定地答道。我的心里高兴起来，看来这个女人对这条街很熟悉，该是老居民了，正可以借机和她聊聊小时候的事。
我的脑海里出现了小时候的情景。那时候，洗澡可真是一件难事，一件大事。因为家里不具备洗澡的条件，特别是冬天，大人小孩都去公共浴室洗。大运河浴室是县城里唯一一家公共浴室，浴室是定期开放的，洗澡的人特别多，每次洗澡时澡堂都很拥挤。因为要花钱，所以，我和姐妹们一个月才去公共浴室洗一次澡。每次洗澡的时候，我们都是慎重其事的，象是完成一件大事似的。
那时候，公共浴室里只有一个大的浴池，所有的人都进池子里泡澡，池子里待不下，就站在池子边上淋水，用毛巾沾了池子里的热水往身上一下一下地淋，很累人，不如泡在池子里洗舒服。为了能挤进大池子里，浴室开放的那天，人们早早就去浴室门口排队，因为上学的缘故，我只能在星期天去公共浴室洗澡，而那一天也是洗澡的人最多的。天不亮，浴室门口就挤满了人，人们在门口排起了长龙阵，矮小的我挤在人群里，几乎看不到，在门口要等很长时间，每次排队都是一件苦差事，因为人挤着人，人挨着人，胸口会感到憋闷，所以排队简直就是受罪。
等到好不容易挤进大池子里，更难受的还在后面。由于池子里人多，水温又高，所以水很快就变得浑浊不堪，热气漠漠地蒸腾着。那时候洗澡只有肥皂，洗头发、洗身体都用它。夹杂着肥皂和汗水混合味道的蒸汽弥漫在空间不大的几乎密闭的房间里，很快就让人觉得透不过气来，有些人忍不住从池子里出来到外间透气。象我这样瘦弱的更是经不住热气熏蒸，待的时间长了就会晕池，洗一次澡要跑出来好几次，简直是在遭罪。外间的木板长椅上堆放着一团一团的衣服，每一堆衣服的最外面都用一件比较大的衣服包裹着，以便和别人家的衣服区分开来。衣服就那样敞开着放，长椅上坐满了人。每次洗澡对于我来说都是惊天动地的大事，洗一次澡要耗费很长时间。每次洗完澡，我的脸都红通通的，人象是虚脱一般。
“现在环境大变样了！”我一边回忆儿时的情景一边和擦背的人漫不经心地说话，是啊，哪里还能看出以前的模样？擦背的人深有同感地说，共同的回忆拉进了我们的距离。
我的脑海里又出现了一幕幕画面：浴室简陋的招牌挂在门口，随风摇晃着，浴室门前的土路上摆满了杂货摊，经营着各式各样的小买卖。有摆茶水摊的，一杯水一分钱，是白开水里加了甜味剂的，水是红色的，看着很诱人。有卖糕点的，有卖水果的，有卖菜的，有卖香烟的。那时候，街道上不见有人管，哪里人多哪里就有摆摊设点的，东西就摆在地上，有的在地上铺一块塑料布，有的放一张桌子，有的放几个麻袋，有的放几个篮子，有的放几个筐，都是露天摆放着，一眼就能看的清清楚楚。现在和那时候比的确是大变样了，虽然地理位置没变，但是周围的参照物全变了，原先的土路，平顶房屋，路边摊点都已荡然无存了，找不到当年的迹象。取而代之的是宽敞的柏油路，高大的楼房和灯火通明的商业街。
尽管家里的浴室宽敞洁净，条件设施一流，但是我还是会回忆过往，那时的贫穷给我的印象总是温暖的，有趣的，充满了人情味的，而不是艰难的，苦涩的。时代的发展给我们带来了很多便利，但是也让我们失去了很多，那份曾经的拥挤热闹总是会不由自主地从心里冒出来，牵动着我的心。[1]
作者简介
孟琼川，女，江苏省泗阳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