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謝諮議詠銅雀台 謝朓
同謝諮議詠銅雀台是一首五言律詩。這首詩敘寫平白,而蘊含豐富、深刻,表面上看,寫銅雀台祭奠的隆重,寫西陵墓地的荒蕪以及妾伎們的芳襟染淚、婉孌多情,旨意似乎是在感嘆曹操的身後寂寞;在執着與超然的若即若離之中,詩人既認識、評判了歷史和人物,也認識、評判了現實和自己。
目錄
原文
譯文
銅雀台上飄着靈帳,就像死者活着一樣供給他酒食。
曹操墓地的樹木都長得很茂盛了,他哪裡還能聽到妄伎唱歌奏樂的聲音呢?
妾伎們落淚,空餘感傷之情,死人也不知道。
曹操這樣的人物尚有一死,妾伎又何足道呢!
鑑賞
詩人描寫祭奠曹操的「盛況」:銅雀台上,歌吹洞天,舞女如雲,素白的靈帳,在西風中緩緩飄蕩着;曹操的兒子們,供奉先父的亡靈,擺酒設祭,就像曹操活着的時候侍奉他一樣。好一個「樽酒若平生」,一種莊嚴肅穆和隆重熱烈的場面,宛然在目。同時,又令人油然想見曹操「平生」把酒臨風、橫槊賦詩的蓋世雄風。然而,生前的氣壯山河與死後的隆重莊嚴,乍看雖頗相仿佛,前後如一,細味卻有不勝悲涼之感。逝者如斯,只能「樽酒若平生」了,但反過來說,又不能「樽酒若平生」。一句平白如話的詩,包涵了多重的意蘊,既是描述,又是感慨,留給人們廣闊的想象餘地。而「鬱郁西陵樹,詎聞歌吹聲」,又與上兩句有同工異曲之妙。西陵墓地,樹木蔥蘢;銅雀台上,歌吹沸天——可是,死者長眠地下,不能復聞絲竹之聲。這似乎是為銅雀台上的伎妾們設辭,傳達她們哀婉的心曲。而從詩人所處的歷史地位、歷史的角度細加品味,則尤感意蘊豐厚,韻味無窮;時代渺邈,年復一年,魏家天下早已改朝換代,如今已沒有人為曹操一月兩次,歌舞酒樂,侍奉如常;銅雀故址,西陵墓地,百草豐茂,雜樹叢生,而今已不能聽到什麼歌吹之聲。所以,詩人禁不住要為那些無辜的妾伎們悲泣感傷了。芳襟翠袖,徒染悲泣之淚;婉轉纏綿,空餘傷感之情。連曹操這樣的蓋世英雄尚且不免「玉座寂寞」的悲哀,更何況那些地位低下、身輕體賤的妾伎們呢。
表面上看,詩寫銅雀台祭奠的隆重,寫西陵墓地的荒蕪以及妾伎們的芳襟染淚、婉孌多情,旨意似乎是在感嘆曹操的身後寂寞。實際上這是個誤會。寫曹操的身後寂寞,乃是為寫妾伎們的寂寞張本,是一種襯墊,「玉座猶寂寞,況乃妾身輕」,正點出了這一中心題旨。蓋世英主尚且不免寂寞身後之事,更何況地位低下、生前就已冷落不堪的妾伎們呢。此詩《樂府詩集》題作《銅雀妓》,也正暗示並證明了詩人題詠的中心對象是妾伎,而不是曹操。由此可見到,詩人已從對銅雀故址的一時一事的憑弔和感傷的圈子中跳了出來,站到了歷史的高度,既飽含感情又充滿理性,以超然的態度來描寫、評判這一歷史故事,並進而反思人生。他從大人物的悲哀中,看到了小人物的悲哀;從歷史的冷酷中,領略到了現實的冷酷;從死者的寂寞中,感受到了生者的寂寞。因而,這種寂寞身後事的感傷和詠嘆,已不僅僅膠着在曹操及其妾伎們身上,而上升為一種人生的感喟和反思。所以,他對「銅雀妓」的題詠,既是執着的,又是超然的,在執着與超然的若即若離之中,詩人既認識、評判了歷史和人物,也認識、評判了現實和自己。
這是一首懷古詩。懷古詩是以詩的形式發抒詩人對於歷史、人物的認識和感受,是對歷史故事的一種藝術的評判。所以,詩人往往把自己豐富的思想內蘊和複雜的感情色彩,深深地隱藏、浸潤在詩的形象當中,用藝術形象來說話,來作為自己的代言人。謝朓的這首詩,也正具有這樣的特點:敘寫平白,而蘊含豐富、深刻;辭章短小,卻韻味渺遠、悠長。
創作背景
建安二十五年(220年)曹操臨死之前,在《遺令》中吩咐兒子們將自己的遺體葬在鄴的西崗,並命從妾與使人住在銅雀台上,早晚供食,每月初一和十五還要在靈帳前面奏樂唱歌。南朝不少詩人對這一歷史故事發生了興趣,紛紛以「銅雀台」、「銅雀妓」為題,傷悲其意,為之歌詠。這首詩便是謝朓為了應和謝暻的銅雀台詩而創作的。
簡析
《同謝諮議詠銅雀台》是一首五言律詩。這首詩敘寫平白,而蘊含豐富、深刻,表面上看,寫銅雀台祭奠的隆重,寫西陵墓地的荒蕪以及妾伎們的芳襟染淚、婉孌多情,旨意似乎是在感嘆曹操的身後寂寞;在執着與超然的若即若離之中,詩人既認識、評判了歷史和人物,也認識、評判了現實和自己。
謝朓
謝朓(464~499年),字玄暉。漢族,陳郡陽夏(今河南太康縣)人。南朝齊時著名的山水詩人,出身世家大族。謝朓與謝靈運同族,世稱「小謝」。初任竟陵王蕭子良功曹、文學,為「竟陵八友」之一。後官宣城太守,終尚書吏部郎,又稱謝宣城、謝吏部。東昏侯永元初,遭始安王蕭遙光誣陷,下獄死。曾與沈約等共創「永明體」。今存詩二百餘首,多描寫自然景物,間亦直抒懷抱,詩風清新秀麗,圓美流轉,善於發端,時有佳句;又平仄協調,對偶工整,開啟唐代律絕之先河。[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