味道(梅辛)
作品欣賞
味道
傍晚，與朋友們聊美食。
聊着聊着大家就扯到了「蝦子和稀炸辣椒糊」這道菜上。
我們先是聊它的味道，然後聊它的食材。
然後，思緒就順着回溯到了小時候。
七十年代山村條件很差，家家戶戶的日子都過得緊緊巴巴。
窮困的日子裡，肉魚只有過年時才能在飯桌上見到，平時家裡來客人或者有人生病需要加強營養最多就煎個雞蛋或者炒個蝦，雞蛋是自家老母雞下的，蝦呢？則是農閒時去河邊堰塘溝渠里捕的。比較而言，這些就容易獲得一些。
在農業工業都不發達的時代有一個好處，那就是少了化肥農藥的污染。小河、堰塘、溝渠里到處都有小蝦的身影。
捕蝦其實是一件沒有多大難度的事，特別是在蝦子產卵的季節，捕蝦更容易，有時甚至都不需要藉助工具單靠雙手抓也能小有收穫。
「細水長流」是中華民族的傳統美德。捕到了蝦如果家裡沒有客人，所有人家的廚娘也是捨不得一餐全吃掉的，大多每頓是只拿一點點蝦和着自家剁的炸辣椒煮糊糊吃。其餘的則想辦法儲存起來慢慢吃。
起初我們家沒有人捕蝦。因為母親太忙沒空，我們姊妹又都是女孩子對打魚撈蝦玩水也不感興趣。
在一次無意中，我有了捕蝦的經歷。
那是一個早晨，媽媽吩咐我去屋前堰塘把盛飯的筲箕洗了。
打小玩性就大對做家務也不上心的我，一蹲在碼頭隨手放下刷帚和筲箕，就只顧玩自己的去了。
等聽到媽媽大聲喊我，碼頭上已沒了筲箕刷帚的蹤影。肯定是掉進水裡了，嚇壞了的我挽起衣袖就把手伸進水裡去打撈。
筲箕撈了上來，但筲箕裡面多了幾隻灰色的小蝦在使勁蹦噠。
它們應該是來吃飯粒的。看着筲箕縫隙里剩下的飯粒我靈機一動，何不再試幾次，萬一捕到更多小蝦，回去也許就不會挨罵了。
果然，回家平安無事。
此後，經常早上我都會自告奮勇去洗筲箕。
有天晚上飯桌上意外的擺了一碗蝦子和稀炸辣椒糊，一貫挑食的我那頓吃了好幾碗飯。原來母親那天沒有把捕到的蝦全給貓咪吃，而是留了一些和在炸辣椒糊里了。
真的太好吃了，我捕蝦的興趣立馬又高漲了幾分。
捕蝦最容易是四五月份，每天清早岸邊的淺水區都會圍有成群成群的蝦，徒手都可以抓到。
媽媽說它們是在岸邊產卵。
我喜歡這個季節，每天花費不是很多的時間，就能獲到勞動的快樂又還能改善一下生活，真的很有成就感。
四五月份的雨水已經很充沛，但我還是希望天天能夠下雨，下雨後堰塘里的水滿滿的，這時水面與堰塘的堤岸差不多齊平，蹲下去不費一點力手就伸進了水裡。我只需要再把手掌彎成一個弓形悄悄放在產卵的蝦身後，再猛的把手合攏 ，抓蝦就成功了。運氣好的時候會發現有三四隻蝦在掌心，最壞時都會一兩隻。
那時候覺得蝦真是世上最蠢的物種，明明身邊有危險，它們就是不知道躲開，甚至我的手才剛離開，新的蝦就又聚攏在那地方了。
人的貪心是與生俱來的，慢慢我不再滿足於每天吃蝦和稀炸辣椒糊了，想着炒蝦應該會更好吃。
想吃炒蝦必須得有更多的蝦。
怎麼才能捕到更多的蝦呢？靠雙手撈太慢，必須憑靠某種工具。
我偷偷拿着一個篾撮箕去堰塘邊。
那段時間每天的飯桌上多了一碗葷菜，並且不再是蝦子和炸辣椒糊，而是紅紅的一碗——炒蝦。
日月蹉跎，歲月荏苒，人們的生活水平日益提高，經濟條件也扶搖直上，但吃東西卻都沒有了兒時那種美味的感覺。可能那再也回不去的年少時光，才是我們這批行將就木的中老年記憶里揮之不去也無法替代的美味吧。
作者簡介
梅辛，散文在線網簽約作家。